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裝着子彈,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我親愛的傑,你怎麼了?你死了嗎?你要是死了,啊,我的人生將多麼的無趣。啊,我討厭這個該死的世界!”
腦白瞄準,扣動扳機!
死神在獰笑。
他觀兄長那一劍,自身又有進益,對於驚天一劍的劍意領悟更加深刻了!
陸芸此時又變換武器,手持一杆修越的雪白蛇矛,通體空明無霾,質地純粹,猶如一塊埋封千萬載的極地寒冰。此矛名爲“瀝泉雪蟒”,傳聞此矛由一頭進階天靈的通天白蟒褪下凡蛻所化,沾染有天靈的精元氣息,若是由真正的超凡強者使用,可以超凡領域激發出一攖天人的威能。
“遂烽八荒斬第三式——虛空閃!!”
陸芸架起出槍之勢,渾身真氣洶涌澎湃、雄渾無比,如同大江大河般縱橫天地,在體內經脈中游弋蜿蜒,下一刻全身的雄渾真氣都匯聚在了瀝泉雪蟒的矛鋒處,赫然之間,那柄蛇矛變得異常鋒銳起來,整柄蛇矛都在劇烈的嘯鳴,周遭萬里的天地間也在發生着某種同頻率的嘯鳴聲。
聞言,
周行立即給自己貼了張輕身符,向山下衝去,生怕巖臉反悔。
看着遠去的周行。
巖臉神靈的面部表情毫無變化,依舊微笑着。
直到周行徹底下山,離開了小卑山後,巖臉神靈這才臉色一沉,陰沉得似乎能擠出水來。。
“敢殺我的信徒,以後有機會一定滅了這個無信者。”
說完,巖臉冷哼一聲,看向了在山下守着的一隻黑色羚羊,神情凝重。
從它出現在周行旁邊的那一刻起,這隻黑色羚羊就一直盯着它。
所以,巖臉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這隻黑色羚羊,給人的感覺十分危險。
而且還很神秘。
對方不經意間流出的高貴氣息,讓巖臉神靈懷疑對方是不是妖王、乃至聖靈的後裔。
“希望你能一直庇護那小子。”
三秒一槍,每十槍停九秒,換槍,再三秒一槍。
每一槍響,必擊殺一隻異獸。
在這聲聲槍聲中,原本危如累卵、千鈞一髮的局勢,竟然穩定了下來。然後慢慢地,以緩慢卻不可阻擋的趨勢,開始逆轉!
終於異獸怕了。那勾魂的槍聲,勾走了太多同伴的性命。那跳躍的火光中,似乎隨時都會有一顆子彈飛來,取走自己的性命。
異獸想逃。
但它們只能進攻。
低階異獸永遠都無法違抗獸王的命令。哪怕明知必死,它們也只能進攻,不停地進攻。
但它們的進攻不再瘋狂而犀利。
它們絕望地向前衝,然後麻木地死去!
此消彼漲!
那嘯鳴聲如同無處不在的風聲,卻又似某種上古神蟒的嘶吼嘯叫!
而矛鋒之處的鋒銳感更是驚世駭俗,宛如一種實質性的精神鋒光,具有恐怖的穿刺和切割能力,那鋒銳感在不斷地向外衝刷遊走,讓整片天地都畏懼起來,怕被此矛刺穿或切割開來。
而就在下一刻,避無可避!
陸芸終是刺出了那一槍,如閃光般破開虛空的絕世一槍!霎時間,陸芸直接化作一道驚世槍勢飛撲出去,似貫天白虹,似吞天巨蟒,氣衝斗牛而起!端的是貫穿虛空的威能!
