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死?”
聽到關曉軍這麼說,關雲山與龐力、謝路明、還有那名在地下跪着的婦女,同時扭頭向關曉軍指着的小青年看去。
門口一羣看熱鬧的人也都將目光齊刷刷的對準了關曉軍,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爲什麼會這麼說話。
此時那名蜷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青年,在衆人的注視下依舊是一動不動,與之前的姿勢並沒有什麼改變。
地上婦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兒子,又驚又喜又是惶恐,她看向關曉軍,“孩子,你沒有看錯吧?”
關曉軍笑嘻嘻的走到躺在地上的小青年身邊,伸出腳丫子在她鼻子前晃了晃,“行了行了,別裝了,我都看見你偷偷眨巴眼了!”
小青年還是一動不動。
關曉軍嘿嘿笑道:“你還不起來啊?那我可出絕招了啊!”
他快速脫下自己的大褲衩,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毫無羞恥感的露出自己還未發育的小丁丁,然後在一羣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道亮晶晶的尿液急速射出,對準了地上小青年的臉。
“你幹什麼?”
“小軍,別胡鬧!”
關雲山與地上的婦女都吃了一驚,急忙向關曉軍跑去,準備阻止關曉軍的動作。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青年一軲轆從地上爬了起來,撲棱着一腦袋的尿液向關曉軍撲去,“我打死你!”
此時關雲山已經跑了過來,眼見這個“死”了的小青年挑起來撲向自己的兒子,他無暇好奇這小子爲什麼死而復活,見他竟然想要打關曉軍,關切之下,不假思索的就是一腳踢了過去。
關雲山一米九的身高,力氣極大,兩百斤重的麻袋他能扛起來就走,現在一腳踢出,撲向關雲山的小青年半路上就被他踢球一樣踢的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疼的直叫喚。
關雲山這一腳踢的極重,足夠他受的。
地上的婦女也不跪着了,快步向地上的小青年跑了過去,“哎呀我的兒啊!”
她撲到打滾的小青年身邊,伸手將他扶起來,“小峰,你沒事吧?嗚嗚嗚,嚇死我了!”
她哭了幾聲後,反手在小青年臉上抽了一巴掌,“你爲啥裝死?你不知道有多嚇人!”
這名小青年瘦瘦小小,一身破舊的經過改裝的黃綠色的軍裝,軍裝上的補丁一塊摞一塊,腳下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鞋子的頂部被腳趾頭頂出了兩個小洞,大腳趾毫不猶豫的從洞口露出,似乎格外好奇外面的世界,再也忍受不住鞋子對它的束縛。
此時此人手扶胸口,一臉的難受表情,頭上臉上溼漉漉的,狼狽不堪。
他被這名婦女在臉上抽了一巴掌之後,握緊雙拳,狠狠的看了關曉軍一眼,然後目光從關雲山與龐力、謝路明等人臉上掃過,眼中露出極其仇視的陰森目光,他好像是要將面前幾個人的相貌牢牢記住,以後方便報仇。
不過他此時整個人在外人看來好像有點神志不清的樣子,臉上剛被抽了一下,肉眼可見的腫脹了起來。
這名婦女見自己的孩子成了這個樣子,由剛纔的氣憤又變得心疼起來,她看向關雲山,“你這人幹嘛踢的那麼重?我家孩子被你打傷了,我給你沒完!”
關雲山大怒,他剛纔爲了這家人還跟糧所的質檢員翻了臉,現在這個婦女竟然因爲自己打他孩子又開始怪罪起了自己,這讓他氣的不行,“你這娘們,你剛纔也看見了啊,他要是不打我兒子,我能踢他?這小子裝死嚇人,你哭成這樣他都不心疼,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這樣的貨色,要我說,打死也不屈!”
關雲山怒容滿面,看了對面這婦女一眼,“你家孩子多大,我家孩子纔多大?他要是也是五六歲,我肯定不踢他!”
那婦女撒潑道:“你家小孩子不尿我兒子一臉,俺們家小峰也不會打你兒子!”
關雲山不想跟娘們吵架,今天的事情他感覺自己太沖動了,這件事情自己壓根就不該管,這個婦女的嘴臉令他討厭,這件事他不想在管了。
他看看向龐力與謝路明,“這件事是我太不冷靜了,一會兒咱們兄弟一起喝點,現在這事兒你們自己處理吧!”
見這少年沒死,龐力與謝路明也極爲高興,雖然這少年裝死的行爲令他們極爲火光,但畢竟是沒出人命案子,兩人還是高興多於憤怒。
再說,這件事他們也不佔理,現在見關雲山請他們喝酒,那是變相的向他們道歉,兩人心中頓時輕鬆起來。
只要關雲山不追究,那麼這件事就好辦了!
等關雲山抱着關曉軍離開現場的時候,怒視關雲山的婦女這纔想到了自己的處境,眼神頓時慌亂了起來。
龐力與謝路明走到婦女身邊,“行了,別嚎了,看好你兒子。既然雲山哥出面,今天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別讓你男人裝死了,讓他起來吧,交完公糧,你們趕快走,看着你們就心煩!耽誤了我們多少事兒!”
“我家男人不是裝死,是真的被你們打傷了!”
“嘁,誰信?兒子這麼會裝,老子難道就不會了?”
“你們……還講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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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關雲山抱着關曉軍向外走,糧所裡面的爭吵聲漸漸的聽不清楚了,糧所外面的人已經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剛纔的竊竊私語變成了大聲討論,很多人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真正同情那一家人的幾乎就看不到。
被關雲山這麼抱着往前走,看着周邊衆人冷漠而興奮的樣子,關曉軍在心寒之餘,終於對父親有了點理解。
他一開始就覺得父親是在多管閒事,自找麻煩,在心裡其實是很看不起關雲山的一些做法的,但現在通過關雲山與這些看熱鬧人的對比,關曉軍忽然覺得自己的父親雖然做事衝動,全憑熱血,但就是這麼一腔熱血,卻使得他成了一個真正的敢作敢爲男人,而不是隻知道看熱鬧。
關曉軍現在才發現,自己似乎一直以來,對父親的看法都有點失之偏頗。
或許他做事都很失敗,但他在人格上卻完勝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