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着根菸，仔細看了志斌給我發的那份文件。
原來，今天開會時，曼迪所說的“另一家小型廣告公司”找我們合作，想要拿下盛華私房菜的那塊廣告牌，而那家小型廣告公司，正是我的老東家奧森廣告！更爲狗血的是，負責出去和中天集團洽談業務合作的人就是我的老上司黃經理，畢竟中天集團這樣的大公司，譚堅還不夠級別出去洽談。
他奶奶的，真是天道有輪迴啊！
難怪志斌會說給我一個機會了，但這小子去找人事調查過我入職之前的職業生涯，人事部會給某個員工的資料讓另一個人看？除非是高層或者……關係戶，但至於志斌他這話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單，我是接還是不接呢？按照道理上說，盛華私房菜的開業方案我纔剛做完，如果我要接這個案子，自然是問題不大的。
算了，我還是赴約鴻鵠樂隊的晚餐邀請吧，等吃完了今天晚上這頓飯再做決定也不遲。
晚上七點，我準時來到了一家東北菜館，這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方樂選的，畢竟他就是東北那邊的人。
鴻鵠樂隊一共三個核心，其他都是外圍的，今晚三人都來了，樂隊創始人及主唱方樂、貝斯手曾明、鼓手施詩。
“今晚的主角周老大來了！”曾明嬉皮笑臉的站起來，率先給我遞了根菸過來。
我接過煙，笑着客氣道：“什麼主角啊，你們老大還在這呢，難不成想造反嗎？”
幾人笑，我入座，上菜喝酒，聊成一片。
聊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了，我也是有備而來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過來放在桌上，他們三人都看向了我。
“我答應過你們的，盛華私房菜的活動完成之後，會給你們一筆酬勞，來啦，收下吧。”
方樂頓時臉一沉，低聲說道：“東黎，我之前不是沒和你說酬勞的事情嗎？把錢都拿去做公益，你拿回去。”他把桌上的信封扔回給了我，旁邊的曾明和施詩面面相覷。
“不是，樂哥，我當初和你說了酬勞的事情啊，你這……”
我話沒說完，他就打斷道：“對，你是說過，但我沒答應你，那這錢就不能要，你拿去轉給山區村長那邊就行。”
“樂哥……”
完了，人家壓根就不理我說的話，起身說了句“上廁所”，然後就轉身過去了，施詩指了指他離去的方向。
“那個，周大哥你別在意哈，他人就這脾氣，我過去看看。”說完，她就跟着過去了。
現在桌前就只剩下我和曾明瞭，他遞給我一根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曾明，你別憋着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那行，我實話實說了，周哥，其實方樂他這樣做是不對的，公益演出是公益演出，但是我們現在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拋開理想，那生活總得要的吧？你是不知道，我們已經連續兩年沒有一分錢收入了，全靠吃之前的老本，現在也沒錢了，可他還是一意孤行。”
說着說着，曾明就上頭上腦了，他用力地敲着桌子和我繼續道：“周哥，你告訴我，除了他之外，我和施詩怎麼辦？公益，它能一輩子嗎？我們不是像他一樣有着富裕的家庭！”
我聽出了曾明這番話的意思，也能理解他所說的情況，那發自肺腑說出來的話看着並不像是假的。
“如果真的需要的話，這筆錢就收下吧，你們不收下的話，我也不好做。”我把錢推到了他一旁。
眼看着方樂和施詩兩人在走回來的路上了，曾明神色猶豫，最終一咬牙迅速把信封抓起來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裡面。
等到他們回來後，一切就跟沒事發生一樣，四人繼續吃飯、喝酒、聊天。
晚飯吃到九點多就結束了，回到公寓樓下我又買了一條煙，發現最近自己抽菸的量又大了，也許是生活上的事情變得更多了吧。
上去了公寓，我坐到沙發上打開了手機，這纔想起下班時志斌找我說過的那些話，我又默默地點上一根菸，把文件給打開來查看了一小會。
“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回頭想想，如果不是黃經理和譚堅，也許我到現在都還留在奧森廣告那個小公司裡待着，但也就是因爲他們兩人，如今我卻誤打誤撞進入了多少職場人夢寐以求的大公司中天集團。
想想都覺得有點可笑，這，到底是福是禍呢？
一根菸的時間我考慮清楚了，發消息給志斌，告訴他這個單子我接了，下一次排期到我的時候，如果有合適的單我會推給他，禮尚往來。
志斌給我回復了個“OK”的表情包，並表示不用那麼客氣把到時候我排期的單給他。表面功夫這些事情，大家都還是懂的。
……
次日，我和志斌兩人找曼迪彙報了奧森廣告那一單的事情，這種小的單她壓根就不在意，便直接表示讓我們自行處理，只要相互協商好不出問題就行。
拿到了授權後，我馬上就和銷售部的同事溝通了一下，讓他們可以去聯奧森廣告的人過來洽談了，地點就選在盛華私房菜。
這事纔剛安排處理，早上九點半安排的，結果奧森廣告的人就表示十點半可以過去洽談，詢問我們這邊時間是否合適。
好傢伙，由此可見他們是有多想要把盛華私房菜這塊廣告牌給拿下來啊！只可惜，黃經理太心急了，在這種時候，越是着急去找對方洽談合作就越是說明我們可以有機會擡價，而不是顯得他們有誠意。
談合作這事的技巧，換位思考一下就明白很多了。
上午十點半到了，我纔剛從公司出發，過去那邊需要十多分鐘的路程，我是故意選在這個時候纔出發的，乾脆就讓他等一下。
到了私房菜那邊，果然看到黃經理坐在門口的一把太陽傘下的椅子，瞧他時不時推一下眼鏡的動作，看得出來他緊張了。
我像是和他偶遇一樣走過去，笑着主動打了個招呼：“喲，黃經理，這麼巧啊？”
“周東黎？你怎麼在這裡？”黃經理見到我先是表示意外，而我神色變得警惕起來，難不成他誤以爲我是過來會和他搶生意？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呢？”我笑着拉開一把椅子坐到他對面，朝着私房菜裡面喊了一聲，說要兩杯檸檬茶，服務員肯定是認得出來我的，連忙笑着表示馬上送來。
黃經理神色變得有些許不耐煩，冷聲道：“我還有事情要忙，建議你換個位置。”
我依舊微笑着看着他，黃經理果斷起身想要換位置，我輕聲道：“我敢保證，你要是這個時候走了，絕對會後悔。”
片刻後，服務員拿着兩杯檸檬茶過來了，他熱情的對我笑着說道：“既然是周哥來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這單就免啦！”
“謝謝。”
服務員走了，黃經理杵在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錯愕中，我看到他的額頭已經有汗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