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浩與亞山風成兩人談了許久。
談論過去發生的一些趣事，談論曾經遇到過的人，談論未來會遇到什麼，也談論如何永遠保持當前的積極意識狀態……
更多的是蘇浩在說，亞山和風成在聽，如同一個長輩在向自己的晚輩傳授經驗。
這樣的場景，亞山已經許久沒有經歷過了，此時隨意的坐在地上，聽着維老大漫無目的的閒談，亞山倍感滿足。
這樣的場景，像極了他剛遇見維老大時候的場景，那時候的他還什麼也不懂，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朱獲人。
後來莫名奇妙的成爲了寺林會的老大，每每遇到了問題，他都會跑來問維老大該怎麼辦，而那時候，維老大就如現在這般，耐心細緻的教他，給他分析爲什麼要這樣做，預計會有什麼結果，過程要注意什麼問題……
亞山暗道：“相比找星球的運氣好到炸裂的風成，或許我纔是無限宇宙中最幸運的一個，無法想象，我竟然能夠得到維老大如此耐心的指導，從一個一無所知的朱獲人，成爲現在的樣子。
我亞山何德何能……”
風成此時也靜靜聽着蘇浩說話，雙眼充滿神采的看着遠處的海平面，全身心異常放鬆，他想着，其實就這樣天荒地老也不錯。
蘇浩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想些什麼，只是順着思路往下說：“即使是我們，在遙遠的未來也有迷失的風險，更不要說你們的那些弟子。
現在時間還短，看不出來什麼，但是隨着時間往後推移，必然會出現一些心理問題，意志再堅定的人都難以避免。
比如，突然哪一天，他們厭倦了永無止境的探索之旅，不再想執行探索任務了；比如，有些弟子認爲生無遺憾，想要在宇宙中獨自找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過田園生活，脫離我們的組織；比如，突然哪一天，有弟子開始懷疑我們做的這些事情，有沒有意義……
這些一定會有的，還有比這更復雜的問題，我們都無法預料。
畢竟，這些人是被我們帶上這條路的，這是不是他們想要的，我們實際上並不知道。他們真正的理想是什麼，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所以我想，是否需要在未來，給這些弟子一個體面的退場方式，
讓他們在厭倦的時候，可以自行離開，可以在他們想清楚自己的追求後，可以毫無顧忌的去追求他們的生命意義。
我們探索宇宙的隊伍自然是越龐大越好，但對於那些最終跟我們目標不符的人，我們不應該也沒必要強行留下。
現在你們已經建設好了屬於自己的試煉樂園，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許多新鮮血液加入進來，不用擔心弟子脫離後的人手問題……”
聽着蘇浩的考慮，亞山不由自主的點頭。
按照亞山以往的想法，一旦進入了他的無窮門，退出那是不用想的，好好的完成探索任務就可以了，至於維老大說的‘體面退出’就更不用說了。
畢竟對亞山來說，無窮門弟子所學的一身本事，所擁有的漫長的生命，都是維老大給的，沒有維老大，他們早在八千多年前就化作一杯黃土，不見蹤影了。
既然拿了維老大的知識，享受漫長的壽命，那就必須拿對等的東西來換。
不過亞山認爲自己想什麼不重要，一切以維老大的意志爲主，既然維老大說未來要給弟子們一個體面的退場，那就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怎麼做。
倒是風成不解道：“弟子們會想着脫離我們的組織麼？離開了我們，他們能去哪兒呢？”
若是沒有穿梭機，弟子們在宇宙中寸步難行。
就是看起來簡單的跨越星系，也是一件難之又難的事情，因爲每一次長距離的‘網絡傳送’，都需要蘇浩的轉換程序。
也可以說，沒有了穿梭機，弟子們就失去了‘漫遊者’的身份。
亞山笑道：“弟子多之後，經歷時間的醞釀，總會有一些人和我們的想法不同。況且脫離我們之後，他們還可以在無限土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稱王稱霸。這未嘗不是一種理想的生活。”
風成道：“如此一來，這些脫離我們的弟子，在無限土地上可稱得上無敵。對無限土地的平衡破壞太嚴重了，特別是他們的空間能力，對普通生靈來說，簡直是無解的存在。”
說到這裡，風成突然道：“維老大，亞山老大，你們還記得上一世的八手族用來抑制飛船曲率航行的‘空間干擾器’嗎？”
蘇浩和亞山自然記得，技術還都吃透了。
