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家法

貢院附近的潤香閣,在應天府的大小畫舫裡,算不上拔尖的存在,因爲這裡拿不出任何一個讓人記憶猶新的花魁。

不過這個潤香閣乃是官辦青樓,裡面不少女子都是原罪臣婦女。雖然身份不在,但是這種落差也吸引了不少平頭百姓願意來親近一下“官家小姐”。

而潤香閣最出名的並不是這些女子,因爲朱元璋,朱棣父子喜惡善變,這些年抄家發配的大臣數不勝數,其他青樓,畫舫也不缺少這樣的女子。

他們最出色的是樓中有京城最大的戲樓,能容納近千人同時觀賞歌舞,戲劇,因此引來無數豪紳,勳貴趨之若鶩。

周王世子朱有燉自來到京城,就被好友教坊司主事卞青巖邀請到了潤香閣,爲潤香閣編一出大戲。

洪武二十二年冬,朱橚因爲擅自離開封地到鳳陽而獲罪,被太祖下令遷往雲南。太祖不久改變決定,留朱橚在首都,由朱有燉理藩事。洪武二十四年十二月才獲准返回封地開封。

建文初年,朱橚次子、汝南王朱有爋向朝廷舉報父親圖謀不軌,朝廷遣李景隆突襲開封逮捕朱橚,朱有燉,把他們父子貶爲庶人,徙雲南蒙化。

建文四年,朱橚與朱有燉被召到應天府禁錮。

直到朱棣繼位,與朱棣同出一母的朱橚被朱棣平反,恢復了朱橚的爵位,加祿五千石,詔他返回原來的封地,獻頌九章及佾舞。

他的弟弟汝南王朱有爋被髮配雲南大理,可是這種父子相殘,卻對周王府一家人的心態產生了巨大影響。

他的父親朱橚自幼好學,能詞賦,曾作《元宮詞》百章,又組織編著有《保生餘錄》、《袖珍方》、《普濟方》和《救荒本草》等作品,成爲一代醫藥大家。

他繼承了父親的文學天賦,卻對中藥毫無興趣,自少年經歷挫折之後,自此遠離政治,一心沉迷於文學與戲曲創作。

二十餘年來,他在民間也創下了不俗的名聲,成爲一代戲曲大家,在民間備受推崇。

來到京城,他也受到了戲曲界的熱情歡迎,不少女子願意自薦枕蓆。

朱有燉恐懼政治,也怕沾染政治,這種藉以戲曲慰藉,遠離政治的做法,還是頗受朱棣歡喜的。

爲此,他還兩次受到皇上的召見,並且承諾待大戲編成,將親自蒞臨潤香樓看戲。

爲此,朱有燉不得不改變曲目,將原本準備上演的“香囊怨”,改成了“賞花侑觴”、“慶壽佐樽”的劇目。

這幾套戲曲都是他編劇,也只有他熟悉劇情,爲了演好這出曲目,他已經十天不曾回府。

不過在潤香樓嚐盡花色,倒是也不虛此行。

“賞花侑觴”、“慶壽佐樽”是一出連續戲,爲了迎接皇上蒞臨,他將宮廷教坊劇與民間儀式劇結合在一起。

保留了“開喝”,“散場曲”,“打散”等搬演手法,再結合道情、蓮花落等說唱藝術,以視覺與聽覺的感受來營塑氛圍。

此間女子得知皇上將會來看戲,一個個也都是精神煥發,她們期待皇上因此喜歡她們的戲,削了她們的樂籍。

所以在排戲的時候,一個個用心無比,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天的時間,但是編排的宮廷隊舞和民間舞隊,配合的歌樂都已經有了雛形。

雖然辛苦,但是值得。

坐在潤香樓的二樓,品着一杯香茗,看着一樓大廳排練,不時糾正一下排練時候的錯誤,時間也過的飛快。

不過外面忽然一對隊的官兵全副武裝地快速行進,讓他的心情有些壓抑。這不知道是哪位大臣又犯了龍威了啊!

多愁善感的朱有燉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就能想到背後那血淋淋的場面……

王府長史荀寶山這個時候上了樓來,向他行了一禮低聲說道:“世子,官兵包圍了晉王府。”

朱有燉搖了搖頭嘆道:“晉王一系……這算是完了。”

他與原晉王朱濟熺自幼關係親近,但朱濟熺深受儒家薰陶,思想端方,一直認爲當今皇上是謀朝篡位,所以不得皇上歡心。

這才讓朱濟熿得了機會,襲了晉王位,如今朱濟熿再被抓,這晉王一系從此以後怕是再無影響。

他擡頭問道:“可知晉王犯了何事?”

