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如的臉上又急急地滑下兩行眼淚,悲愴地看着莊先生,聲音都變了:“莊巖,你爲什麼會這樣?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啊,你難道忘了嗎?”
莊先生的呼吸亂了,抓着我的手緊了緊:“雅如,你也答應過會相信我,不再因爲小瑾的事情跟我鬧。事到如今,感情已經磨沒了,放手吧。”
“我爲什麼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逍遙!”她惡狠狠地咬着牙,臉上的妝容已經徹底花成了一片。
我因爲她的這句嘶吼,輕輕打了個顫。
莊先生回頭看看我,拉着我一起走到沙發邊坐下了:“是我對不起你,有什麼可以衝我來。現在爭誰對誰錯的問題沒意義,感情的事情誰也控制不來。”
他到現在都是理智的,冷靜的,我看得出來,他並不想跟趙雅如真的撕破臉,想來他們以前談判也是這樣吧,一個冷得像石頭,一個暴得直跳腳。我聽說急性子遇到莊先生這種溫吞人,火氣會翻倍增長。
我一直不敢跟趙雅如對視,坐下後也儘量往莊先生身後躲。
“我不離婚,你們別想在一起。”趙雅如抽了餐巾紙,毫無章法地在臉上亂擦,“爸也不會讓沈希進莊家門的,你折騰這些有什麼用?我不追究你出軌還不好嗎?你就當在外面玩了個小姐,我不計較……”
“雅如!”莊先生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微微撇頭看了下我,估計是怕我因爲趙雅如說我是小姐而難受。可能是之前聽過更難聽的話,我現在聽她這麼說,也就是心口鈍痛了下,眼淚都沒再往下流。
我想我果真臉皮厚,莊先生來了之後,我居然連這種稱呼都不在意了。
趙雅如顯然也意識了莊先生在考量我的感受,恨恨地瞪着我,眼淚終究忍不住又涌了出來:“我在乎你纔會懷疑你,你以前說過你能理解,爲什麼現在不肯繼續理解了?既然我懷疑你,你就證明給我看我是錯的啊!”
“我證明過多少次了?你數過嗎?”莊先生的語氣依舊不疾不徐,但已經帶上了一絲情緒,“我不想說你錯,錯在我,當初不該輕易點頭,也許我們從開始就是個錯誤。”
趙雅如猛顫了下,死死盯着莊先生,過了很久很久才把視線落到我們緊握的手上:“爸說過好幾次,讓我別來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我做不到。”
莊先生突然說了一句話:“你剛知道小瑾跟我鬧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你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就是你懷疑我的理由。”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可莊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着滿滿的疲憊,趙雅如也突然心虛地別開了視線:“誰告訴你的?我沒在你面前說過。”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說過那麼多次,總會傳到我耳裡。你覺得我不夠寵你不夠包容你,但我之前給你的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致,我不知道你還想要什麼,每次跟你談,你都不肯直接告訴我,我猜得很累很累。”
趙雅如忽然站起來往我們這邊走,高跟鞋“噠噠噠”地居然很刺耳。
她也不說話,伸手就過來拉我,被莊先生捏住了手腕:“雅如,有事說事,既然你想跟希希談,那我們今天把事情都一併談了。”
“你別在我面前護着她,你有資格嗎?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呢!希希,希希,每次聽到你這麼叫她,我都覺得噁心!”她甩開莊先生的手,重新坐上了沙發。
莊先生捏捏我的手,低聲對我說:“她在氣頭上,你選擇性地聽聽。”
“我現在冷靜着呢,我知道你氣我當初任性地打了胎,可你以爲我好受嗎?孩子要是還在,我們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她的眼淚又下來了,可莊先生卻無動於衷,我的心底突然間冒出深深的罪惡感,再也沒敢擡頭仔細看她。
“你也知道是自己任性,可你改過嗎?婚姻不是我一人包容忍讓就能維持下去的,我也會累。剛結婚那會兒,我正在談一個大項目,你今天說理解,明天又怪我晚上只顧着應酬不陪你,好,那我儘量減少應酬,從來不在外面過夜……”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嘆着氣搖搖頭:“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這些事情我跟你談過多少遍你自己清楚,這兩年我們都過得很累,放手吧。”
“我一直都這樣,你又不是不清楚。呵呵,現在跟我說累,還不是喜新厭舊?”趙雅如悽苦地哽咽着,沒有一丁點鬆口的意思。
說實話,我心裡特別壓抑,我覺得我跟莊先生短期內似乎走不到一起。上午我還抽空在網上搜過,離婚官司打三五個月都很正常,如果中間的環節再刻意拖延,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解決。
莊先生的聲音變沉重了:“你怎能說我都可以,但是你要再折騰希希,就是兩敗俱傷我也必須跟你離婚。”
趙雅如愣了下,然後流着淚笑起來:“我折騰她?明明是你們倆在折騰我,莊巖,你別忘了我們纔是合法的,你憑什麼指責我?我懷疑你又怎麼了,你敢說你跟周瑾私下裡沒聯繫?你敢說你在外面應酬的時候沒找小姐陪着?我就是懷疑你,你有本事讓我別懷疑呀!你既然做不到,我爲什麼不能懷疑了?”
