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琪琪從後門出去,估計是做飯去了,屋裡空寂無聲,我坐在桌子旁看着牀上的屍體,燈光搖晃影子鬼魅,情景讓人發冷。
時間不長,陳琪琪從後門進來,手裡端着一口鍋。她蹲在地上,把鍋放下。
我這纔看到,屋子角落裡有個簡易竈臺,她就在屋裡做飯。
竈臺旁邊放着一堆柴梗,她點燃後塞進竈臺的下面,火燒了起來。雖然有火,可屋裡始終不覺溫暖。
鍋架在竈臺上,裡面是熱水,她往裡又倒入了什麼東西,白花花的像大米。我坐在這裡紋絲未動,看着她做飯,屋裡充滿了怪異的味道,還夾雜着香氣,有點薰鼻子。
她拿着三個碗,從裡面舀了白花花稀飯,端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她回去刷鍋,把裡面的髒水倒到窗戶的外面,重新架在火上,倒油打雞蛋,又做了盤炒雞蛋。
三碗飯一份菜,簡簡單單擺在桌子上,油燈照着,飯菜表面泛着濃濃的黑影。
陳琪琪坐在旁邊,拿着筷子說:“先等等,等老公回來一起吃。”
我下意識看向牀上的屍體,不禁皺眉,我倒要看看這屍體難道還能詐屍不成。
等了片刻忽然來了一陣陰風,吹得房門嘎吱嘎吱響,陳琪琪走到門邊把門打開,外面吹進了風,油燈火苗左右擺動。
陳琪琪趕緊把門關上,對着空無一物的空氣說:“你回來了,死鬼,玩累了知道回家啦。”
我頭皮有點發麻,陳琪琪居然對着空氣說鬼話。
我在神識之境裡還有塊黑色的磁石,到現在還沒出手用過,心念一動進入內視狀態,進入神識,用神識之絲觸碰這塊石頭。
石頭觸發後,我原以爲會嗚嗚響個不停,誰知道一點聲音都沒有。這就怪了,我用過這塊石頭很多次,不管是實境還是幻境,但凡有陰物靠近,它必然響。
可現在沒響,說明這裡根本沒有陰物。
我擡頭去看陳琪琪,這個女孩的身份愈發耐人尋味起來,難道她真的是陳琪琪本人?
我從桌子旁站起走過去,輕輕說:“琪琪。”
陳琪琪看着我笑:“我到後面拿酒,你陪老公喝一杯。老公啊,”她甜甜地對着空氣說:“在外面玩累了,趕緊吃飯吧。”
我做出一個舉動,一把拉住她,腳下使了絆子,她控制不住身體平衡,猛地摔倒。我一隻手扶着她,猛地把她扛在肩頭再扔在牀上。
陳琪琪看着我,厲聲質問:“你幹什麼?”
我開始撕她的衣服,她拼命掙扎,很明顯能感覺到她身上有正常人的體溫,皮膚觸手很有彈性,在掙扎的過程中並沒有怪異的現象出現,也就是說,雖然此時場景古怪,可陳琪琪本人並沒有神通。
她再掙扎也是個小女子,我身強力壯的,把她衣服
幾乎都扯下來。她一開始大喊大叫,後來就哭,緊緊抱着胸口嚎啕大哭。
屍體躺在旁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看上去就是個死物。
我停下手說:“你爲什麼不讓你老公救你?”