楊協空明劍光已成,同樣以白虹落日般的威勢斬落下來,無數星光盤旋環繞,璀璨驚豔,似一條天外銀河衝泄而來,又似一柄空明古劍遙遙揮下。
兩道足堪天威的手段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霎時間進發了翻天覆地的巨大爆炸,無比接近天人的巨大能量掀起超巨型的風暴極流,直接覆蓋了極地星球半球表面,這一擊的威能幅度甚至超越了方纔青衣妖影與蕭十一對擊形成的巨型十字異象,直接將極地星球的一面轟的千瘡百孔,天地難分,目及之處全部都是遮天蔽日的水霧和塵埃。
話音落下,巖臉神靈漸漸沉入地下,和大地合二爲一。
此時。
紅日初升,陽光照在小卑山上。
詳和、寧靜,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從小卑山下來後,周行就騎着小黑馬不停蹄地趕往濟寧縣了。
從三丹田境進入聚氣境,最好輔助一棵天命草。
周行雖三丹境還未圓滿,但也該早做打算了。
濟寧縣人口衆多,消息靈通,說不定有天命草的消息。
當週行來到了濟寧縣的城門口處時,他犯了難。
一般情況下,妖獸是禁止入城的。
除非有官方派發的靈寵令,否則城門口的士兵不會讓妖獸入城。
看來只能讓小黑待在城外了。
好在城外有專門幫忙飼養妖獸坐騎的店鋪,似乎叫珍獸居。
和灰中校殺至酣處,大喊一聲,他跳出戰壕,向異獸衝去。
他身後,無數身影嘶吼着,隨他衝了出去。
兵敗如山倒!原本不可一世的異獸,現在只如待宰的羔羊,也不逃跑,也不反抗,被輕輕鬆鬆地屠宰於當場。
不過十幾分鍾,視線範圍內,再也見不着一隻能喘氣的異獸。異獸的屍體堆的密密麻麻,一眼竟望不到邊。
大獲全勝!大獲全勝!
倖存的職業者瘋了,他們激動地跳着、叫着,將頭上的帽子、身上的衣服、甚至身邊的同伴,往天上丟。
他們看向那一幢樓。
那裡有一尊神,他用神一般的槍法,掌控全場、主宰戰場。
他救了所有人的命!
那是誰?
只有和灰中校知道答案。
用最快的速度,和灰中校向大樓那衝去。
這個世界有一條真理:凡動用力量,必將付出代價。
周行的神通極其罕見,他能在一定時間內“變身”成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擁有神一般的精準、神一般的計算能力、神一般的理解能力……
但這種“變身”極其耗費精力和精神。每次周行都堅持不了太久。
可這一次,持續了最少二十分鐘!
動用超過極限的力量,必然付出超出想象的代價。
這是被無數事實證明的鐵律!
或者是技能消失,甚至是精神崩潰,甚至是肉體失控!
和灰中校只希望,周行這次付出的代價,不要太大。
“噗!”就在這天昏地暗、霧塵漫天之刻,因對擊交錯擦身而過,踏足極地星球地表的楊協,卻在此刻噴出一片鮮血。
“啊啊啊!”而後,一道道閃光般的鋒銳矛光從他的身體中衝出,楊協四肢百骸皆遭受矛光凌厲衝殺,瞬間遭遇極大的重創,而那些矛光揮灑出去,卻也直接將那處的塵埃霧氣一掃而光。
而陸芸正懸空屹立在他的上方,肩挑那杆瀝泉雪蟒,星光照耀之下,蛇矛通體雪白更勝霜雪,矛鋒之上銳光激射,彷彿彌散着一股可洞穿虛空的極致銳氣。
毫無疑問,這是她的完勝!她以虛空閃的神速槍術,閃避過了那驚天劍光的沖刷,隱於虛空之中,而楊協卻被她的虛空閃擊中,身受莫大重創。
好在超凡巔峰階段的修士,自身根基經脈和血肉精神已經足夠殷實堅固、生生不息,只要不徹底斬滅他的真靈靈識,他就仍能恢復如初,足見超凡領域與凡人領域本質上的差異。
是萬萬不會出現凡人武夫那般只要經脈俱斷,便迴天乏力,一生不會再有大成就的情況的。
但即便如此,這般重創,若僅靠自身能力用功修復,仍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能完全復原。
楊協渾身染血,全身劇痛,每一處都被矛光貫穿了,他仰望着半空中的陸芸,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姿清麗逸塵,英姿颯爽,有股巾幗不讓鬚眉的超然氣概,彷彿如身經千百戰的女將,卻又似不染人間煙火、清冷縹緲且遺世獨立的天外飛仙子,但她肩挎長矛,英武神氣,武威昌隆,不凡如斯,又更像由天界臨凡、斬妖除魔的女武神般不可侵犯,莊嚴至極。
“真諷刺,幾天前,還是我駐足在那裡高高在上,幾天時間過去,形勢地位一下逆轉易形了,我成了匍匐在下的失敗者,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勝利者。”楊協嘴角溢血,心意淒涼,開始自怨自艾起來。
此刻他渾身遍體鱗傷,每一處創口都在溢血,但是比起血肉之軀的創傷累累,他那自命不凡、奮勇無畏的心境更是被陸芸打破,變得傷痕遍佈,接近瀕臨破碎的程度了。
修行之路,原本就千難萬險,許多才賦絕倫的修士,僅憑自身驚豔天資便能跨越許多險阻障礙,輕而易舉地躋身於修行領域的前沿道路中。
於是,周行領着小黑朝珍獸居走去。
珍獸居,由青石砌成,雖只有一層樓,但其裝飾華麗,口碑良好。
其位置雖偏僻了些,但佔地很廣。
而且,它軍民兩用,有聚氣境的強者駐紮在此。
因此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很喜歡將妖獸坐騎交於他們。
周行領着小黑來到了珍獸居的大門前。
“這位客人,可是來此地寄放坐騎的?”
