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將領老臉微紅。
有一說一,他還真的不清楚。
他羽生踏出過羽人國的次數,屈指可數,準確說僅有兩次,且這兩次都是外出不過一二天,就返回國內。
他對於外界的認識,不說完全沒有,但也基本沒有。
這可有點丟他們羽人之名了。
不行,這樣不行。這位人類強者一副‘你們也太孤陋寡聞了吧’的眼神,更是讓羽·榮越有點兒繃不住。
“我只是我們羽人國比較年輕的將領,要說這周圍怪物勢力是什麼情況,找老斑頭問一問,準是沒錯。”
哆萊本來是想見一見,羽人國最高的女王陛下,但這位羽人女王似乎沒有要見它的意思,它也只能跟着羽人將領一道,找到‘羽·斑’這位年老的羽人大將。
他確實很老了。
髮絲稀疏,兩鬢斑白。
一對傷痕累累的灰白色羽翼,似折斷了一樣地垂在身後。他端着酒壺,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裡灌,渾身上下都瀰漫着頹廢的氣息。
羽斑聽見動靜,擡頭瞥了一眼哆萊,“外來之人?”他有些驚訝,但也僅限於此了。
“你想了解這片區域,和怪物勢力相關的消息?”
羽人老者搖搖頭,“年輕的人類,我不知道你是通過什麼方法來到這裡,但我要跟你說的是,這個世界的水深得很,遠遠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
他似乎在對哆萊說,也是在對羽·榮越等一批比較年輕的羽人強者說。
“在東面蛇王沼澤,就坐落着一個規模非常大的蛇人部落,部落中蛇人強者多如雲雨……”
哆萊配合着點點頭。
這個信息它是清楚的,對應位於天元領西南面的蛇人大部落。
羽·榮越也知道這點,“我當年遠遠望見過這個部落,的確非常強大,但我們羽人國也不是弱者,即便女王大人不出手,我們羽人國也不會憷了這個蛇人部落吧?”
他一直都有朝外界進擊的心思,只不過女王陛下和另外幾位羽人宿老,都對探索外界表示強烈的反對。
在宿老們眼裡,他們羽人國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外面的環境也遠不如他們羽人山谷風景秀麗。他們又何必冒着風險,去開拓外界的荒地呢?
可是,年輕的羽人強者很想飛出山谷,去望一望外面的天空。
“哼!”
老者羽斑瞥了最衝的幾人一眼,“蛇人部落,僅僅是我們需要面臨的諸多怪物部落,當中的一個。
“遠的不說,在蛇人部落往東兩百公里,就盤踞着另外一個強大部落,哥布林大部落……”
老者說到這裡,又有年輕的羽人忍不住開口:
“斑老師傅,我記得怪物部落之間,也會相互攻伐的吧?尤其是兩個種族不同的怪物部落。這種情況下它們不應該打個你死我活嗎?我們就可以趁勢出擊,一舉剷除這兩個怪物大敵。”
說着,他還比劃了兩下。
老者淡淡道,“你是懂了點知識,但只懂得一半。懂一半的人比完全不懂的,往往會死得更快,至少後者,還會對未知心懷敬畏。”
灌了兩口濁酒,他繼續道,“蛇人、哥布林這兩個怪物部落,通常情況下確實會發生爭鬥,但,如果它們身後還站着更強大、更恐怖的怪物勢力,它們僅僅是被統御者,是丟在外面的看門卒,那麼,它們自然就不會打起來。”
反過來說,兩大部落之間沒有爭鬥,便是因爲……
“這怎麼可能!”
