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復旦時，天濛濛暗下去，已是傍晚時分。
方年驅車去了外灘。
沒讓本來就十分忙碌的溫葉當司機。
主要也是用不到她。
東方明珠等高樓大廈亮起燈帶時，輝騰緩緩停穩。
很快，方年走進某家掛着木匾的飯店。
在服務生的引領下直上二樓靠窗卡座。
見到方年，關秋荷打趣道，“我還頭一回見你這麼積極。”
聞言，方年在心裡嗶嗶兩句：“你要是知道明天雷冖就在國內註冊成立小米，後天王興推出美團；
尤其是美團，2020年在港股市值破千億美元，一度達萬億港幣市值，你就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積極了。”
嘴上無所謂的道：“時間不等人，萬一剛好沒趕上沒涼的黃花菜，豈不可惜。”
關秋荷笑笑：“行行行。”
“先吃飯吧。”方年道。
“……”
吃飯時，隨口聊了幾句。
主要是關秋荷關心了兩句復旦·前沿社團的情況。
自從被邀請成爲前沿公司兼職商務之後，關秋荷對前沿公司的發展就額外關心起來。
溫葉自然不會瞞着。
所以關秋荷也知道今天下午會在復旦發生的事情。
方年只說了句：“雖說明面上事情是交給了溫秘，但千頭萬緒的，總歸還是有點傷腦筋，這也是我總想偷懶的原因。”
“……”
吃差不多時，關秋荷當先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望向方年，面上不動聲色的問道。
“前些天你說過的法務，有沒有什麼建議？”
方年看了眼關秋荷，嚥下口中的飯，不解道：“你不是在昨天的公司擴大會議上提出來要成立法務部嗎？”
“我是想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建議。”關秋荷重複了一遍。
方年眉頭輕動，反應過來：“你是怕再被蛇咬？”
關秋荷沒做聲，‘貪好玩’財務部門出現如此重大的職務侵佔，自然是讓她有點陰影。
這次是碰上了有劉惜這麼個天才，如果沒有呢？
如果手腳更趕緊，劉惜也沒看出來呢？
見狀，方年平靜道：“多手準備，成立法務部毫無疑問是必要的；
怕出問題，可以想辦法邀請德高望重的法學博士或者教授擔任公司名譽法務顧問；
另一方面，與專業律所建立合作關係，如果這都出問題，那……”
迎着關秋荷靜等下文的認真眼神，方年無所謂的道：“你就去進修法學吧。”
沒等關秋荷開口，方年忽然嘆着氣，轉移了話題。
“我向來喜歡兩手準備，可沒想到輪到自己幹事業時，這也沒準備好，那也沒準備好。”
關秋荷沒糾結方年說的進修法學，笑着道：“幹事業本來就是摸着石頭過河，都準備好的，不叫事業，叫事情。”
硬要說下去的話，前沿公司可以稱得上方年一拍腦袋就成立的產物。
但前沿公司就是個空殼子，在這個空殼子上擴展框架，也沒什麼問題。
問題出就出在方年忽然動了心思，打算依託前沿項目研究獲得第三種退路，進而萌生了投資未來的想法，以及行動。
偏偏這對方年來說也是陌生。
且沒有太多準備。
尤其是資本的準備。
但話又說回來，方年現在就是在做多手準備。
規劃了前沿項目爲產出通道，又多加上了新的前沿天使投資，也算挺多了……
…………
關秋荷喝了口水，冷靜道：“關於你說的那幾樁生意，我昨天仔細想了；
由前沿天使投資接管‘貪好玩’投資的那些股份，這件事比較好解決。”
“從左手換到右手就行。”
方年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用我在‘貪好玩’的股份來置換是吧？”
“這個操作只要你我同意，不是難題。”關秋荷理所當然的道。
方年想了想，又問：“那你該怎麼確保自己的收益？”
“簡單，我們按照當時收購價、公司資產來進行交易，把投資股份價值等比換算成相應的股份，按照我們各自的股份比，再等比換算成你需要出讓的股份。”
關秋荷說了一長串彷彿繞口令的話。
然後給了個確切的數字：“我用最簡單的算法算過。