店內小二見有客人過來,連忙起身,熱情問道。
周行點了點頭,指了指小黑道:“這就是我要寄放的坐騎。”
“請問客人你坐騎的修爲如何?”
當和灰中校一腳踢開十七樓的門時……
周行一動不動,躺在一個混血兒的懷中,生死不知!
和灰中校心中一沉,身上怒意沸騰!
那混血兒慌忙解釋道:“我什麼都沒做,他好好的,忽然就這樣。”
和灰中校陰沉着臉走去。
混血兒叫道:“我發誓,他忽然就暈倒去,我連根手指頭都沒碰他。他沒死,他還有呼吸。我不知道他怎麼了,這很奇怪。”
和灰中校一把搶過周行。
心跳有,極微弱;呼吸有,也極微弱。
周行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
混血兒遲疑着說:“我這有興奮劑,一針打下去,他也許就能跳起來,當然更有可能……”
混血兒雙手一攤,說:“遊戲結束!”
凱行中校瞪了他一眼,抱起周行就走。
一行人緊急將周行送到南區最好的醫院。
檢查結果是:生命體徵極其微弱,但沒有繼續惡化,不確定什麼時候能甦醒。
一場大勝帶來的喜悅,蕩然無存。和灰中校甚至很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摻和進這事?如果當時找個地方苟起來,或許周行就不會出事。
兩天時間過去。
但這樣的順風順水不可能一生如此,即便是在驚才豔豔的絕世修士,也終將會在修行道路的某個節點,遇上以天資天賦無法再輕易通關的險阻障礙。
遇到這種障礙,有些人會駐足下來,重新審視自己,面壁坐關,去打破目前的桎梏和困境。
而有些人則很有可能無法接受失敗,困在自我的心魔中不能自拔,導致心境破碎,宛如一柄鋒芒過盛的利劍般,就這樣崩碎殘缺。
這是修士自身中將要面對的劫,也是避無可避的道心磨難。
度過去了,則風起雲涌,一路無懼無畏,花開人間最絢爛。度不過去,則心生樊籠,畫地成牢,很有可能從此庸庸碌碌,淪落爲一販夫走卒,再無緣領略更高的層次。
“無聊。”對於楊協的自怨自艾,陸芸漠然開口道。
“你……”楊協瞪大了眼睛,就要發火,但火到心頭,卻又奄奄自熄。
是啊,自己如今已經是這般悽慘之狀,毫無懸念地敗給了陸芸,勝者對於弱者的藐視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兄長想必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一定失望透頂了,也不會再管自己了,會讓自己在這顆極地星球中自生自滅罷。
想到此處, 他越發覺得憂傷與悲哀起來,他真是太沒用了,從小族中的大人就拿他與蕭十一做比較,長兄什麼都做的完美無瑕,盡善盡美,是所有人心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是衆星捧月的月,而他這顆星星,做的再好,也在完美無瑕前黯然失色。
猶如皓月之光與流星之光,後者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時至今日,這種局面仍沒有改變,他的長兄在修行的大道上一騎絕塵,已經走出去太遠太遠,而他追在後面卻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同時,又有諸多的強敵,如雨後春筍般唰唰唰地冒出來,他還要費勁心力對付這些同行者。
真的好累啊……太累了,乾脆放棄修道好了,做個醉生夢死、縱酒濫杯的豪闕貴公子擺爛好像也很好啊,又或者不回族中了,去江南之地,購置一座豪華別院萬頃良田,大隱隱於市,美人紅酥手,談笑有鴻儒,豈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