有年輕羽人面色青白。
“怎麼不可能。”羽斑老者道,“站在蛇人、哥布林背後的怪物勢力,是一支蛇人。這一支蛇人,纔是這片地域真正的霸主……之一。”
“往北數百公里,統御着豺狼人部落和狗頭人部落的一支豺狼人,則是這片地域另外的霸主之一。”
“往西,紅葉林的深處,並無怪物部落存在,但據傳那裡是‘血樹之王’的地盤。對那片紅葉林,就連霸主蛇人、霸主豺狼人都不敢踏足。”
“這樣的外界,伱們說水深不深?而這,還僅僅是我們羽人國能夠窺見的一隅。外面的世界早就被怪物們佔據,生靈只能苟延殘喘,像我們羽人一樣,還能坐擁一國之地安穩生活的生靈勢力,都已經是少之又少。你們該知足了。”
即便有外人來訪,老羽人的心態依舊悲觀。
畢竟以前,倖存下來的文明勢力不止他們羽人國一個,可隨着時間流逝,一個又一個勢力熄滅了文明之火。
有的覆滅;
有的被侵蝕,已經和怪物無有兩樣;
有的往其它地方逃難,必然也是淹沒在歷史長河中。
唯有他們羽人國鎖住門戶,避世發展,才能夠長存至今。
在老羽人看來,甚至不該讓這外來之人進入他們羽人國。萬一,這導致他們羽人國的座標,被怪物霸主發現怎麼辦?
要不是女王吩咐,他甚至不會給這外來之人半點臉色,更不可能道出這些信息。
天元領。
牧元獲取到來自哆萊上將共享的實時訊息,開始思索。
“果然不出所料。”
“這幾個大型部落身後還站着更強橫的怪物勢力——豺狼人霸主、蛇人霸主。這兩支霸主勢力內,必定有着傳奇境存在,就是不清楚,它們擁有幾位傳奇。”
從這方面推測,羽人國這個看上去規模不大的小國,也擁有傳奇境存在。
這很合理。
羽人國說它規模小,也只是相對於‘國’級勢力而言。和天元領相比,羽人國已經相當龐大了。那裡建築鱗次櫛比,三階四階強者都不少見。
就哆萊感知,最初遇到的十幾名,駐紮在生機靈泉旁的羽人,最弱的都跨入了三階。
一路走來,哆萊遇到的四階羽人,也超過了一巴掌之數。
只是顯然,並不弱的羽人國也無法正面抗衡怪物霸主,只能以避世的形式生存。
荒野的深處,果然,太危險了。
“所以,你們明白外界有多麼危險了吧,你們的想法老頭子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太天真了!”
羽人老者道。
年輕的羽人強者都低垂下頭顱,他們並不是都信服了,只是在這位老將軍面前,喉嚨蠕動了下還是沒能想出辯駁的話。
寂靜忽然被打破。
幾名年輕的羽人從空中飛落,爲首的羽人青年有着華麗的白色羽翼,眉心前浮現出一枚菱形印痕。
他冷冷接過話,“但我們羽人國如果不走出去,就只會越來越弱,遲早像其它倖存文明一樣覆滅。只有走出去,我們才能謀求一線生機!”
他和羽人老者爭鋒相對,爆發出激烈的爭吵。
像這樣的爭吵,在兩人間似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一位是‘羽·百勝’,百勝他是我們羽人國年輕一輩裡面的最強者。也不僅是年輕一輩,就是老一輩的將領,如今也沒幾個人是百勝的對手。
“很多人都說,百勝他能在五十歲前,成爲我們羽人國僅次於女王陛下的第二強者。”
羽·榮越介紹道。
看得出來他也是個單純的羽人,僅從他這一句話裡面,牧元就能判斷出羽人國有且僅有一尊傳奇。
哆萊沒想那麼多,它只是想到,自己還只是個不到一歲的寶寶。
五十歲是什麼概念?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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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百勝他也是我們進擊派的領軍人物。”
進擊派,即爲主張走出羽人國,朝外界探索的派系。
似乎,羽人國內部存在兩個派系,以女王和老一輩爲主的‘鎖國派’,和以年輕強者爲主的‘進擊派’。
羽榮越將軍也是進擊派的核心人物。
不過他比較保守,他是進擊派裡面的保守者。羽百勝則是進擊派的激進者,看模樣似乎要和老羽人將軍打起來。
哆萊都看得想嗑瓜子了。
沒曾想,激進派領軍人物羽百勝忽然轉身,目光銳利朝着它盯來,“既然人類強者能夠在外界生存,那麼,只要我能擊敗她,就代表我們羽人強者,也有力量探索外界了!”
