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巖說是會想法子解決,但我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沒那麼簡單。他跟趙雅如爸爸如果談得順利,也不會在國外耗這麼久纔回來。
“我見過雅如了,但她應該沒看到我。”他是躲在暗處看趙雅如的,說是狀態不太好,一整天都不笑,旁邊一沒人看着就愛找煙抽。
趙雅如媽媽性子溫婉,她也覺得既然莊巖跟趙雅如已經離了婚,就該讓趙雅如化長痛爲短痛,熬過現在這個階段就能開始新生活了。所以儘管趙雅如的爸爸堅持讓他見趙雅如,她媽媽卻並不同意。
趙雅如是她爸爸的老來女,所以從小就被她爸寵得厲害。但凡是她想要的,她爸爸幾乎都會想盡法子幫她弄來。就像她從小喜歡莊巖,她爸爸也盡力如了她的願。
可能是因爲我從小沒體會過父愛,所以我怎麼都無法理解趙雅如父女之間的感情,但是我很羨慕她有那麼愛護她的爸媽。
莊巖回來後開始變得異常忙碌,他開始頻繁地出差,但週末時還是會盡量待在小家裡跟我一起過。大多數情況下,我做完家教就能在小區門外看到他在等我。
他不止一次讓我把家教辭掉,說他養得起我,可我因爲之前已經跟那個家長約定好要教到小孩期末考試前,所以沒答應他的要求。
自從我轉告過包媛媛的話給江陽後,江陽似乎就沒再找過包媛媛。
包媛媛從那晚之後也很少提及江陽,不過我發現她發呆的次數變多了。
六月中旬大家開始準備期末考時,莊巖的新公司已經拉到幾筆訂單了,但都是小單子,入不敷出的那種。
我知道他心裡急,所以我試着提過兩次讓他考慮跟周瑾公司合作,不是我不長心眼,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總感覺他再那麼操勞下去會把身體累垮的。
那時候我們班已經沒什麼課了,大家都在臨時抱佛腳地備考,我就白天在學校複習,晚上跑去小家等莊巖。因爲我在家等他的時候他還能儘量早點回去,我要是不去小家,他有時候會凌晨纔回。
明天考試,我在學校食堂吃過晚飯後又回了小家。複習完自己定好的任務量時,已經快接近夜裡十一點了。
我來之前就跟莊巖說過今晚會過來,他答應得好好的說一定早點回來,所以我一看時間晚了就開始着急,糾結了一分鐘後還是給他打了電話。
他沒接,我想着他可能在開車回來,所以耐着性子又等了十幾分鍾。
以前他開車碰到我打電話過去的情況時,會盡快找地方停車給我回電話,所以今晚的情況有點不對勁。
我坐立不安地等到十一點半時,終於聽到開門的聲音了。
我透過貓眼看到他後立馬把門開了,他無力地朝我笑了下:“怎麼還不睡?”
他的聲音就跟在沙漠裡走了一天卻沒水喝一樣,特別沙啞、虛弱。他身上帶着酒氣,不用想就知道他今晚又跟客戶一起吃飯應酬了。
“喝了多少啊?”我鼻子突然就酸了,強忍着眼淚把他扶到了沙發上。
他摸摸額頭,有氣無力地搖了頭:“沒多少,就兩杯紅酒。我只是身體不舒服,有點頭疼。希希,給我倒點水。”
他真跟幾天沒喝水似的,一連喝了兩杯後聲音才近乎正常,但是帶着鼻音。
我幫他解開領帶,又擰了毛巾幫他擦臉,等摸他額頭的時候才發現他臉上很燙。我不確定地用額頭去試他的額頭溫度,果然燙:“是不是發熱了?”
