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識蔓延在陳琪琪的身上,居然可以隨魂入境,我的魂魄也出了肉身,有點類似曾經到中陰界時的情景,魂魄晃晃悠悠跟着她們的身後走去。
既來之則安之,我快走幾步追上她們,在後面說:“陳琪琪。”
陳琪琪聞聲回頭看我,驚喜了一聲:“齊哥,你怎麼也來了,走,我帶你到大玲子家玩去,可熱鬧了。”
陳琪琪現在活潑又可愛,說話嘰嘰喳喳的,和我們遇到她時完全是兩個氣場。
我更加確定,其實她本人就是很活潑的女孩,之所以平時死氣沉沉,完全是被鬼迷了的原因,現在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陳琪琪大大方方拉着我的手:“齊哥,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就是大玲子。”
我看向她旁邊的姑娘,這女孩梳着大辮子,穿着大紅大綠,臉上妝很濃,尤其兩條眉毛就像是做了永久性的紋眉,特別濃特別假,五官湊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妖異。
我心裡清楚,這姑娘就是紙人,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她看出我的來歷。
這個叫大玲子的紙人,沒說話,繼續在前面帶路。
樹林裡霧氣很重,我拉着陳琪琪的手,這裡詭異莫名,我得看着她,真要她走丟了,無法回魂,就麻煩了。
這時走出了樹林,到了別墅小區的外面,街道空無一人,冷風直吹。
我擡頭看看天空,竟然昏暗無比,不像是夜晚,更不像是白天,看得心直往下沉。
道邊停着一輛紅色奔馳車,我愣愣看了一會兒,這車非常怪,怎麼看怎麼彆扭,就跟拿紙糊的一般,莫不是也是供品?
這時車窗拉下來,裡面探出一個頭來,這是個滿臉撲着白粉的男人,油頭粉面,偏偏兩個眉毛特別黑濃,看上去就跟假人似的。
我心中狐疑,這是遇到什麼妖了,怎麼紙人扎堆成精。
大玲子拉開後門,示意我們進去。
陳琪琪興沖沖往車裡鑽,我一把拽住她,低聲說:“今晚有事不去了,你跟我回家。”
車上的人和大玲子都不說話,就在那看着我們。街道昏暗,四周寂靜無聲,陳琪琪有點不高興:“齊哥,人家這麼邀請,咱們如果不去真的不好。再說我和大玲子是好朋友,今晚還是老祖的生日宴會,都說好了,我去唱歌的。”
我焦躁異常,這姑娘中邪不淺啊,完全給迷住了。我拉着她想回去,回頭一看頓時愣了,整個別墅小區已經不見了,灰濛濛中是一座座連綿山區,偶爾還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聽的人頭皮發麻。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去。就算今晚能躲過去,明天,後天呢,這些紙人見天來迷惑陳琪琪,我不可能住在他們家天天看着。乾脆畢其功於一役,倒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我點點頭:“行,我跟你去,你齊哥最愛湊熱鬧
。”
陳琪琪甜甜笑笑:“這纔對嘛,走,咱們一起去。”
她拉着我的手上了車,我進到車裡,頓時感覺寒意逼身,全身都冷,那大玲子上了副駕駛,車開始啓動了。
我看向外面,車子行駛得很快,周圍的景物拉成模糊的一片,只知道是在山裡開,但去哪,要到什麼地方,完全看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車子漸漸停下來,陳琪琪示意下車。我們從車上下來,發現到了一處鎮子,眼前是一座大宅院,裡面數間大瓦房,兩扇紅色大鐵門關着,門口聚着一批人。
大玲子在前面帶路,陳琪琪悄悄告訴我,不能走正門,人太多,我們要從後面繞進去。
順着一條衚衕到了後面,這裡有一扇角門,大玲子敲了敲,時間不長有人把門打開,帶我們進去。
裡面是農家院,唯一的特點就是忒大了,能有普通的農戶三個院子大,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空的讓人心裡沒底。
大玲子帶我們來到內堂,擺放着很多椅子,有一些人正在說話,個個鬼裡鬼氣,神色木然。我和陳琪琪隨便找了角落坐下,大玲子自顧自走了。
