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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別看我瘦。”侯三不服氣地挺了挺胯,做了幾下猶如發情公狗一般的動作,誇張地說道,“兄弟這方面可是天賦異稟,可惜,沒有機會進宮伺候皇后娘娘。狗日的,那廝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可以操到皇后娘娘。若是我侯三可以操到一次,便是立時死了,那也心甘情願。”
郭默原本一直站在一邊面帶笑容地聽着這些憊懶的漢子們吹着牛逼,待聽到侯三這句,終於臉色一變,一步跨了過去,擡手對着侯三就是狠狠地一個大巴掌,口中罵道:“你這挨千刀的殺才,這話也是你能說的。你自己便是尋死,也不要拉着我們。你若是管不住你這張臭嘴,老子就用軍棍來管。”
那侯三一看是郭默,趕緊又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還用手輕輕打了自己幾個巴掌,“哥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哥哥你還不知道我這人,就這張臭嘴天天惹禍。我也想管住它呀,可它不聽我使喚哪。”
郭默看他憊懶的樣子,不由又踢了他一腳,嘴上笑罵道:“要貧一會再貧,先去檢查一下各處是否東西齊備。”
“郭頭,這太平歲月的,咱們又是在上洛,哪裡會有什麼事情,檢不檢查還不一樣?”
郭默眼睛一瞪,右手頓時按在了腰間刀柄之上:“怎麼,軍令都不遵守了嗎?真當老子手裡的刀是吃素的嗎?”
侯三看到對方說的認真,趕緊雙腳一併,大聲應了一聲:“得令!”扭過身,嘴上絮絮叨叨地不知說些什麼走了開來。
這郭默是寒門出身,乃弘農郡人。他自幼體質異於常人,煉體之功效遠超他人,很快他就成爲五品修者,聲名開始爲大家所知。在晉武帝死後,太傅楊鈞大權獨攬。這楊鈞也是弘農人士,當時又是用人之際。便有同鄉將郭默推薦給了楊鈞,楊鈞一試之下,頓覺此人不但一身修爲極爲精深,論起軍務也是頭頭是道。由於是同鄉之人,楊鈞便讓郭默跟在自己身邊,引爲親信。
郭默在此之前,只是在那華陰縣做了緝賊功曹,總感慨自己一身本事沒能賣於一王侯之家。此時得到權傾朝野的太傅楊鈞賞識,真恨不得將自己的這條命便送與了這楊太傅。他身爲楊鈞親衛,雖然修爲不是最高,可他天賦異稟,一身氣力便是有些四品修士也比他不過。更何況他刀法純熟,膽大心細,做起事來章法十足,很快便折服了很多親衛,讓楊鈞是讚歎不已,每每對他說,待過了這一段不是很太平的日子,便會外放他做一名校尉,讓他去跟着大軍立功,未來好拜將封侯。
那段日子是郭默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日子,
是他幹勁最大的日子,未來種種美好的夢想在那段日子裡好似只要自己伸手就可以夠得到。
可好景不長,楊鈞獨攬朝政太遭人忌。賈后敏銳地利用了楊鈞不得人心這一點,密召汝南王皇甫亮入京誅殺楊鈞。
郭默默默地站在女牆之後,望着天邊那一抹魚肚白,又不由想起了楊鈞被殺的那天夜晚。
“太傅大人,外面有變。”郭默一臉匆匆地闖進楊鈞議事的精閣,大聲報告道:“有一大隊人馬從宮中司馬門出來,正朝太傅這裡趕來。”
精閣中衆人聽聞此言,臉色都是大變,太傅主薄朱楨急急問道:“有多少人馬?”
“夜色之中,小人也看不清有多少,大致有五六百人之多。”
朱楨聞言長舒一口氣,神色頓時變的輕鬆起來,扭頭對楊鈞道:“明公,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些人趁夜前來,必是行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以屬下看來,不管他們是以誰的名義前來,我們只需以雷霆之勢將這隊人馬滅殺,那些背後使壞的小人才會害怕。”
朱楨這一番話立即引起太傅府內衆閣僚一片附和之聲。
“現在咱們太傅府內能戰修士足有五千餘人,只需太傅一聲令下,我等這就出去滅殺這些趁夜而來的鼠輩。”
“太傅,下令吧!”