“人類,我要挑戰你。”
哆萊還沒嗑瓜子呢,瓜就吃到自己身上了。
它瞪大眼睛。
羽榮越攔了上去,“這是我們羽人國的貴客。”
羽百勝拿出一件泛着淡淡藍色光暈的寶物,他道,“和我打一場,用全力,不論勝敗這件寶物都是你的。”
這是一件卓越級材料。
哪怕只是材料,也價值不菲。
所以,早這麼說不就完事了嘛。
“可以的說~”
哆萊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口水,正色道。
……
半小時後,羽人國東面訓練場。
無數羽人張開雙翼飛在半空,翹首以盼。
“退後,退後,不要越過標記線。”
“這可是四階統領境的戰鬥。”
廣闊的場地內,在整個羽人國內都能排得上前幾的強者‘羽·百勝’站在左側。
哆萊站在右側。
史萊姆坐騎退至場外,從肚子裡掏出兩杆小旗子,一左一右揮舞起來。
“要使出全力才能拿到寶物報酬……”
它認真地想。
不過全力也有很多種。
最高檔位的全力,是‘超限吞噬·極限姿態’,這個時候它一記超大火球就能波及萬米。這肯定是不能隨意用的。
次一檔的全力,是‘超限吞噬·普通姿態’。
再次一檔的全力,是‘常態·領域’。
再再次一檔的全力,是‘常態·火力全開’。就決定是你了。
羽百勝緩緩飛起,手執一張寶弓。
寶弓上面泛着極致的藍色輝光,看模樣比十七使用的輕語之弓都要厲害不少。
他拉開弓弦,箭矢宛若流光洞射而出。
快!極快!
於面前空氣穿刺出一圈圈淡色波紋。
哆萊雙手合十,沒有吟唱,“重力·無塵之地。”
這是它上次進化,重力天賦版本升級後,自然而然學會的運用之法。
有無形的屏障以哆萊爲中心朝着四周擴張,半徑10.8米。一根根鋒銳至極的箭矢在界限前定格,砰砰爆開。
不過,羽百勝很快繼續拉開弓弦,暴射出一連串的流光箭矢,轟擊得哆萊的無塵屏障,也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都好厲害。”
“不過還是我們百勝大人更勝一籌。”
年輕的羽人強者周身,風雲潮涌,臻至圓滿之境的箭意似乎還朝着更高處跨出半步。
隱隱約約間,有一對巨大的白翼之影,自他身後浮現。
半步意象級!
斑老將軍露出欣慰之色,“看樣子,百勝有望跨出那一步,只是這孩子耐不住性子,這次他戰勝了這個外來人類更是……”
然而藍髮少女上空,也隱隱約約顯現出,電閃雷鳴、赤雲漫天的奇異景象。
她也是半步意象級強者。
“我要出全力惹。”
話音剛落,便有栩栩如生的雷龍憑空而現,張牙舞爪地漫過眼前天地。
它後發先至,哪怕是這種堪稱終極殺招的技能,也彷彿不用吟唱、不用蓄力一樣。
這怎麼可能。
羽百勝射出,足以貫穿天地的數箭。
箭矢撕裂空間,彷彿一道道可以撕裂一切的光之柱。
光柱和雷龍碰撞。
天地間一陣嗡鳴,能量風暴炸開,風起雲涌,恐怖的能量潮汐將面前天地都給遮住。
在羽人們驚惶往遠處退去,同時想着這番對波誰勝出的時候,數只規模絲毫不遜色於先前的雷龍,自潮汐和煙雲中穿出。
環伺在年輕羽人四周,睜着一隻只車燈大的眼瞳。
羽百勝直面着這幾對眼瞳,整個人彷彿被毀滅包裹,徹骨的涼意沿着脊椎骨直涌上天靈蓋。
他翅膀耷拉下來,無力地從半空滑落至地面,仍呆呆站着,半響沒回神過來,腦海裡全是那一雙雙充斥着毀滅和大恐怖的眼瞳。
半響,
天空中的雷龍緩緩散去。
能量潮汐也彷彿被什麼吸走一樣地,消散無蹤。
散開的煙塵後面,藍髮少女依然站在原地,纖塵不染。
她身上的威壓也已經散盡,整個人看上去人畜無害。
卻沒有人會這麼覺得。
尤其是直面過這陣如獄神威的羽百勝。
他輸了。
非常徹底。
“老人們說得對,外面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