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改變,是從我小學六年級開始。那一年,由於父母的工作原因,我因此而轉了學,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天,在我自我感覺很瀟灑地向新同學們自我介紹完畢後,那名國字臉,戴着金絲眼鏡的新班主任無情地指向最後一排最角落的一個座位。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那個座位,但是相信很多童鞋們都知道,那時候的老師兇狠殘暴,特別是那些男老師,經常對我們小朋友們的弱小身軀進行“摧殘”,爲了不讓肉體遭受到痛楚,我只能在心裡無聲的抗議,TMD,坐在後面的全是雄性生物,最接近這個位置的雌性有三排距離,可卻是純爺們類型。
我原本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策劃過,來了新學校,慈祥和藹可親的老師,讓我跟一名漂亮溫柔的女同學同桌,結果我們一見鍾情,彼此相愛,然後私定終身。
可憐我美好的未來都被這個該死的國字臉給親手粉碎了。
我一邊詛咒着國字臉放學騎着自行車回家車胎遇鐵釘,一邊朝着最後排最角落那個空空的座位走去。
“新同學啊。你好,歡迎來我們班。”
我還在整理書包的時候,坐在我身旁那名長得挺瘦小,皮膚白皙的同桌就跟我說話了,語氣還挺熱情。
雖然我還在想着我心目中那名又溫柔又漂亮的“未婚妻”,但對方既然跟我這麼熱情,我也不能不有個表示不是,於是我擠出了個很有親和力的微笑,回道:“你好,我叫俞誠。”
“雞。”對方也自我介紹。
“雞?”我小聲又不好意思地重複了一遍,我懷疑是不是我聽錯了或聽漏了一個字,哪有人自己叫自己雞的啊。
“是啊,同學們都這麼叫我,你以後也這麼叫我吧,我聽着也方便。” 這時我才知道我沒有聽錯,他是叫雞,我再仔細看了他一遍,不仔細看還不知道,這仔細一看,他長得還真的挺像雞的。
“你好啊雞,以後還請多關照。”我客氣的說道。
雞也很不客氣很豪邁的回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同桌,以後誰要欺負你,只要你報上我雞的大名就行。”
聽了雞的話,我暗暗猜想,雞在學校裡應該屬於那種大人物,所謂的大人物就是那種不好好讀書,成天想着打架,認識一些社會上的混混,而自己人生的目標也朝着那些混混發展的人。
應該不會有錯,雞個頭不高,在這個年齡屬於偏矮,而他卻坐在最後一排,大家都知道最後一排的位置就是爲那些不讀書,但學校卻還要執行九年義務教育制度,於是老師就將那些位置留給這些已經放棄了他們,每天就算坐在那也當做沒看見的人。
雞應該就屬於那一類人,當然像我這樣突然過來,沒好位置可安排的轉校生不算。在我還在猜想雞身份的時候,雞突然笑了,笑得神秘,雙眼都眯成一條縫,輕聲對我說:“放學了有沒有空,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證你喜歡。”
“這個還是算了吧,我爸媽要我早點回家的。”
我婉轉的拒絕了雞,雖然在以前的學校,我經常玩到摸黑了纔回家,但是我現在明白了雞的身份,想想他帶我去玩的地方,那應該是一片烏煙瘴氣之地,賭博,抽菸,喝酒,甚至是吸毒。想到吸毒,我渾身打了個寒顫,甚至看像雞的眼光都變了,我突然覺得這個孩子這輩子算是毀了,想到了他瘦小的身軀毒癮發作,面色慘白躲在角落裡不停發抖。
“去吧去吧,我保證你去了會喜歡的。”雞很熱情地對我說。
最後在雞熱情的攻勢下,我心一軟,還是答應了他。
我心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想我堅定的心智,雞要想“毒害”我這個純潔的騷年應該沒那麼容易,大不了到時候看情況不對早點撤退就是。
想想那時候的我就是太單純了,太善良了,如果沒有答應雞,我想我應該是另一個快樂美好安寧的人生了。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見我答應,雞笑得格外開心,一下子好像神清氣爽了很多,我甚至在這一刻隱隱看到了我被雞販賣到窮苦落後山村裡的影像,在這一刻,我後悔了,可是我看見雞臉上洋溢着的笑容,我又不敢說出話來拒絕。
要是惹怒了雞,他可能會每天在我放學回家的路上帶着一幫混混攔截我,甚至還有可能敲詐我一天兩塊零五毛的零花錢。
爲了我那一天兩塊零五毛的零花錢,我最終還是鐵了心沒說出拒絕雞的話。
“下午放學後我在校門口等你。”雞說完後拍了怕我的肩膀,視講臺上正在講課的國字臉如無物,朝着外面教室外走去。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雞果然是那種長大後立志做混混,放棄了學業,甚至還被老師們放棄了的不良學生。
那國字臉看到雞就那樣走了,甚至從他的身邊經過,他也懶得多看雞一眼。而那些新同學們也好像早已習慣了雞這個樣子,至少在我這個位置能看到的那幾張臉上,他們都沒有起一點變化,認真聽課的還是聽課,做小動作說悄悄話的還是執着得做小動作,說悄悄話。
我沒有爲雞的前途而感到擔憂,因爲我在擔憂我下午放學後,雞帶我去那個不良場所我該怎麼去應付,那裡肯定是衆多混混的聚集地,我過去了會不會因爲我太單純而被帶壞,要是他們強迫我吸毒我該怎麼反抗?我瘦胳膊瘦腿的肯定擰不過他們。
但是如果我不去,又怕雞每天敲詐我二塊零五毛的零花錢,沒有這二塊零五毛的零花錢,我的人生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意義。
到了新學校的第一天,我就這樣在擔憂中度過,總希望時間可以變得慢一點,以前多麼喜歡的放學鈴聲,今天是多麼不想聽到,可是生活就是這樣,你越不想他來得的事,他卻來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