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聲刺的我耳膜生疼,我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恍然想起自己剛纔好像把一個坐着輪椅的人給推下去了。低頭往下一看,只見下面已經圍了一堆人!
冷白色的燈光下。人羣中間,那把黑色的輪椅已經摔的四分五裂,零散的部件中,秦向陽以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臉偏朝一邊。眼睛溜圓的向上瞪着,那眼神。正對着我。
“就是她,就是她把老爺推下來的!”
有人指着我。其他人都紛紛擡頭看我:“怎麼是她?她瘋了,竟然敢害老爺!”
“快去抓她,別讓她跑了!”
一羣人呼啦啦散開,只剩下兩人留在原地看着秦向陽。
我心裡雖然慌張害怕到了極點。但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趕緊叫救護車,不過兩層樓。而且下面是厚厚的草坪,秦向陽說不定還有救!
我趕緊拿出手機打了120。也給秦深打了電話:“秦深,我把你爸推下樓了!”
電話那頭有急促的吸氣聲,他說:“你別慌。我馬上過來。”
“嗯。”我答應。掛斷電話,真想哭了!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是來跟秦向陽談話的嗎?爲什麼竟然把他推了下去?
對了,我看見了阿ken,阿ken說是秦向陽害死的他,讓我給他報仇,於是我就把他給推下去了。
我真是瘋的沒救了,不僅傷害自己,現在竟然還害起了別人,就算阿ken真的是秦向陽害死的,自有法律懲罰他,我也不該動手,可是現在,我竟然把他給害了!
“砰……”
書房的門被人推開,兩個保鏢衝進來,一人押一隻胳膊死死的把我制住。
肩關節處痛的要死,心裡更是驚懼惶恐也絕望!
一瞬間,我想起了當年我被顧喬誣陷殺了我媽時的情景,跟現在何其相似,只是當初我是被誣陷,現在卻是真的殺了人!
接下來我會怎麼樣?成爲殺人犯被關進監獄?不要,我不要跟孩子和秦深分開……
“嫌犯在哪兒?”
幾個警察衝進來,保鏢指着我說;“就是她,就是她把秦老先生推下去的。”
馬上,雙手被冰冷的手銬銬住,我心裡更恐慌了,急忙給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精神病,我剛剛發病了!”
“呵……”一個警察冷笑,鄙夷道:“這年頭,抓十個殺人犯九個都說自己有精神病,都他媽把我們警察當傻逼呢!”
那警察說着,擡手一巴掌狠狠朝我打過來,我害怕的下意識閉上了眼,但那巴掌並沒有落到我臉上……
“敢動她,我讓你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熟悉的聲音,是秦深!
睜開眼,看見那張熟悉的俊臉,我沒志氣的馬上就淚如泉涌:“秦深……”
他放柔了聲音,說;“別怕,我來了,你不會有事。”
我連連點頭,問他:“你爸怎麼樣?有沒有上救護車了?”
秦深點頭,說:“我上來的時候剛好見他被擡上救護車……”
“你們這是把我們當空氣?”剛剛要動手打我但被秦深攔住的那個警察憤然的瞪着秦深。
秦深微微轉過頭,斜睨他:“你真擡舉自己了,我把你當只綠頭蒼蠅!”
“你……”那警察馬上就氣的眼都綠了,喝道:“別以爲有錢就了不起,這世上是有王法的,你……”
話沒說完,被秦深打斷:“你也配講王法?你剛剛在證據不足案情不定的情況下對嫌疑人濫用私刑,我會讓我的律師起訴你,講王法,上法庭跟法官去講吧!”
那警察馬上就臉色都變了,又氣又怒又心虛的看着秦深,但再也不敢開口。
“你爸臉上有沒有蓋白布?”我緊張的問。
他扶住我,說:“沒有,插着氧氣,還活着。”
聽到這話,我頓時就鬆了口氣,不止是爲自己逃過殺人犯的罪名,也是爲秦向陽高興。
“你先別管我了,趕緊去看你爸,還有,讓小艾照顧好肉肉和炎炎。”
秦深握住我的手,說:“我爸那兒我已經讓阿超去盯着,有什麼消息阿超會馬上打電話過來,兩個孩子那兒也已經安排好,你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看着他,眼睛溼了,真覺得自己三生有幸,竟然找到這麼一個不顧一切愛憐我的男人。
接下來,我被帶上了警車,秦深驅車在後面緊跟着。
我們到警局的時候,秦深的律師也正趕到,律師帶着我在私立醫院的病情診斷書,提出我是在精神病發作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推的人,申請保釋我。
因爲秦向陽的社會地位舉足輕重,所以這案件的負責人直接就是深市警局局長鬍定山。
胡局長看我一眼,說:“我們明天會組織專家會對嫌犯做案件時精神鑑定,等鑑定結果出來,確定嫌犯是在發病時害的人,才能保釋。”
這結果,比我預料的好多了,我確實是在發病時推的秦向陽,我不用負刑事責任。
“來人,把嫌犯帶下去。”
兩個警察上來押我,秦深道:“胡局長,讓我跟她說幾句話。”
胡定山神情晦澀的看了秦深兩眼,點頭,讓那兩個警察放開我。
秦深走上來,握住我肩膀說:“不要胡思亂想,等我來帶你回家。”
我點頭,淚如泉涌。
“別哭,你哭,我會心疼。”他湊過臉來,把我眼角的淚水吻走。
一片噓聲,敢在警局跟嫌犯秀恩愛的,古往今來恐怕也就只有秦深一人了。
我被帶到臨時收監室關押起來,房間比之前我被顧喬冤枉時待的牢房好多了,雖然一樣是木板牀簡陋的房間,但至少不陰暗潮溼。
我和衣在牀上躺下,心裡虔誠的祈禱秦向陽千萬沒事……
在警局的第一晚,就在我虔誠的祈禱中度過,這一晚,我竟然沒有做噩夢也沒發病,而且竟然還是在我沒吃藥的情況下。
不知是我的虔誠打動了老天,還是那藥其實不適合我的病情?