荀寶山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卻不知,我已讓人跟去打聽。”

朱瞻基率領大隊人馬來到了位於長安坊的晉王府,這裡已經被五城兵馬司圍的水泄不通,在五城兵馬司之外,還有不少應天府的衙役在執行疏導。

不過應天府的百姓倒也不怕這些衙役,還讒着臉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朱瞻基的儀仗行近,一個個才都跪在了路邊行禮,待朱瞻基過去,一個個才又起身。

“殿下英姿瀟灑,實乃人傑也。”

“廢話,這可是真正的真龍天子,豈會與我等一樣。”

朱瞻基一馬當先,來到了晉王府大門口,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袁標立即上前拜見。“中城副指揮使袁標拜見殿下,晉王府封鎖完畢,現今正在清點人數。”

朱瞻基點了點頭問道:“晉王可在?”

袁標還未答話,卻聽到院子裡面傳來了朱濟熿的怒喝:“爾等賤民,竟敢辱我至此,待我稟告皇上,誅爾等九族。”

朱瞻基跳下了馬,率先向內走去,卻見朱濟熿手持長棍,正劈頭蓋臉地打向一羣五城兵馬司的吏員。

以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曹英爲首的衆人不敢還手,一步步後退到了前院裡。

朱瞻基進入了庭院,卻見朱濟熿惡人先告狀,厲聲說道:“瞻基吾侄來的正好,且看這些賤種如何辱我朱氏子孫!”

朱瞻基冷笑說道:“好一個朱氏子孫,你就不怕辱沒先人!”

他見朱瞻基來勢不善,一下子愣住了。

曹英等人這才匆忙向朱瞻基行禮。朱瞻基擺了擺手說道:“曹指揮使奉聖命而來,卻被你無端毆打,辱罵,你這是不把皇上也放在眼裡了?”

朱濟熿見朱瞻基言辭不善,也冷笑道:“他一無聖旨,二無內侍傳口諭,我如何知是真是假?”

曹英得了兩個小太監的傳令,知道今日是太孫親自出面,所以有心表現,不等朱瞻基到來就想先把晉王府給控制住。

現在聽到朱濟熿的話,立刻知道今日自己心急了,奉旨包圍晉王府,可沒有讓他們抄沒晉王府啊!

現在只望太孫能幫他轉圜一番了。

朱瞻基冷聲說道:“奉皇上口諭,羈押晉王朱濟熿至謹身殿問話,除親眷外,所有人等羈押刑部大牢,等待聖裁!”

此話一出,朱濟熿手中的木棍掉在了地上,大聲喝道:“如何至此?”

朱瞻基懶得理他,只是說道:“恥於與你同爲朱氏子孫……拿下!”

朱濟熿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大聲喝道:“誰敢!瞻……太孫,總要讓晉王叔當個明白人啊!”

黃四維這個時候說道:“晉王殿下,你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裡沒數嗎?難道要把皇家的臉面都丟盡?錦衣衛剛從太原回來,也救出了被囚禁的原晉王父子……”

皇家的事情,朱瞻基自己不好意思說出口,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說了。

黃四維話說道這個份上,這句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想要衝上去砍殺一番,但是看到朱瞻基身後身強力壯的侍衛,終究不敢,丟下了長劍。

兩個內侍上前,將他雙手反縛,綁了起來,塞進了他們帶來的一個轎子裡面。

晉王就擒,其他人等更是不敢反抗,一個個跪在了地上。

只有一個面容陰鷙的強壯漢子想要往後院跑,但是沒跑幾步,就被圍牆上的值守人員一箭射了過去,正中他的大腿,讓他抱腿慘叫了起來。

將所有人都抓了起來,朱瞻基留下了一對內監,監管起了晉王府。朱濟熿雖然沒有帶王妃過來,但是也有一些女眷。

這些女眷不管怎麼說也是朱家人的內眷,就是要放出去,也要等幾個月後,查明沒有身孕纔會外放,要是懷了朱家人的後裔,怎麼也要給一碗飯吃。

謹身殿內,空曠的大廳裡只有朱棣氣勢洶洶地坐在那裡,王彥雖然在近身伺候,這個時候卻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雖然表面上只有王彥一個人,但是朱瞻基能夠聽到最少二十人的呼吸聲,這都是武藝高強的內監,藏在後殿,包括他現在坐的高臺下。

在偏殿裡,朱瞻基也聽到了幾個人的呼吸聲,這應該是錦衣衛的辦案人員。

朱瞻基貼身都有百人的護衛,身爲一國之君,朱棣身邊的人一點也不比朱瞻基少,哪怕在宮中,時時刻刻也不少於二十人環繞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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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朱濟熿顯然不知道,被押進了大殿,看到這凝重的氣氛,他就慫了。

若是有外人在,朱棣可能還會給他這個宗室幾分面子,但是現在沒有外人,要打要殺都是朱棣一念之差。

所以,一被解開繩索,他就跪下嚎啕大哭了起來。“四叔,小侄兒有罪!”