莊先生嘆着氣直搖頭,好像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怎麼,我說錯了嗎?給我安全感是你的責任,別總是弄得好像我錯了!我爲了你已經收斂了很多脾氣,你就看不到我的努力嗎?我生氣了也對你笑,很多時候都不纏着你陪我了,可你呢,總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恨死你了你知道嗎?莊巖,我恨死你了。”
莊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又很沉重地吐了出來:“什麼是安全感?這東西不光要我給,也要你自己給,我就是天天不上班在家陪着你,你就能有安全感了?以前陪你出去休假算不算?出車禍那段時間算不算?你還不是每天都要偷偷查我手機,出去散會兒步你都要一五一十地打探經過……雅如,我是真的很累,我們何苦再折騰彼此。”
“那還不是因爲總有女人跟你搭訕,我隨口問問又怎麼了?”趙雅如犟着脾氣擡頭看過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當着我的面承認自己有問題。
等我意識到這一點後又試着抽了下手,莊先生沒鬆開,撇頭看過來時,我趕緊低聲跟他說:“我想去看看外婆。”
他沒點頭,只是回頭看趙雅如:“我控制不來別人的舉動,但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知道每次跟客戶在外面談事情的時候,你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過去讓我多難堪嗎?雅如,你要是一直這個樣子,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他說完就拉着我往外走,趙雅如跟瘋了一樣哭着衝過來從後面抱住了他。
他停下腳步看着我,我立馬難過地低下頭想抽手先出去,可他就是不肯鬆。
他用另一隻手用力地掰着趙雅如的手臂:“雅如你別這樣,我本來是想跟你一直過下去的,可我太累了。這個婚姻只會把我們兩個都拖垮,所有該說的我都跟你談過不下十次,可你一直那樣一直那樣。你要是真的願意打官司,我奉陪。可你要是再折騰希希,我真的不會再留情面。”
她張嘴就咬莊先生的肩膀,從齒縫裡吐出一句不太清楚的話:“都是江陽那個花心貨在慫恿你對不對?”
我看莊先生皺眉,心疼地想幫忙把趙雅如拉開,可她一瞪過來我就頓住了。
莊先生終於鬆開了我的手,用力扯開趙雅如的手臂就回頭衝她低吼:“你鬧夠了沒有?永遠都是別人的錯,你爲什麼從來不肯反省自己!”
莊先生拉着我回包廂時,情緒還處於激動的狀態,走路都比平時快了很多,我只能時不時地小跑着跟住他。
來到外婆的包廂時,剛纔答應照顧外婆的服務員正焦急地在外面直打轉,咖啡廳的經理也過來了,好像出了什麼事。
他們一看到我們,立馬上來解釋:“老太太抵在門後面,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們不好大力推。”
我慌得跑過去輕輕推了下,果然,外婆好像正拿背抵着門,我嚇得不輕,趕緊叫了兩聲,可是沒回應。
我用力地吸着氣,無助地看向莊先生。
他擰着眉頭試着推了推門,好像聽到有東西順着門往旁邊滑倒了些:“不好,老太太怕是暈了。”
他問門旁邊有哪些硬物,咖啡廳的人立馬你一言我一語地回了話。
“那就是沒什麼硬物?”莊先生當機立斷,加大力度把門給推開了。
“哐”的一聲響,門後的外婆摔在了地板上,我嚇壞了,急得衝過去一直喊她:“外婆,外婆你別嚇唬我,外婆,外婆……”
莊先生趕緊撥了急救電話,這才問咖啡廳的人:“老人家抵門的情況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