時光飛逝,一週的實驗彙報又快到了,可我手頭上還是沒有數據。
我很焦慮,每天盯着光滑平整的培養基,總希望能從上面看到一丁點的細菌菌落出現。培養基都快被我看穿了,卻什麼也沒有。
我實在不想再受上次那樣的羞辱,於是乾脆裝病不去。
我哼哼唧唧地躺在牀上,從未如此期盼黃璐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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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黃璐慢悠悠地晃了進來。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一骨碌從牀上坐起來:“怎麼樣怎麼樣?今天我請假秦老師沒說什麼吧?”
“啊?”黃璐想了想纔回過神來,“是這樣的,我本來想幫你請假的,可秦老師連問都沒有問。我想或許他沒發現,就不用自找麻煩去請假了吧。”
無數道閃電劃過我一片空白的腦海。
好,算他狠!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被無視,只是沒想到竟被無視到這種地步!虧我還自作多情提心吊膽了一下午,生怕他又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黃璐見我情緒很低落,才意識到自己大概說錯了話:“對……對不起啊!你不用難過,因爲你本來就不是H大的,去實驗室也不勤,所以大家對你印象都不深刻。。。”
又過了幾天,我很意外地接到了秦樂天的電話,讓我去實驗室一趟。
今天剛好是他值班,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我還沒有傻到以爲他終於重視起我來。
“最近實驗有進展了嗎?”秦樂天一邊看着電腦一邊問道,似乎他的談話對象是那臺電腦。
“有一點。”還好這幾天我的培養基上終於出現了一些零星的菌落。
“可以詳細地彙報一下嗎?”秦樂天還是看着電腦。
於是我把菌落照片以及剛剛測量的細菌生長曲線數據給他過目。
“哦。”秦樂天看了數據,不置可否。
我簡直無法將此刻的他和在衆人面前溫文爾雅的他聯繫在一起。明明對那些花癡學生都是笑眯眯的,爲什麼對我卻這麼冷漠——雖然我也沒指望他能對我多好,但能不能正常點啊!
不過這次他倒是開始點評我的數據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有所改善。
“生長曲線,你是用比濁法測的,這沒什麼問題。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再試試別的方法,來驗證你這組數據的準確性。比如說,平板稀釋計數法,計數器測定法等等,你可以任選一種。”
他還是不要發表意見比較好!大家都是用比濁法,因爲簡捷有效,且幾分鐘搞定。叫我用平板稀釋計數法,要塗布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平板啊!再說計數器測定法,要在高倍顯微鏡下數那一條條動來動去的細菌,眼睛都會數抽筋!這明顯是在整我啊!
“可是秦老師,我們以前實驗室都是用的比濁法,數據沒有什麼問題,還是挺準確的呀!”我在心裡早就把他罵了十萬八千次,只是面上還裝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方悅詩同學,身爲一名博士生,你應該比研究生的時候更加嚴謹。做學術,追求的不是簡捷和速成,我們要追求的是數據的準確性和實驗的重複性。”秦樂天正襟危坐,句句鏗鏘有力。
“秦老師,您說得很有道理。只是,上次實驗彙報時,大家彙報的數據也都是用比濁法啊。”我忍不住反駁道。傻子纔會在這個根本不是重點的生長曲線測定上大做文章。
“凡事都要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而不是人云亦云。做學術追求的是創新,而不是有樣學樣。如果你本着這種態度做學術,那頂多就是混個畢業,而不能學有所成。今天我給你的建議,你能聽就聽進去,聽不進去也沒關係。”秦樂天終於看了我一眼,不過眼神很冷。
他這句話戳中了我的軟肋,要知道我的目標絕不止是滅絕師太,而是東方不敗!而且聽他語氣似乎已有些不快,要是把場面搞得太僵撕破了臉,估計以後日子會更難過——看來這次我不咬着牙應承下來都不行了。
“好的,我一定盡力做到,謝謝秦老師教誨。”
秦樂天這才微微點了點頭,但依舊沒什麼表情:“好了,沒什麼事你可以先走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我立馬騰地站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離開。
“哦,對了,很少見你來實驗室,以後我值班的時候你都必須要來,順便向我彙報進展。”
秦樂天毫無溫度的聲音像鬼魅一般追着我不放。我握在門把上的爪子頓時僵掉,只好回過頭來應着:“好的,秦老師。秦老師再見!”
秦老師滾蛋,再也不見!
沒想到秦樂天果然說到做到,盯我盯得可緊了,而且對我的實驗數據總是不滿意。
“你怎麼才做兩組平行實驗?!這是我們對本科生的要求,作爲一個博士生,這樣不夠嚴謹,至少要有三組平行。”
“……好的,秦老師,下次我會注意。”
下次會注意,就意味着這次可以矇混過關,嘻嘻嘻嘻……
“還有,你這誤差線這麼長,誤差太大了!這組數據絕對有問題,我建議你重新再做一次。”
重做!!!這姓秦的絕對跟我有仇!天天找我的茬,也沒見他對其他學生要求有多嚴格啊!爲什麼偏偏要針對我?!搞得那些學妹也跟着看不起我。難道就因爲我是M大來的,就被區別對待了?還是因爲我跟他相親過,他就……?
我腦中靈光一閃,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難道是因爲這個?
我以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道:“咳,秦老師,您放心,我們相親過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秦樂天微愣了一下,隨後神態自若道:“我現在在跟你討論的是你的實驗,請你不要轉移話題。”
“你敢說你不是因爲這件事情故意針對我?!”我已經忍他很久了!
秦樂天似笑非笑,表情十分欠揍:“難道你覺得我現在是在公報私仇?”
你是!你分明就是!!!我在心裡默默吶喊,但礙於他的導師身份,我只能像忍住即將嘔吐出來的食物一樣,痛苦地憋住已經涌到喉嚨的這句話。
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的秦樂天此刻牢牢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相親的事你想說,便去說。可該做的實驗,一!個!都!不!能!少!”
我瞬間蔫了:怎麼感覺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了呢?我一定會被這姓秦的虐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