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了!
我完了!這下子肯定完了!
在看到自己腳完全拖沓在地上,小腿下半截一點兒知覺沒有,甚至控制不了之後,徐晨眼眶瞬間紅潤,已然恐懼的顫抖。
而疼痛,也在反應過來之後,像是山呼海嘯一樣的襲來。
骨頭肯定是斷了,不是骨折,是完完全全的斷裂。
他甚至都看到了自己的X光,就在小腿正中間……
廢了,接下來的全市聯賽,我以後的籃球生涯,我的人生……
不,我的腿!!!!
見兩個人如此重的摔倒在地後,全場驚呼,有些人甚至掩着面不敢去看,因爲那一下實在是太恐怖了。
兩邊的隊友,也一起的趕了過來,瞬間把傷員圍在了中間。
“……陳源!”
夏心語第一次如此緊張,直接就闖入了賽場,從胡思琪旁邊擠入,看着坐在地上的陳源,也嚇得不知所言了。
直到,陳源淺笑的朝着她伸出手。
劉啓銘見狀打算去拉,然後就被胖哥把手拍了下去:“嘖”。
“我的我的。”
劉啓銘反應過來,連忙攬責。
夏心語見陳源還能笑,也鬆了一口氣,然後兩隻手抓着他的一隻手,將他努力從地上拽了起來。
只能說,夏心語的力氣實在是有點小,陳源只能自己用腳發力站起來。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真的想要把自己拉起來,在他即將起身那一刻,迸發出了很驚人的力氣。
然後,陳源便被向前的又倒趔趄了幾步,並非故意,但結果就是,完全貼在了夏心語身上。
而爲了不被對方撞倒,他右手還及時托住了她的手腰。
就這樣,來了個突然的,夏心語本人也毫無預兆的輕輕擁抱。
可想而知,又是一羣磕學家們爲研究的新發現而慶祝喝彩。
“喲喲喲……”
“太甜了,什麼神仙愛情。”
“真好磕啊,這倆人,男才女貌的。”
“不過在學校裡,就敢抱在一起,這也太狂了吧。”
因爲的確很狂,所以陳源及時鬆手。然後,看着臉頰微微紅的夏心語後,解釋說:“運氣很好,基本上無傷。”
“可是,看着很嚇人啊……”
那一瞬,夏心語甚至好像聽到了聲音,骨頭斷掉的聲音。
那是來自誰呢?
“是他。”
徐晨已經被嚇得發抖,看着四周的隊友,他不僅沒得到安慰,彷彿還獲得了一個聽到別人心裡話的能力,他們在說:
“小丑,踮腳把自己給踮廢了。”
“打不贏整邪道,真能給我們丟人啊。”
“人錄像機拍着呢,你真不打算繼續在十一中讀了啊。”
“你這種人,是真的不怕社會性死亡啊。”
就在他都快破防的吼叫,讓他們別在心裡逼逼賴賴時,一個強而有力的聲音突然出現:“讓開讓開,不要動他!”
是褚橫,自己的教練!
看到他後,徐晨忍不住帶着哭腔的抓着對手的手,連忙的問道:“老師!我還能站起來吧!我,還能站起來吧?!”
“骨折而已,你見哪個人骨折之後殘疾了的?”褚橫說。
“……”聽到這個,徐晨終於放心下來,哭的也沒有那麼難看了,但還是擔憂的問,“那籃球呢?我還能打籃球嗎?!”
“……”對此,不敢確保的褚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別想這個,先養傷。”
“老師伱的意思是,我打不了球了?!”
沉默就是默認!我完了!!!
“怎麼不能打,等腿好了不就行了?”
“那籃球聯賽,籃球特招生……”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想這種事情幹嘛!”