我看看錶,發現指針不動,外面的天色說黑不黑,說白不白,透着詭異莫名。
陳琪琪倒是特別興奮,問我一會兒唱什麼歌,我說既然是老祖宗過生日,那你獻唱一首生日快樂歌吧。
她拍着手,笑着說真不錯,然後一句一字練起來。
我心焦如焚,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越呆我越是感覺不對勁,有點後悔這麼冒冒失失的來這裡。
就在這時,外面進來一人,這人滿身黑氣面目不清,操着公鴨嗓說:“哪位是唱歌的,現在輪到你了。”
陳琪琪招手:“我,我在。”
那人轉身就走,扔下一句話:“跟我走,大家都在等着。”
我們跟着那人出來,沿着院子的邊牆走,繞過幾間大瓦房到了後面一處紅色的門。那人把門打開,指着裡面:“進去吧。”
陳琪琪興匆匆拉着我進了這扇門,一進去我就怔住了,裡面竟然是一座戲園子。這戲園子類似東北鄉邊街頭常見的那種二人轉小劇場,大概能容納上百人左右。
我們順着臺階到了門口,門上掛着厚厚的簾子,可能是防止冷空氣進去。
我撩開厚簾子往裡看,沒有開燈,擠擠挨挨好像坐滿了人,空氣極是污濁,再往前看,是一個空空的舞臺。舞臺面積不大,地上扔着一杆花槍,除此外空無一人。
陳琪琪興奮至極,拉着我進戲園子,我們沒敢打擾別人,順着牆邊往後臺去。
看着眼前的場景我心中是驚濤駭浪。曾經在阿修羅營造的幻境中,我見過類似的一幕,戲園子舞臺上扔着花槍,下面坐滿了棺材和紙人。
現在怎麼
又到這個地方了?
究竟是阿修羅的幻境無意中契合了未來天機,還是說我壓根就沒醒,一直困在幻境裡沒有出去?
我渾身發冷,任由陳琪琪拉着,到了後臺。
後臺冷冷清清,角落裡堆着很多箱子,我傻愣愣坐在箱子上,盯着地面發呆,開始嚴重懷疑起自己的世界觀。
我仔細回憶對抗阿修羅時的情景,阿修羅假扮於小強,被我識破,我用切魂刀一刀結果了它,然後我又用無窮業火對它進行焚燒。難道說整個過程是假的,也是某種幻境?阿修羅讓我誤以爲我殺了它,其實我一直在幻境裡沒有出去?
我想起阿修羅對我說的話,它說“其實,在灰界自爆之後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一切只是你的瀕死幻境。”
我摸着下巴仔細思索,這時陳琪琪說:“齊哥,我上臺了。”
我答應一聲,看她到了外面的戲臺子上。我走到幕邊看着,陳琪琪站在臺上開始唱生日快樂歌,下面沒有燈,勉強能看到黑壓壓人頭。
這時觀衆席裡忽然亮出一盞燈,打在人羣中間,我一看就愣了。
在人羣中有一座高臺,應該是雅座,上面坐着一個滿頭銀髮穿着壽衣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後還跟着倆丫鬟,都是紅衣綠褲紙人的打扮,老太太面前有一張紅絨布包裹的長桌,上面擺放着一堆小點心小涼菜什麼的,琳琅滿目。
老太太招手,一個丫鬟低下頭湊在她的嘴邊,老太太吩咐着什麼,丫鬟起身對着上面喊:“老祖宗打賞。”
有人一路小跑到長桌前,拿起裝着點心的碟子,又一路小跑到了臺上,遞給陳琪琪。
我在旁邊看着,眉頭跳了幾跳,陳琪琪拿起碟子裡的一塊點心往嘴裡塞。
我大步流星從後臺上來,一把拍掉她手裡的碟子,所有東西都打翻在地上。
陳琪琪看着我,臉色煞白:“齊哥,你幹嘛啊?”
臺上臺下氣氛頓時緊張,我側頭去看,燈光下老太太一張詭臉正遠遠看着我,她慢慢擡起手,朝着我們一揮。
下面看戲的人頭嘩啦啦都站起來,開始往臺上涌。
我拉着陳琪琪掉頭就跑,跑進後臺的小房間,頓時門外擠滿了人。
我趕緊把門關上,門銷壞了插不死,我招呼陳琪琪把箱子搬過來。
誰知道陳琪琪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帶着哭腔:“齊哥,大玲子家老祖宗過生日,你爲什麼要拆臺?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帶你來了。”
我大喝一聲:“別廢話,趕緊搬箱子堵門。”
這時門被砸響,我緊緊靠着門,不讓外面的人進來。大門砸得山響,隨後有人在踹門。我盡力支撐着,身體隨着大門一起一起的。
陳琪琪哭着過來拉我:“你讓開,我要出去和大玲子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