公司資產作價4億，三份投資股份作價7000萬，等於資產的17.5%，刨去你股份佔比，你再出讓給我7%的股份就行。”
說着，關秋荷望向方年，漫不經心的道：“不過這種方式，完全不考慮估值與未來價值的。”
作爲一個數學計算能力很強的人，眨個眼的功夫，方年就算明白了，嘴上道。
“還是那句話，你怎麼確保你的收益，按照目前的發展和分析，這些投資股份的價值增值幅度會遠遠超過公司估值的增值。”
按照方年已知的情況，目前被算作7000萬價值的三份投資股份中的兩份：
Mojang和拳頭的股份價值，將從現在被算作的6000萬，於幾年內增值到11多億人民幣。
足足增值18倍。
其實最驚喜的是南韓Eyedentity21%的股份。
馬上將值人民幣約1億4。
因爲原先歷史中，剩大在今年二季度，以9500萬美元收購了Eyedentity。
這也是方年最近記起來的事情，去年反手扎刀時，並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收穫。
短短半年多，增值14倍，賊刺激。
所以，就算‘貪好玩’能在幾年內飛快成爲一家價值百億人民幣的公司，7%的股份也只價值7個億，相差將近6個億。
方年不開這句口，轉手就坑掉關秋荷6個億，而且不是估值，是真金白銀。
也就是說，關秋荷關總是在——
主動把自己賣了，還幫買家數錢。
是主動。
不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見方年認真的樣子，關秋荷面露困惑：“不太對勁吧。”
“按照你對‘貪好玩’的規劃，中長期價值100億，轉個手翻了十倍，你還嫌我沒收益？”
方年懶得糾纏這個問題，直接道：“你個人出資2800萬購買這三份股份將來收益的40%。”
關秋荷眼皮一跳：“我怎麼覺得你在做慈善。”
“你別管這些。”方年大手一揮，“懶得坑你，也希望你多發揮你的天賦，幫前沿天使掙錢。”
雖然怎麼算，方年都會虧一些。
因爲方向是方年給的，不過談判是關秋荷進行的，各有付出。
關秋荷略作沉吟：“那這樣，我出2800萬，你只轉給我4%的股份。”
“順便沿用簡單算法，來引入前沿天使的Pre-A輪投資：
刨除這部分資產後‘貪好玩’作價3.72億，前沿出資2800萬，佔股7%，我們的股份等比稀釋。
投資結束，我們兩人拿出總股本的10%做股權池以吸引A輪投資。
友好協商將‘貪好玩’估值作價5.5億，你用5.08%的股份換取融資的2800萬，股份放入股權池，你我總共再拿出4.92%的股份放入股權池。”
聽關秋荷說的同時，方年心算了整個過程結束後的股份：
首先是Pre-A之後，方年還剩52.08%的股份，關秋荷的股份則變成了40.92%。
最後是：
方年：44%，關秋荷：38.5%，前沿天使：7%，股權池：10%；
以及，冰蛙手上的0.5%在這個過程中沒發生變化。
這個過程中，關秋荷失去1%的股份，付出2800萬現金。
方年表面上失去了16%的股份。
實際上是用‘貪好玩’9%的股份，套現2800萬拿來注入前沿天使；
以及拿走價值7000萬的投資股份最終收益的60%。
左手倒右手的過程中，實際推高了公司估值。
用四捨五入的算法，大家都不虧，皆大歡喜。
方年一邊算，一邊眼睛瞪大，心中直呼內行。
“你還真是天生吃商務談判飯的，整個交易盤活了我目前要做的所有事情。”
聞言，關秋荷無所謂的道：“無非就是遊客去小鎮用100元住店，最後不滿意退房，過程中，小鎮裡原有店家債務清零的資金流動故事。”
“只不過我把故事換了下，錢轉給了你，讓你暫時解決了公司資金短缺問題。”
方年深以爲然，看向關秋荷笑着道：“這麼說來，‘貪好玩’融資退出機制你也搞定了？”
關秋荷點點頭：“草案搞定了，你先看看，最後再請法務支持。”
說着從隨身包袋中掏出了幾張紙遞給方年。
方年看了兩眼：“可以。”
其實就是約定了融資退出的最短期限，關秋荷把這個期限定在當輪投資後的下二輪。
比如前沿天使是Pre-A，需要經過A輪，到B輪融資成功後纔可以退出。
另外當然也是規定了退出機制的不同種情況，比如公司是否缺錢等等。