“明公,莫要擔心傳說中偷偷前來的汝南王。汝南王便是軍馬再過強盛,可他大部軍馬即刻間趕不到上洛來。退一萬步來講,便是汝南王偷偷帶了很多修士入城,只要太傅一聲令下,我等立刻前去城外調中領軍進城。便是他汝南王帶來再多的修士,在大軍入城的情況之下,那也就是飛蛾投火,自取滅亡罷了。”朱楨繼續在一旁勸說道。
“不至於此吧!”楊鈞一臉猶豫爲難之色,“這隊軍馬說不定不是衝着咱們太傅府而來呢。”
“明公,您糊塗啊。”朱楨大急道:“咱們現在掌控朝政,這上洛城中任何人馬調動都得經過咱們太傅府。今晚這隊人馬調動絕對沒有經過咱們太傅府,世事反常必爲妖啊。它一定就是衝着咱們來的。”
“可又是誰人要來加害我楊鈞呢?”楊鈞一臉疑惑,“我楊鈞受先帝遺詔,爲朝廷,爲這大晉盡心盡力,我沒爲我們楊家謀取任何私利啊。是哪個小人進讒言要加害我呢?”
“明公,這都火燒眉毛了。只要把外面那隊人馬擊潰,抓住幾個活口,仔細詢問便是。”
就在楊鈞舉棋不定之時,就聽外面一片喧囂之聲傳來。
“稟太傅大人,有一隊人馬已經將我太傅府包圍,說是……”
“說是什麼,趕緊說。”
“是。”那進來的親衛一臉恐慌地說道:“他們說是奉詔前來捉拿太傅大人。”
“什麼?奉詔前來?”楊鈞聞言臉色大變,整個人頓時愣在了那裡。
“唰。”地一聲,一直站在門口的郭默猛然抽出腰間長刀,高聲道:“太傅大人莫慌,一羣宵小怕他作甚。郭某不才,願領一隊人馬殺將出去,定要護的太傅周全。”
郭默說完,便要轉身離去。就在此時,楊鈞大喊一聲:“郭默,站住!”
郭默愕然回頭,一臉不解地望向楊鈞。
“你們這是要把我逼往何處?”楊鈞痛心疾首地高聲喝道,“我楊鈞對大晉的一顆忠心可鑑天日,便是到了陛下面前理論,我也不懼任何人。萬萬不能刀兵相向,這事鬧出人命出來,就不好收拾了。”
“明公!”朱楨噗通一聲跪在了楊鈞面前,“明公您糊塗哪!此時此景,對方豈能還會讓太傅您見到陛下?”
“郭默,”朱楨跪在那裡回頭望向郭默,惡狠狠地說道,“立刻召集府內人馬殺將出去,就說太傅有令,外面有人矯詔造反。凡殺一人者,持頭來見,太傅重重有賞。”
“哎。”站在女牆後的郭默輕輕嘆了口氣,心中默默說道:“那日若是我就那般不管不顧殺了出去該有多好。”
就在他嘆息之際,突然間,郭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那遠處天地交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黑線,這黑線越來越長,越來越粗。
“我操!”郭默對着那黑線狠狠地罵了一句,繼而用最大的聲音高呼:“吹號角,關城門!”
一時之間,雄渾的號角聲在各個城門之間傳遞開來。
一時之間,城牆之下的人們東奔西竄亂作一團。雜七雜八的碎物散落的到處都是。
裴整一臉鐵青地望着城牆下一箭之地開外那一排排甲冑鮮明武器鮮亮打着大晉中領軍旗號的軍人,一張英俊的面孔陰沉地彷彿能滴下水來。
“造反,這他媽的就是在造反!”裴整心中想着,只是不到最後時刻,他不想說出口刺激這軍容整齊人數上萬的大晉中領軍。
裴整是上洛城門校尉,統管這上洛城一十二座城門。他是天下八大豪門河東裴家之人,他是堂堂的四品修士。
裴家和皇后賈芷是親戚。賈后的姨媽就嫁給了裴家的一位大人,賈后自幼不是在賈家生活,就是在裴家生活,甚至她小時候在裴家的歲月還要超過在賈家的歲月,兩家的關係是走的非常之近。
可裴家雖然和賈后關係是如此親密,可裴家早已公開聲明,裴家絕對不會參與到皇甫家的儲位之爭,裴家任何子弟不得相助賈后。對於這點,賈后每每氣憤填膺。她想不通,從小在一起玩的那麼好的那些表兄表弟表叔表舅們,爲何就不幫她這個親戚呢?