見到朱濟熿是一個如此痞賴之人,朱棣被氣的笑了起來。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兩步,扶着面前的白玉欄杆笑道:“如果你進來不哭不鬧,倒是證明你有幾分膽氣,要是據理力爭,我倒也認可你幾分。但是你不過色厲內荏,內殘外忍,卻又膽小如鼠,如此無恥無能,倒是少見。

“你叫我四叔!是啊,按照你父親來說,你是叫我四叔。但是你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認,毒殺自己的母親,囚禁自己的親兄弟侄兒。如此無祖無父,無宗無親之輩,怎麼有臉叫我四叔!”

朱濟熿一聽,哭聲更大了,眼淚鼻涕橫流,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跪行。“四叔,我知道錯了,但是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朱棣又是忍不住一笑,對着朱瞻基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身邊來。“爲了我,這話倒是新鮮啊……說說看……”

朱瞻基鄙夷地看了一眼匍匐着跪行的朱濟熿,從他的身邊走過,直接上了高臺的第二層,這裡也是朱瞻基跟朱高熾的位置。

坐在高臺的第二層,也正好面對着下面哭的沒鼻子沒眼的朱濟熿。朱瞻基心生厭惡,挪開了目光。

朱濟熿嚎道:“陛下,那朱濟熺說你是大逆不道,篡位不正,活該囚禁致死。陛下,我是爲你出頭的啊……”

背對着朱棣,朱瞻基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話裡的森冷。“如此攀附,真當我不敢殺你嗎?”

“小王不敢……”

朱棣輕聲問道:“基兒認爲該如何處置?”

朱瞻基想了一下,回身說道:“正好各王府世子,王爺來到京城,孫兒以爲該在太廟召開宗族大會,將朱濟熿罪證呈於人前,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朱棣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說道:“就如你言吧……詔,各王府世子,郡王,申時於太廟召開宗族大會……”

朱棣的詔令一下,王彥立即安排內監往各王府傳旨。

朱棣有些厭惡地看了朱濟熿一眼,着人將他押了下去。

大殿裡明面上只剩下了爺孫二人,朱棣有些疲倦地說道:“這些宗族子弟沒有一個省心的,除了這朱濟熿,齊王朱榑,肅王朱瑛,遼王朱植,岷王朱楩,谷王朱橞各有不法之事,致民聲沸騰。可殺又殺不得……”

諸王除謀逆,無死罪。也就是說只要不造反,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殺了他們,也不能隨便削了王爵。即便是削了王爵,也要他那一支的後代繼承王位。

朱元璋原本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親族之間和睦相處,但是最後卻給大明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

這些王爺們不能從事士農工商,只能當豬養,也就導致了一個個王爺只能生孩子。

朱瞻基忘記了是哪位王爺,一共生了94名子女,孫子有163人,曾孫輩510人。

慶王真心記不得這麼多子孫,在加上各種妻妾,整個王府的僅正牌主子就有一千多人。每次家庭聚會的時候,都要有人先讓人介紹一遍誰是誰。

這麼多人,如果能對國家有點用也好啊,這些人卻成了一個個蛀蟲,躺在大明的身上吸血。

見朱棣心有所感,朱瞻基大着膽子說道:“太祖的有些制度現在看來是不合時宜了,皇祖父應該要改改。”

朱棣盯着朱瞻基看了一眼問道:“如何改?”

“逐代遞降,除嫡子外,其餘子孫再降,允許皇室遠房出仕,士農工商,再無限制。”

朱棣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此乃動搖國本之舉,我要再想想。”

這個時代,整個社會的構成就是宗族制。宗族是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跨越的限制,對自己的宗族開刀,那就是大逆不道。

但是,如果是借用宗族做出的決定,那就是具有比法律還要有用的制度。

當日下午,來自全國各地的親王世子,郡王,包括郡王世子,濟濟一堂,在午門外太廟召開了宗族大會。

當瘦骨嶙峋的朱濟熺和朱美圭父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猶如兩個披着人皮的骷髏一般嚇人。

在他們的陳述下,朱濟熿所做的那些殘暴不仁的行爲,一條條被檢舉了出來。

除了人證,還有各種物證,讓朱濟熿無可抵賴。

最終,在所有人的支持下,朱濟熿被削爲平民,囚禁於鳳陽高牆。

鳳陽高牆是每一個宗室最懼怕的地方,那裡是大明最森嚴的監獄,大多數進到裡面的宗室不是自殺,就是瘋了,只有少數人才能忍受下來。

朱濟熿得到這樣的結果是咎由自取,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對他有憐憫之心。

對自己的親人下手,是百姓都不能忍受的,何況皇室。

如果沒有了限制,誰的力量大,誰就能肆意動手,那麼祖宗宗法還有什麼用!