總之，在關秋荷跟方年的簡單交流下，解決了許多問題，基本上確保了雙方利益。
這套說起來都很複雜的循環操作，具體流程顯然會更復雜，不過這些都是專業人士該考慮的問題。
算得上是一樁多邊收購合作案。
方年將草案遞還給關秋荷，面上表情忽然變得玩味起來。
“那麼問題來了，荷姐你個人的2800萬從哪來？”
然後又補充道：“而且時間很緊，要趕緊將‘貪好玩’的估值推高；
在合適的時候推出遊戲平臺，引入A輪融資，從而大力發展遊戲平臺，達到更大程度的共贏，不讓平臺在上線之初被針對而夭折。”
話語落下後，方年就發現關秋荷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
見狀，方年雙手一攤：“我可沒錢。”
“如果我，或者前沿公司有錢的話，我們也沒必要玩這左手倒右手的把戲，無非我們私底下籤訂一份分成合同而已。”
無論怎麼轉換，2800萬必須要有。
不是‘貪好玩’缺。
而是前沿缺。
反正歸根結底也要遵守四個字：公私分明。
關秋荷面色平靜道：“我手上的現金不夠，也沒法貸款，但可以通過拆借的方式完成這次交易。”
“或者還有另一種形式。”
方年靜待下文，今天晚上的關秋荷，頭腦很是精明。
果然涉及到自身天賦點，直接判若兩人。
因爲這一串流程可不就是商務談判？
可不就是方年最期待的能力？
關秋荷不慌不忙的說了下去：“很簡單，‘貪好玩’爲前沿公司擔保，從銀行貸幾千萬，前沿公司用這筆錢投資‘貪好玩’。
我個人則向前沿天使投資打個2800萬的借條，最後獲益結算時，扣除這2800萬。”
聽着聽着，方年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貌似是某個大公司打包出售資產時的操作，幫買方從指定銀行貸款了幾百億才完成交易。
想着，方年咂咂嘴：“荷姐，你這完全是技術活，當賞啊！”
這一手左手倒右手+擔保拆借+空手套白狼，簡直是經典操作。
錢還是流通了，但誰都沒沾上，而且大哥不說二哥，全是空手套的。
關秋荷翻了個白眼，不是很想搭理方年。
“總之，流程就是這樣，一切都可以交給專業人士。”
方年毫不猶豫的點頭：“確實。”
關秋荷看向方年，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方年毫不猶豫道，“既然前沿與‘貪好玩’之間的這幾樁生意都談完了，也解決了前沿資金短缺。
我尋思，關總是不是趕緊上崗兼職？”
關秋荷挑着眉看向方年，笑了起來：“你這哪是邀請我兼職，這是把我當牛做馬啊！”
接着又說：“我可是才幫你解決資金短缺問題！”
仔細想想，方年也有點不好意思，最後笑眯眯的脫口而出：“能者多勞。”
笑聲裡怎麼都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接着方年望向關秋荷，上下看了兩眼：“這兩天你多關注關注小道消息，別讓機會溜走了。”
“像雷冖啊，王興啊，他們要創業，在種子輪時期進入的資本可能不會太大，前沿應該能承擔起來。”
聞言，關秋荷點點頭：“放心吧，你跟我提過的人，我都會關注的。”
“這些事情你就不用太操心了。”
臨分開前，關秋荷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方總，你上輩子一定是大地主家的大管家，專門管使喚人的那種！”
方年被逗樂了：“我這好歹還是個管家，你這直接把自己當丫鬟了。”
關秋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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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套融資、換股操作不涉及複雜操作，但我還是看了很多案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