亞山問：“風成你想做什麼？”
風成呵呵一笑道：“當初我就是在八手族的‘空間干擾器’下，損失了不少【神】分身，對這東西記得十分清楚。
只要在一顆星球上安裝一臺空間干擾器，就可以讓星球周邊星域的空間處於混亂狀態，難以使用空間能力。
所以，兩位老大，你們說有沒有必要在無限土地的各個星球上，安裝一臺大功率空間干擾器？
如此一來，就幾乎能杜絕門下弟子在無限土地上隨意破壞了。
當然了，空間干擾器要避開世界通道和傳送陣，解決這個技術問題應該不難。”
蘇浩笑道：“沒想到風成你對自己的弟子這麼狠，竟然想着將他們的空間能力禁錮住。”
亞山眼睛一亮道：“這個主意不錯啊！若是無限土地限制住了弟子們的空間能力，那麼弟子們必然不會總想着留在無限土地，而是往無限土地之外走。
再說弟子們體面脫離後，回到無限土地上的，也有一些限制，防止他們搗亂。”
蘇浩搖搖頭道：“你們兩個，就不用花那麼多功夫來防備自己的弟子了……”
對蘇浩來說，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未來發生的任何事情，除了彈球空間毀滅，帶着他徹底消亡之外，他都能接受，也都值得他期待。
若是事事都按照預想的完美進行，那麼未知的樂趣就少了一些。
至於說亞山和風成想在無限土地上建立‘禁空領域’，蘇浩也沒有明確的反對。
畢竟亞山和風成思考問題，都下意識的站在蘇浩的角度思考，維護的是他的利益，他沒有理由反對。
亞山呵呵笑道：“花點功夫防止弟子們破壞無限土地，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這是我們三個搭建起來的‘根’。”
蘇浩道：“不影響無限土地自由交流的前提下，你們看着來吧！”
亞山和風成相視而笑，一個禁空區域的計劃，在他們腦中逐漸成型。
這件事情，他們決定親自動手佈置，將空間干擾器隱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
就是不知道，無窮門和雙劍門的弟子不久之後，突然發現他們的空間能力，在無限土地上不管用了，會是一種什麼表情……
當然，也不知道赤普大魔王發現無法通過定位石從魔界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懵掉。
……
亞山和風成離開之後，蘇浩又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的思考着一些問題。
他敏銳的發現了自己的些許變化。
“自從沒有外部威脅之後，我的心徹底靜下來了，也更願意考慮其他人的想法了。”
換成以前，他是絕對不會考慮弟子們‘體面退場’這種問題的。
如今獲得永生之後，他開始思考有關心靈的問題，比如‘獨立生命’和‘獨立意志’，他認爲每個人的念頭和慾望，都應該得到尊重，宇宙的發展，應該順其自然……
而自身掌握的力量，則用來滿足自我念頭和理想，除此之外，不該使用力量去做多餘的事情。比如用力量強迫他人改變自我觀念，比如用力量脅迫他人的行爲，比如用力量控制他人的愛恨……
簡單來說，當一切慢下來之後，蘇浩發現自己的心胸變得更加寬廣，如傳說中的至高精神境界——開悟。
再下一步，或許蘇浩要去探求生命的意義了，然後是物質的意義，再到宇宙的意義……
理論上來講，不會有盡頭。
蘇浩深吸一口氣，感受着黃昏的暖風灌入肺部，再長長吐出。
他露出一個微笑：“這種呼吸的感覺，是生命的律動。”
無限土地建成許久，他還沒‘腳踏實地’的走過，今日難得放鬆，索性漫無目的的在各個地方閒逛起來。
十年後，蘇浩回到了實驗基地，着手準備下一步計劃——分身流放。
這是他很久之前就做好的一個計劃，那就是生產大量可以承載小我意識的簡陋分身， 隨意向宇宙未知之處流放。
分身被投放到哪兒，蘇浩也不知道，或許是一片沒有物質的空曠地帶，或許是傳送到恆星內部，運氣好點兒的，或許是直接傳送到黑洞裡……
各種可能性都有一些，蘇浩要做的是，生產足夠多的分身，不斷的投送。
他想看一看，是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是千篇一律的星空宇宙。
萬一發現不一樣的地方呢？
他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來，一邊研究新的知識，一邊生產流放分身，一邊隨意投送分身。然後，靜靜等待彈球空間帶着我準備好的意識包轉生到另一個世界。”
世間萬事，總少不了一個‘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