朱瞻基一直冷眼旁觀這些宗族的表演,要是有可能,他只想擺脫這些負擔。

但是他如果這樣做,整個天下都會反對他。所以,他只能威逼利誘,一點點地將他們給誘惑出去,讓他們自力更生。

這可能是他將來登上皇位後,最爲頭疼的問題之一。

曲終人散,嚎哭不已的朱濟熿早已被已經聽夠了他哭聲和叫罵的衆人堵住了嘴巴。在他被押送到鳳陽中都之前,再也不會見到任何一個外人。

所以,他就是罵破天,也不會有人聽見。

朱瞻基雖然貴爲太孫,但是今天只論宗族輩分,所以今天他的排位很低,只差站到門外邊了。

衆人簇擁着情緒不算太好的朱棣走了出來,朱棣邊走邊跟楚王三子朱孟烷說着多年前洞庭湖水戰之事。

在朱氏之中,朱棣並不算孤家寡人,除了周王朱橚,還有楚王朱楨,蜀王朱椿,代王朱桂,寧王朱權都與他關係較好。

朱孟烷算是朱氏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能力出衆,如今基本已經掌握楚王府大權。

他本來只是第三子,但是兩個哥哥都早逝,所以現在楚王府第三代以他爲長,這次也是他代表楚王府跟朱瞻基出海。

朱棣跟朱楨的關係不錯,對這個侄兒也就比較親近,給了他貼身說話的機會。

他們出了門,朱瞻基卻依舊默立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等待長輩們走完,他們這第四代才能動身。

這個時候,一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中年站在了他的面前,望着他嘆了口氣。“瞻基,有燉叔想拜託你一件事,卻又難以開口。”

朱瞻基認出了他是周王世子朱有燉,這父子倆一個研究醫學,一個研究戲曲,並且都不是鬧着玩,而是真的做出了成就,這是相當了不起了。

朱有燉如今名滿大明暫且不說,光說周王朱橚編撰的《救荒本草》,這可是在中國歷史上的救命奇書,也是古代中國印刷量最大的書籍之一。

《救荒本草》是一部專講地方性植物並結合食用方面以救荒爲主的植物誌。記載植物四百多種,每種都配有精美的木刻插圖。其中出自歷代本草的有138種,新增276種。從分類上分爲:草類245種、木類80種、米穀類20種、果類23種、菜類46種,按部編目。

自永樂四年此書刊刻於開封以後,迅速成爲全國農業普及,種植的寶典。

周王編撰《救荒本草》的態度是嚴肅認真的。他把所採集的野生植物先在園裡進行種植,仔細觀察,試驗,取得可靠資料。因此,這部書具有比較高的學術價值。

對一些有毒,卻又能果腹的植物,他甚至還給出瞭解毒之法,所有的一切都爲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人能吃飽肚子。

因爲他們父子的貢獻,朱瞻基內心對他們還是比較欣賞的。這個時候聽到朱有燉這樣說,立即正容回道:“六叔請講,侄兒責無旁貸。”

朱有燉在第三代嫡子裡面排行第六,只比曾經的建文帝,朱高熾少數幾人稍小。但是此人屬於那種比較敏感,多愁善感的曹雪芹一樣的人,所以在第三代裡面並不太受尊重。

聽到朱瞻基稱他六叔,朱有燉笑了笑,顯得非常欣慰。“祖宗面前提起此事太過輕浮,待你出來我們再談。”

這話應該是不好在衆人面前說,朱瞻基點了點頭。他回了一笑,先出了門。

等第三代都走出了太廟,朱瞻基這才轉身帶着第四代出了門。

朱有燉站在一棵柏樹旁邊,看到朱瞻基出來,向他點了點頭。其他人見他們並不想旁人聽到,本來想跟朱瞻基拉拉關係的,這個時候也只能先離開。

朱瞻基來到了他身邊,先作揖說道:“六叔有話請講,侄兒能做到,定當幫忙。”

朱有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才說道:“潤香樓有位琴師名曰少紅,原是舞陽縣令邵疆之女,因父罪入籍,在潤香樓當了琴師。這邵疆與我……”

朱瞻基問道:“六叔可是想爲少紅脫籍?”

朱有燉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脫籍一事,我賣出老臉,倒也能在禮部糊弄過去。但是據說錦衣衛指揮僉事楊章德,也看上了此女,你也知道……我……我……”

朱瞻基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把事情說清楚,那楊章德可有強迫之舉?”

“這倒沒有,不過潤香樓卻是寧願得罪我這個無權的世子,卻也不敢得罪錦衣衛。”

朱瞻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侄兒承諾了。今日剛好與六叔親近,倒也有件事想請六叔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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