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千人浩浩蕩蕩帶着鋤頭，想把公主山挖開，但連挖了七天七夜，把連綿山峰挖成六座，挖到掩埋的墓碑時，全部暴斃，無一人生還，甚至連他們後世都被誅殺乾淨，所以附近都沒有村民敢住，小妖勸你還是不要進去，公主墓是我們這片的忌諱，老妖在這裡生活了一千多年，都不敢進去。”
我回頭看了眼君無邪，他眼眸凝重，對老榆樹妖說道：“帶本尊去墓碑處，本尊饒恕你。”
老榆樹妖還想勸我們：“鬼後，你是凡人，真的要去嗎？”
我點頭：“帶路把。鬼王大人在此，他會護我周全的。”
老榆樹妖拿着柺杖，嘆了一聲道：“唉，鬼後請跟我來把，小妖只能帶你們到入門口，裡面小妖不敢進去。”
我回答：“行。”
她帶我們穿過一片茂密的大樹林，繞過幾處大山石，到公主山懸崖最底部停下。
一片綠色蔓藤掩蓋巨大石碑，她指着石碑對我們說道：“這便是公主的墓碑。”
君無邪放開我的手，上前一步，看了眼蔓藤後的石碑，不語。
我回頭對榆樹妖說道：“你可以走了。”
“多謝鬼後體恤，您進去一定要小心，千百年來，我尚未見到一個人活着出來的。”
我點點頭，示意她退下。
君無邪對我說：“墓碑後面是正門，幾十年未有過人氣，應該沒有盜墓賊入內。”
“那我們進去把？”
君無邪沒回我，盯着墓碑，許久不說話。
我上前一步，細緻瞧他眉眼，他幽深鳳眸有絲傷感一閃即逝。
我收回目光，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拉着我的手道：“凌幽埋葬在這千年，我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
“所以，你覺得自己虧欠她？”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當年要不是我和鳳子煜逼得太急，她也不會從懸崖上面跳下來。”
我驚疑問道：“她是你和鳳子煜逼下懸崖的？你們兩個當時不是很愛她嗎？爲了搶她發動戰亂，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地，爲什麼還要逼她跳崖？”
我似乎說到君無邪心底最想埋葬不想面對的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紅脣輕抿。絕色俊顏中帶着一抹哀傷，並不回答我。
我看着他的臉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因爲我在他的表情裡看出。這麼多年過去，他追尋凌幽的一魂一魄，讓我覺得他在自我救贖，在請求凌幽的原諒。
不完全是因爲愛，而是後悔。
有多少愛能夠經受的住歲月洗滌，這一千五百年來，他的痛苦和鳳子煜一樣，來自凌幽墜崖瞬間。
鳳子煜每晚都會做惡夢，凌幽跳崖場景反反覆覆折磨他。
而君無邪呢？又是怎樣？
我走上前，輕觸君無邪的手，慧心一笑，朝他安慰道：“我想她不會怪你。”
君無邪輕捏着我的手心，望着蔓藤下看不清楚的墓碑。聲音空澈，思緒渺遠：“嗯，爲夫知道，但爲夫每每想起，都會心中有愧，對不起她。”
這份對不起，大概知道有君凌的存在後，越發的沉重了。
我突然聽見心裡一角，碎了！
他和她的過去，是我永遠介入不了的，就算我不介意，看見君無邪如此表情，心裡還是很吃味。
君無邪放開我的手，手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墓碑上的綠藤扯下。
綠藤扯下後，先是看見墓碑下兩隻石獅。
石獅雙目瞪圓，極爲兇惡凌厲。石獅由於年代久遠，背後的石塊已經有些開裂脫落，嘴中含着圓圈都裂開，上面枯藤盤踞在兩個石獅上，穿罅穴縫，破石而出。
石獅後面，巨大墓碑上寫着，陵國公主，凌幽之墓。
墓碑年代久遠，正中裂開一道巨大釦子，一直蔓延到下面。
君無邪走進一步，突然，轟的一聲，墓碑咔嚓嚓的裂縫越來越大，直直往後倒去，塌了。
屹立千年的公主墓碑塌了。
霎間，君無邪的臉色很不好。
我一把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道：“許是凌幽不歡迎你來看她，不然我們回去？”
“既然來了，爲夫就不會放棄。隨爲夫走，自己小心些。”
我小心翼翼跟上：“嗯。”
君無邪用鬼氣把碎石墓碑移開，把石碑後蔓藤清除，一八卦圖樣的石門映入眼簾。
是個巨型八卦圖，有些殘缺。
君無邪細緻看八卦圖，按照八卦圖的紋路把它拼湊完整，咯吱……巨型石塊移動聲音響起，墓內大門豁然打開。
這時天色已黑，光線透不進去，我站在外面看不清楚。
掏出手電筒，往裡面一照。
裡面是一個向下的石梯，兩米寬的樣子，石梯到底有多遠，延伸到那裡，我看不清楚。
君無邪並沒有立馬進去，擡頭，見周圍茂密樹上聽見鳥叫，他身子往鳥叫方向一飄，手心多出四隻鳥來。
他把鳥全數遞給我：“腿上栓上繩子，給讓它飛進去探路。”
我點頭，掏出繩子，系在鳥腿上，君無邪接過繩子，把鳥放進去。
進去幾分鐘後，君無邪拉着繩子念道：“一百米。”
又過了一會，他說：“兩百米……”
突然，他說道：“三百米……下面有毒。”
一把繩子車回來，手上的小鳥撲騰幾下，死了。
他從揹包裡，給我帶上防毒面罩，手套給我帶上，把我全身上下捂得緊緊的。
他拉着我的手進去：“走，你今天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儘量明天早上之前出來。”
我小心翼翼跟在他後面：“嗯。”
進了墓地之後，裡面空氣潮溼渾濁，帶着厚重泥土味道。
君無邪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把我帶下石階，是臺階一直向下延伸，我手電筒一照，照不到盡頭。
君無邪道：“石臺一共九百十八臺。”
我回答道：“寓意長長久久？”
“不，凌幽九月出生，和鳳子煜一個月。”
“同年同月嗎？”
“鳳子煜比她大兩年，十八是鳳子煜生日。”
我點頭道：“鳳子煜真的很愛凌幽。”
“嗯，爲夫知道千年來有多少機會殺他，我並沒有下手，這次他太過了，竟下了一個死局給我。如果不是早一步查出他和凌幽關係緊密，你我二人定會被他離間。”
我問君無邪：“你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