陳琪琪哭着上氣不接下氣:“他就在你身後,你倒黴了,我老公要揍你。”
我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空空蕩蕩,只有燈火搖晃,我說道:“來吧,你讓他揍我。”
陳琪琪拼命往牀裡縮着,我穿着鞋直接就爬上炕,奔着她就過去了。
陳琪琪一邊躲着一邊往牀裡爬,來到了屍體旁邊。我追得急,她更急使勁往裡爬,動作稍大,碰到了那具屍體。
屍體一碰之下,形成極爲詭異的姿態,被子裡的肚子明顯向旁邊凸出一塊,腦袋像是折了一般歪斜。怎麼形容呢,像是屍體被分屍之後,用屍塊重新拼合在一起,然後蓋上被子,乍看上去確實跟個完整的人差不多。
我不再搭理陳琪琪,來到屍體旁邊,把上面的被子掀開。掀開後,我怔住了,果然不出所料,下面不是什麼屍體,而是一堆用布裹着的破棉絮。
這些裹布被棉絮撐起來,看上去跟人的四肢軀幹差不多。我來到屍體的臉旁,伸手把蓋在臉上的紙衾拿掉,下面同樣露出一塊棉布裹成的球。
我看着陳琪琪,陳琪琪眼睛瞪得極大,顫抖着說:“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她看向我的身後,嘴裡還在喃喃:“我老公怎麼沒了。”
我已經基本確認了自己的判斷,屋裡並沒有任何陰物,別看氣氛如此詭譎,讓人誤以爲有惡鬼存在,其實並沒有,所有一切都是出自陳琪琪的渲染和幻想。
也就是說,我眼前的陳琪琪極有可能就是她本人!現在的情況是,我被老太太妖法蠱惑了,而陳琪琪也一樣,她也中了老太太的妖法。她在她的幻想裡,我在我的幻想裡,我們就在這個迷幻之境中的山村相遇了。
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找到陳琪琪殺了她,這樣就會破出幻境。我要真這麼做了,就上了老太太的當,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要逃脫妖術幻境,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我帶着陳琪琪離開這裡,至於往後會遇到什麼,再說再辦。第二個是我看着她,在這裡守到天亮,太陽一出,妖法就破了。
我從牀上下來,陳琪琪坐在牀頭嚶嚶哭。我看看外面的天色,昏昏沉沉不見天日。
我摸摸下巴,老太太如果這麼弄陳琪琪,其實就算她違規了,當初我們三陣賭輸贏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她如果要對付,只能是我一人,和其他人無關。只要我應了這個賭約,老太太絕不再動陳琪琪。
我如果能熬到明天早上,一定要和熊大海說說這事,別我一個人硬抗,這才第一個晚上就差點沒把我折騰死,怎麼也
得想辦法拉個人下水。
此時我和陳琪琪誰也沒有說話,她坐在牀頭裡哭,我坐在桌邊看着上面的三碗稀飯發呆。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過去,油燈晃了晃,忽然“噗”一聲燈滅了,屋裡陷入黑暗之中。
我本來昏昏欲睡,猛地打了個激靈,輕聲說:“陳琪琪。”
牀頭那裡傳來低聲啜泣聲,我摸索着走過去:“陳琪琪,我不會欺負你的,我是來保護你的,你要堅信一條,我們肯定會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一片烏雲都會散去。”
陳琪琪低低“嗯”了一聲,再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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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手:“來,你過來。”
窸窣的聲音中,能感覺她在靠近我,我扶着她下了牀,我們摸索着來到桌子邊。我說道:“我不會輕薄你,咱們拉着手,我要知道你時刻都在,熬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陳琪琪扔在哭,屋裡暗黑如墨。
我拉着她的手,睡意昏沉。這股睡意怎麼都控制不住,怕睡過去她再失蹤了,便緊緊抓住她的手。
屋裡很冷,外面寒風呼嘯,我裹着衣服眼皮子重似千斤,終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做了很多奇怪的夢,我打了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擡眼四看,已經天光大亮。
左右端量了很長時間我才恍惚知道自己在哪。我坐在廟街上,身後是老城隍廟地基建造的那座小廟,大門緊鎖,旁邊是賣油條的大姐。
這座小廟我是第二次莫名其妙來了。
賣油條的大姐直愣愣看着我。
我左右看看,自己也嚇了一跳。此刻手裡居然握着一個紙人的手,這紙人做得栩栩如生,眉眼看上去真像是陳琪琪。
我愣了不對啊,昨晚我握着陳琪琪的手,怎麼早上一睜眼她變成紙人了?難道昨晚並不是她本人,而是紙人?可那也不對,我放在神識之境的黑色磁石並沒有測出陰物啊,如果是紙人當時就應該報警。我考,這是怎麼回事,我都傻了。
這時有上班的、早上晨練吃飯的,看到我這樣,聚過來一大幫人看熱鬧。
我坐在小廟的臺階上,懷裡還拉着個恐怖的紙人,造型太詭異,居然還有小女生拿手機要拍我。
我趕緊爬起來,把紙人抱在懷裡,往人堆裡扎。這些人都嫌晦氣,趕忙躲在一邊,我從人羣落荒而逃,到了路口攔了一輛車。
在車上我告訴司機往陳建國他家去,我摸摸兜掏出手機,給那邊打電話。
是陳建國接的,他的語氣驚詫至極:“小齊啊,怎麼我們一早上看你不在了,你什麼時候離開的,去了哪裡?”
我來不及跟他解釋,直接就問陳琪琪怎麼樣。
陳建國說:“琪琪還在屋裡睡覺啊,我去看看她醒沒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