褚橫的這一句強硬的非正面回答,讓徐晨的心徹底涼了。
這樣的傷,NBA的球員都未必能說一年之內養好,而這一年的比賽,證書,榮譽……
什麼都輪不到自己。
高三之後的高考,自己如果腿傷還有影響,那豈不是……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校醫已經來了。擡着擔架,將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上面,然後往學校的車上送去……
在擔架上的徐晨,就這樣看着無數雙注視着自己的眼睛。
聲音很多,很雜。
但只是讀口型,就能夠聽到他們在說什麼。
“踮腳的髒比。”
“把自己墊廢了,真是笑死。”
“陳源也真是牛逼,身體扭成那樣,在躲踮腳的時候,還把三分投進了……”
他那樣也把三分投進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絕殺,將徐晨最後的防線,也拿下了。
所以,
剛纔那一球,是自己與陳源的縮影。
他出盡了風頭,還贏得了大家的喝彩。
所有人,都希望他贏。
而自己,被打得狼狽不堪,還讓大家厭惡。
所有人,都希望他輸。
舞臺上的王子,以及馬戲團的小丑……
緊緊的握着自己的另外一條好腿,徐晨用力的朝着擔架落錘。當即,便崩潰的哭了。
是疼的。
………
“那比賽還比不……”
一個裁判有些拿不準,詢問了另外一個體育老師。
“比,傷員下場,剩下人把勝負決出來。”老師直接的說。
這種比賽,受傷是很正常的,甚至說二十六個班的對戰,受傷是必然的。
不可能因爲某個人傷受得比較重,就說中止比賽了。
當然,像徐晨這種傷,的確是目前爲止最重的。
他的父母如果不明事理,肯定要來學校討要說法,甚至說找陳源跟學校賠錢。
學校沒有必要賠錢,畢竟學平險會賠。而陳源也不用賠,一方面是因爲打球時造成的非故意傷害,無需任何人負責。
更何況,視頻全程在拍,徐晨怎麼斷的腿,所有人都清楚。
是自作自受。
至於陳源,他纔是應該要討要說法的一方,哪怕只是輕微的腳踝扭傷。
“那這是惡犯還是普通犯規?”高三生裁判拿不太準。
按理來說,應該算違體,將徐晨驅逐,但這傢伙已經把自己送進了醫院……
“已經離場了。”老師平靜的說,“算三加一吧。”
給惡犯也沒事,這個不太好界定。
但就結果而言,徐晨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能說,班賽而已,不要搞得太重火藥味。
“行。”
裁判拿捏好後,吹哨,然後將球判給十五班,讓他們上罰球線。
“真的還要打嗎?”夏心語有些擔心陳源。
陳源點了點頭,相當輕鬆的說道:“罰球而已。”
打球肯定是還能打,但不能硬打,陳源現在需要治療。
於是,拿着球,緩步走到罰球線上。
“腳還行吧?”
站在罰球線旁邊,雙手叉腰,弓着身體的慄遠琛問。
“不太行,你們放放水。”
陳源一邊拍球,一邊說道。
“你如果等下不上,我們就放放水,只贏你們三分。”慄遠琛笑着說。
“直接讓我們贏不行嗎?”“那不行,輸給你可以,輸給他們不行。”慄遠琛有些誠懇的說道,“哥們,多多少少要一點面子吧。”
“行,那再看吧。”
陳源腿也不彎曲,更不起跳,直接姿勢標準的將球投進了籃筐。
然後,一分拿下。
連同剛纔強行投進的三分。
69:56。
十三分的巨大分差。
當然,在某種情況下,還不夠大。
在二十六班準備發球的時候,陳源擡起手,手指點着掌心,叫了個暫停。
接着,胖哥跟劉啓銘便扶着自己,直接去到了板凳上。
“冰水,還有醫務室送來的氯乙烷氣體。”
程海櫻剛說完之後,意識到人女友還在旁邊,所以連忙補上一句:“那個體育老師跟我說的,用這個。”
“多謝。”
陳源絲毫不猶豫,直接把鞋子鞋子脫掉,然後拿着冰塊,對着扭傷的地方,狠狠的冰敷。
“要我幫你嗎?”夏心語蹲在旁邊,主動問。
“心語你起來哈……這腳有汗……”
陳源終於明白那天爲什麼夏心語會因爲自己輕嗅的動作而急的直接去洗了個澡。
我踏馬,也是要點面子的啊。
“沒事的,我……”
夏心語話說一半後停了下來,然後站起身,老老實實的縮在了周蘭蘭旁邊。
咋啦?
陳源不解,然後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嚴厲聲音:“受傷就不要打了。”
是老莫,我超!
“不是,這傷很輕的,一點也沒腫起來啊。”陳源笑着解釋。
“但繼續運動會加重的,不可以再打了!”
老莫並不認爲一場班賽至於拼到這種程度。
“……”
直到沉默一會兒的陳源擡起頭後,說道:“我們還領先十三分,有機會拿下這場勝利。我下了,說不定會輸上那麼幾分。如果這個時候是您,會怎麼樣?”