早飯後,秦深來給我送藥,告訴我:“秦向陽雖然被搶救過來了,但顱腦損傷嚴重,已經成了植物人。”
我聽着這結果,慶幸又是難過,秦向陽雖然保住了命,但成爲植物人,跟死也沒什麼區別?難道我發病推秦向陽,真的是阿ken向他復仇?
秦深握住我的手,說:“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阿ken,這也算是他罪有應得,你不用內疚。”
我看着他,心情複雜到說不出話來。
在我和秦向陽之間,秦深向來都是選擇偏袒我,這是因爲他跟秦向陽一直以來的矛盾,更是因爲他對我的完完全全的愛。
突然覺得自己好蠢,這男人這麼愛我,我以前竟然還屢屢的懷疑他逃離他……
剛想告訴他我有多後悔多感動,兩個警察進來帶我:“精神科專家已經來了,跟我們去接受鑑定吧。”
我心情很是激動,因爲鑑定完畢,我就可以被保釋回家了。
“等我……”
秦深對我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臉上寫滿了柔情和眷戀。
難得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貪婪的多看了幾眼,纔跟着警察走出去。
測試的地方在警局的一個小會議室,窗簾緊閉,光線幽暗,擺了幾張桌子,坐着胡定山和兩個年輕警察,還有兩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
他們把幾樣形狀奇怪的儀器安裝到我身上,然後就開始問我話。
“你爲什麼去見秦向陽?據我們所知,他很不喜你。”
我老實回答:“他打電話給我說我想跟我談談,所以我纔去的。”
胡定山蹙起眉頭,看了眼他身前的資料,又擡頭用有些冷漠的眼神看我一眼。
“你出發之前有沒有吃過控制精神病的藥?”
我搖頭:“沒有,只喝了一碗調理身體的中藥。”
“你去到秦家,有沒有感覺到自己有發病的預兆?”
發病的預兆?
我想起上樓梯的時候我恍惚的視線和昏沉的腦子,想點頭,但又想起我回頭看了一眼之後並沒有什麼異常,於是又改變主意搖了搖頭。
我身上這些儀器應該是測謊儀之類的東西,我如果說有發病的預兆,對我的案情肯定有益的,但這麼一來,被測謊儀監測到我撒了謊,可就麻煩了。
“你爲什麼動手推秦向陽?”
我想了想,說;“前段時間我朋友的餐廳發生爆炸,我朋友被當場炸死,我一直懷疑是秦向陽做的,我會精神分、裂也是因爲我朋友的死對我打擊太大,昨天我去見秦向陽,進到房間之後,我產生了幻覺,看見我死去的朋友,他跟我說害他的人就是秦向陽,讓我給他報仇把秦向陽推下去,所以我纔會對秦向陽動手。”
胡定山的表情越發嚴肅,讓兩個年輕警察翻看阿ken的爆炸案。
兩個專家互看了一眼,問我:“你產生幻覺的過程中,跟你朋友有沒有肢體接觸?”
我回想了一下,當時阿ken把我的手拉到輪椅的扶手上,算是有接觸吧。
“有。”
專家又問:“那你碰到的你朋友的體溫,是冷的還是熱的?”
“熱的。”我一口回答,因爲我記得清清楚楚,阿ken碰我的時候他的手是溫熱的,我當時要有些驚訝,畢竟之前我幻覺裡被他觸碰,都是冰冷的感覺,而且見到的都是他死後的慘狀,這次爲什麼是活人的模樣而且還有溫熱的體溫?
“秦家傭人回憶,書房的落地窗之前是關閉的,在你幻覺裡,是你把落地窗推開的,還是你朋友推開的?”
我回憶了一下,說:“是我朋友推開的。”
“你推秦向陽的時候,他有沒有掙扎?”
“沒有,他什麼反應都沒有。”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問完,專家就讓我出去了。
我被帶到收監室,待了個把小時,又被帶出去,聽受檢測的結果。
秦深也在,他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讓我的心徹底的平靜下來。
胡定山宣佈結果:“根據權威專家檢測判斷,犯罪嫌疑人顧然在對受害者秦向陽實施犯罪行爲時,並未處於精神恍惚的發病狀態……”
“什麼?”
宛如一道驚雷,把我劈的裡外都焦了。
秦深也是馬上就臉色大變,“蹭”的起身去奪過胡定山手裡的檢測單子定睛看,越看,臉色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