可氣憤歸氣憤,賈后還沒被氣憤就徹底矇蔽了神志。她內心還是信任裴家這些從小玩到大的表哥表弟們。
裴整就是自幼便和賈后玩鬧慣的。
賈家和裴家都是河東郡人,兩家老家相隔不足兩百里。按照兩家的說法,便是從上千年前,兩家便早已通婚交往,早都是血脈相連了。
雖然裴家家主嚴令裴家子弟不得參與皇甫家儲位之爭,可裴整接受這城門校尉的命令乃是朝廷命令,乃是公差,根本算不上什麼參與皇甫家儲位之爭。
裴整其實內心裡也絕對不贊同賈后的一系列行爲,也曾經無比期望太子皇甫煜能早一日登上大位。可這世間之事便是如此,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那才華橫溢的太子皇甫煜竟然還沒有來得及施展他那無與倫比的才華便已經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
裴整昨天傍晚得知這個消息後,也是震驚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們裴家好多人都無比震驚,震驚那賈后,那從小看着長大的一個模樣討人喜愛的小姑娘怎麼就下的起這般狠手。
再怎麼說,賈芷身爲皇后,母儀天下,那皇甫煜也得叫你一聲母后,也得天天給你請安。
怎麼就下得了手?
可震驚歸震驚,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
裴家那位和賈后關係最爲親密的大人昨晚連夜入宮,回來時是一臉怒火,並連聲哀嘆道:“賈衝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這次怕要連累到我們裴家了。家中子弟,能回河東的,不要做任何停留,連夜趕回河東。上洛要大亂,咱們裴家要遭逢一次大難。記住,無論上洛發生什麼,留在河東的子弟一定要謹守門戶,不要出頭,不要發聲。多和晉陽王家他們聯繫,一切以晉陽王家馬首是瞻。”
裴整雖然震驚於太子被害一事,可心中對於他家那位位高權重的二品紫袍修士的話不以爲然。
這是上洛,這是帝國的中心。
上次都說楊鈞之亂,都說汝南王和楚王之亂,可那又怎地?
上洛該怎麼還是怎麼,除了那幾個人倒黴死去,這生活並沒有任何改變。
大晉政治之寬鬆,自大殷之後無與倫比。大家都是同殿爲臣,大家都是高門世家,任誰也不會做出那種不管不顧大開殺戒的腦殘舉動。
當他在城門校尉的署閣之內聽到只有平日裡訓練纔會出現的此起彼伏的號角之聲,一顆心便似瞬間沉到了谷底。
等他飛速趕到萬春門,站在城牆之上的看到那排着整整齊齊隊列一步步靠近城牆的大晉中領軍,一股不詳的預感頓時自心底涌了上來。
“莫非五叔昨晚所預測的竟然要成真?”
他搖了搖頭,想要將這股不詳的念頭甩掉,心中自己給自己打氣道:“以上洛城牆之雄偉,便是來再多的兵馬也是無用。”
“郭默!”他大聲喊道。
“到,大人!”一直站在一旁的郭默立刻雙腳並立高聲應到。
“立刻檢查弓箭、牀弩、落石、滾木、靈石等物品是否完好齊備。”
“得令, 大人!”郭默大聲應了一句,立刻叫了幾個人一起小跑開來。
上洛城牆雕刻着無數符籙,只要一經引發,妙用無窮。這是天下的中心,這是帝國的中心,這是這天下最爲雄壯的城池,這是座號稱永遠也不會被攻陷的城池!
看到遠處的郭默井井有條一絲不苟地指揮着衆人一一檢查各種裝備,裴整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一直對郭默很滿意,滿意於此人的能力。他很是看重郭默,他私下曾對家中之人說過,郭默此人日後定能成爲大晉一方名將。
那日,楊鈞束手就擒後,作爲楊鈞的親衛,除了郭默等少數幾個人被放倒外,其他衆人也都放下兵器投降。有人建議將這些親衛全部剝奪封號,驅逐回家。裴整一直耳聞郭默之名,就從汝南王那裡把郭默等人要了過來。從那時起,郭默便跟了裴整。只是人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