會繼續打。
不辜負隊友,強忍着疼痛拿下一場勝利。
然後,整個高中都會爲這一次決定而自豪。
哪怕是輸了,也拼過了。
但如果放棄……
多少年後想起這一刻,都會感覺到情感之中有某物缺失了。
那是再打多少次籃球,參加幾次比賽都彌補不了的。
在十七歲時候,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最讓人遺憾。
打籃球的老莫懂陳源的心理,所以也給予了尊重:“休息一分鐘不夠,我來安排。”
對此,一旁的周蘭蘭感動得不行,激動說:“莫老師您太好了!不僅給我們班送球員,還送教練啊。”
“……”
老莫不想說話了。
那是我在送嗎?
我真正的學生還在比賽呢!
暫停時間結束,球員上場。
老莫直接欽點了一名看起來就有些‘文靜’,作爲替補一次也沒登場的男生:“你上,跟着你防守的人就行,他投籃你就跳起來擋。”
“……行。”
就這樣,五名球員登場。
雖然只更換一個,但氣場瞬間削弱一倍。
胡思琪走到中場,準備跟防時,她面前的慄遠琛突然問道:“他還上嗎?”
“怎麼,害怕了?”胡思琪反問。
“怎麼把我當壞人了。”見對方氣呼呼,慄遠琛笑着說,“告訴我他上不上,我是認真的。”
“休息一會兒就上……”
胡思琪不知道他在安什麼心,所以回答的時候很警惕。
“OK,我明白了。”
慄遠琛微笑着點了點頭。
接着,緩緩舉起一隻手,手掌向下,用食指頂着手掌。
嗶!
教練見人喊了暫停,直接響哨。
但他發現,喊哨的慄遠琛等人,並沒有回到替補席休息,而是就這樣站在球場。
“欸?”胡思琪十分不解,“這傢伙,想幹什麼呢?”
胖子瞥了眼陳源,說:“在給他時間休息呢。”
“!”
他解釋完後,胡思琪才恍然大悟。
然後,看着那個嘴角帶着淺笑,像是在說‘就說吧,我不是壞人’的慄遠琛,愧疚的臉都紅了。
讓黑皮的她臉紅,這是很難的事情。
“慄遠琛還是個忠厚人啊。”
陳源對着遠處的慄遠琛點了個頭致謝,接着繼續用冰塊加速治療消腫。
他們的暫停一結束,老莫又無縫又叫了一個暫停。
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等着陳源。
但就算如此,周圍的觀衆也沒有走開。相反,還因爲其它場地的比賽結束的早,觀衆更多的涌了過來。
暫停結束,慄遠琛繼續暫停。
老莫也銜接着他的暫停,補上暫停。
其它場的比賽,陸續結束。
只剩下這邊,還有足足最後一節沒打。
在最後只剩下一個暫停的時候,老莫看着給自己腳噴氯乙烷氣體的陳源,說:“不玩賴的,雙方各留一個暫停。額外休息了八分鐘,夠了嗎?”
“夠夠的。”
陳源看着6%損耗的腳,將氣跟水放到一邊,穿上襪子,穿上鞋子,站了起來。
“一定要小心啊。”夏心語擔憂的叮囑。
“嗯,一定不會有事的。”
陳源擡起手。
而這次,夏心語搖了搖頭,看向胡思琪和胖哥們,語氣溫柔且甜美的說:“跟大家一起,拿下勝利吧。”
陳源點頭,然後第一次跟胡思琪擊掌。
當然,也包括胖哥他們。
“來,不要打着打着沉默不語了。”
慄遠琛見陳源來了,也調動着隊友,互相擊掌。
因爲被心魔吞噬的徐晨走了,所以二十六班現在是最強的五人。
來對抗,十五班最強大的五人。
十個人,站在了賽場上,選好各自需要防守的對手。
這時,剩下的三場已經結束。
球員,觀衆,幾乎所有人,都圍繞在了他們身邊。
陳源擡起頭後,突然發現教學樓的走廊上,全部都是人。
環繞着看去,每一層,每一處,無數雙的眼睛,聚焦在了這28米長,15米寬的‘方正之中’。
不知不覺的,這一場普通的十六強晉級賽,竟然像是決賽一樣,得到了全校數千人的關注。
並且,在慄遠琛接到球的那一刻,因爲他剛纔卓越的體育風尚,全場吶喊的不僅僅是陳源,還有:
“““二十六班!”””
很好。
我們各自,拼盡全力去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