他確實沒醉,說話的時候調理很清晰,言行舉止也沒有異常。但就是很虛弱,肯定跟生病有關係。
我找出溫度計給他量體溫,他皺着眉頭拒絕了:“你扶我去衝個澡,睡一覺就沒事了。”他看我堅持要測量他的體溫,扶着額頭直嘆氣,“希希,我不至於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我現在很困,別測了,我喝過酒,體溫本來就不正常。”
“那你含着我再扶你進去,也不耽擱時間。”我不肯依他,可他塞進嘴裡沒兩秒就華麗麗地吐了一身。
除了之前醉酒跑去學校找我那次,今晚是他第一次吐成這樣。
好在他沒吐在沙發上,但客廳裡很快就被一股難聞的氣味充斥,我忍不住皺着眉頭屏住了呼吸。
他下意識地看向我,但因爲還有想嘔吐的慾望,所以沒有開口說話。
我好不容易把他扶進洗手間後,他衝着抽水馬桶又吐了十幾秒。
我的眼淚頓時滑了下去,他剛纔明顯騙了我,江陽說他酒量好,所以他喝了絕對不止兩杯。我心疼他,心疼他天天爲了生意操勞成這樣,連覺都不肯好好睡。
他吐完後似乎恢復了些力氣,我幫他放了熱水,一聲不吭地幫他脫衣服再塞進浴缸裡泡了一會兒澡。我沒離開洗手間,他泡澡的時候我就悶着頭幫他洗衣服。
他好像在心虛,一直在看我的臉色,就跟做了錯事的小孩一樣。
我洗完衣服就去清理客廳,一邊拖地一邊掉眼淚。我突然想質問他,這麼拼是爲了什麼呀?我不要那麼好的生活,你把自己累成這樣讓我特別痛恨我自己。
我越想越難受,以至於拖到後來我都看不清地面了,眼裡全是霧濛濛的水汽。
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洗好的,等他抽走我手裡的拖把,半倚着我把我往洗手間裡帶時,我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我不想讓你繼續開公司了,你能找個工作給人打工嗎?或者你跟小瑾姐合作吧,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他嘆了一口氣,沉默着幫我脫衣服。
他幫我脫完後輕輕推了我一把:“希希,快洗澡睡覺,你明天有考試。”
我犟着沒動彈,當時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根本就忘了遮羞。
他拿毛巾幫我擦眼淚鼻涕的時候,我哽咽着求他:“你答應我,剛纔我說的你選一樣吧。我難受得喘不過氣了,你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的。”
“希希,我真的很困,乖,不鬧了,快洗澡睡覺。”他想把我抱進浴缸,可他現在沒力氣,所以只能唉聲嘆氣地一直哄我。
我本來想跟他就那樣僵持下去直到他肯二選一的,可我看到他眼裡的紅血絲就不忍心了。我隨便洗了一會兒,他則吃力地拿了他的乾淨襯衫過來給我穿。
我不忍心讓他繼續拖着病體擔心我,乾淨穿了衣服扶他回房睡覺。
這算是我們之間第一次鬧矛盾,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矛盾,我就是特別心疼他,氣他太拼的同時也氣自己拖累了他。慪氣的表現就是不肯開口說話,躺在牀上後他想親親我也被我拒絕了。
背對着他睡覺時,他很無奈地把我撈進了他懷裡,我起初還在掙扎,可他愣是用他虛弱的力氣不肯鬆開我。我怕鬧得他更加難受,只好停止了折騰。
他懷裡燙得跟火爐一樣,他迷迷糊糊地一直在我耳邊哄着:“之前的公司剛開時,我也是這樣工作的。希希,我都習慣了,你別生氣呀,我太累了……明天再談。”
他很快就睡着了,可我卻怎麼也睡不着。
他之前感情失意,所以把精力全部投放到工作上,這一點我可以理解。江陽也不止一次跟我提過他在工作上是有多賣命,可親眼看到他是拼成這樣我還是受不了。
我心疼得像是被大鐵錘砸過,因爲哭多了而導致整個身體一抽一抽的。
剛睡着的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摟在我腰上的那隻手突然慢慢往上爬到了我的眼角摸了摸,摸到眼淚後還下意識地擦了兩下。我聽到他夢囈似的叫了我一聲,然後我也不敢再流眼淚了,不然他連睡覺都睡得不安穩。
我一直在想着該怎麼讓他改掉這麼拼命工作的毛病,可因爲腦子裡一片混沌,所以臨睡着也沒想到好辦法。
第二天早上還是他把我叫醒的,我發過考試時間表給他,所以他很清楚我幾點考試。
洗漱完時,他還把早飯給買回來了,看我的眼神裡除了寵溺就只剩下深深的愧疚:“昨晚我喝得確實有點多,辛苦你了,以後我保證能不喝就不喝。”
我點點頭,沒出聲。
我想讓他長個記性,不然以後還會喝多。我知道他應酬的時候是無法避免喝酒的,但他再這麼下去身體哪裡受得了?還有,我不喜歡他在工作上這麼拼,他不是鐵打的,不該一直這樣超負荷。
他送我回學校時,我摸了下他的額頭,好在不發熱了。
因爲我一路上都沒吭聲,所以他就也沒說話,但全程都板着臉,跟初見時一樣冷得像塊冰。換做以前我肯定早就主動妥協了,但這次我的倔脾氣就是上來了。
到了學校門口,他主動幫我解安全帶。
但時明明不用傾身過來,他卻硬是把我逼得貼在了椅背上。
他黑着臉壓住了我的嘴巴親吻,我不迴應他就輕輕地咬我脣瓣和舌頭:“希希,你真不打算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