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說起關於路酷有新的想法時,簡薇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然後摘掉了墨鏡,可我卻在她摘掉墨鏡的一剎那感到非常訝異,因爲她的眼睛有些紅腫,這種紅腫完全是因爲過度哭泣所導致的,難怪她會帶着墨鏡掩飾。
簡薇仰起頭,然後往自己的眼睛裡滴着眼藥水,實際上在我人生遇見的女人中,包括陌生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比簡薇更有韻味的眼睛,她怒或不怒,喜或不喜,眼睛都是那麼的明媚動人,導致當年我深愛着她的時候,常常覺得,如此漂亮的一雙眼睛裡,一定有一個美麗的世界,巴不得自己的遐想沉溺在這個美麗的世界中,永遠也不必逃脫。
簡薇滴完了眼藥水,向我問道:“關於路酷你的新想法是什麼?”
我稍稍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後對她說道:“在表達我的想法之前,我想聽聽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文藝之路這個項目的?請推心置腹的告訴我好嗎?”
簡薇又帶上一副黑框的眼鏡,遮擋住自己那紅腫的眼圈,一陣沉默之後,終於對我說道:“我如果告訴你,我比你更在乎文藝之路這個項目,你會相信嗎?”
“完全不相信!”
我的這番質疑似乎讓她很是疲憊,她靠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許久也沒有說什麼,而就這麼被晾在一邊的我,有些尷尬,在尷尬中懷疑自己最初的判斷,是不是我真的曲解了簡薇,實際上我一度很厭惡她假借欣賞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入股路酷,真正想去實現的卻是自己那龐大無比的商業企圖。
我再次對她說道:“我說不相信只是表達了我個人的想法,這個時候你應該告訴我,我錯了,而不是沉默也許,你是有苦衷的,我卻不夠了解你!”
簡薇睜開了眼睛看着我,她說道:“昭陽,入股路酷這個公司,我承受了很大的外界壓力,我曾經發過誓,我不會藉助簡博裕的任何資源,可事實呢?我是沒有主動的去爭取,但當我做任何事情時,誰都要因爲我是簡博裕的女兒而給幾分薄面,這點如果我不明白,那我這個人一定是迷失的再說,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因爲你我的喜歡,而帶着深深的主觀理想主義,導致其本身與商場的盈利模式是背離的,不管你是否承認,你骨子裡的性格一定會在文藝之路上打造更多像舊城以西這樣需要我們去不斷付出,不斷去賠錢的店鋪,但是我並不反對,甚至支持可是路酷這個公司我們是需要經營下去的,我們因此需要真正能夠賺錢的項目,而我也需要這樣的項目去排除外界對我的質疑,否則我就是一個荒唐的笑話我這麼說,你可以明白嗎?”
我沉思了良久,只感覺自己和簡薇是有區別的,我在意的僅僅是文藝之路這個項目,而簡薇需要統籌的卻是路酷這個公司的全局,實際上她纔是路酷真正意義上的領導者,或者說,她天生就是一個領導者另外,我對她的這番話,並沒有什麼質疑,因爲當初我提出要支持“舊城以西”這個咖啡店時,她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
在我的沉默中,簡薇向我問道:“我已經表達完了,現在你可以聊聊你對路酷這個公司的新想法了嗎?”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打算經營好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另外,我還想告訴你,哪怕路酷只有文藝之路這個項目,也不會讓你成爲一個荒唐的笑話,它是可以在實現自身意義的同時,又可以實現盈利的一個項目否則,就是我昭陽的荒唐,與你簡薇無關。”
簡薇聽說我不再萌生退出路酷的想法後,臉上的陰霾頓時消了八九分,向我問道:“那我現在和楊叔叔正在推進的項目,你會以一個執掌者的身份給予支持嗎?”
“你們去做吧,至少我不會反對但現在,我要做的只是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在讓其實現盈利的同時,不丟掉自己本身的內涵和精神這是我給你的承諾,也是我對路酷這個公司的新想法,我們大可不必爲了各持己見而讓矛盾激化,相反可以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讓路酷這個公司做到最好。”
“那你充其量只是發揮了一個項目經理的作用!”
“我不介意這些,也可以讓出不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股份,而路酷這個公司也需要重新整合,你應該瞭解:你、我、楊叔叔對這個公司的預期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卻是一致的,我們都希望路酷這個公司可以做大做強,所以我提議,在特定的階段應該對公司做出特定的調整規劃!”
簡薇思量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對我說道:“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近期我們約上楊從容叔叔舉行個三方會談吧,我們儘快解決掉公司目前遇到的這個人爲所造成的困境。”
“我不覺得楊叔叔會反對這個提議的,因爲現在的他比你我更加的焦慮!”
簡薇帶着妥協後的不滿瞪了我一眼,我笑了笑又對她說道:“簡總,你的早餐還沒有吃完呢,是否在我離開前,可以愉快的看着你吃完這份早餐呢?”
我這一個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的提議,卻讓簡薇瞪了我第二眼,隨後將那沒有吃完的早餐統統扔進了身邊的垃圾簍裡,繼續看着那些沒有看完的報表,也不說歡迎我繼續坐一會兒,還是下個逐客令讓我離開。
我總算還是一個識趣的人,並不認爲沉默的簡薇給我釋放了某種信號,隨即夾起了自己的公文包,對她說道:“簡總,那你先忙,我就先告辭了有事情的話,咱們隨時保持電話溝通。”
簡薇卻叫住了我,問道:“你就想這麼走了嗎?”
“怎麼,還有吩咐嗎?”
“去幫我買一瓶眼藥水。”
“呃這個事情隨便找個人就可以辦了吧!”
“不要廢話,這個事情必須你去辦,因爲這是你欠我的!”
我望着簡薇,這才意識到,她那哭泣到紅腫的眼睛,多半是因爲昨天晚上我拒絕留在路酷所致也許,我有時候確實不能體諒她身上的難處,也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退出對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剛剛的交談,已經讓我們達成了繼續合作下去的共識
告別了簡薇之後,我在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方圓的電話,他告訴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需要找我談談我瞭解他,他既然這麼和我說了,那一定真的是十萬火急的事情,於是調轉了車頭,立即向和他約定的茶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