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九 神經元動力學與腦信號檢索
“亂套了，全都亂套了。”
這是中國國安委副主席在國安委內部秘密會議上的開場白。
出席國安委內部會議的成員都是站在中國權力最高層的大人物——不單單是在任的常委正國級大佬，還有一些退休了的真正具有極強影響力的元老，這些元老背後往往牽連着不計其數可以往回追溯上千年的古老家族，這些家族在過往歲月裡廣佈人脈，早已真正實現了所有權和控制權的分離，在中國的幕後真正掌控中國的地區資源，從而真正主導着中國的命運和未來走向。而比起這些真正的大型利益集團的代表元老，在臺面上負責日常政治和表面利益糾紛的常委們，只能算是後輩。
在真正的滅絕性災難面前，黨派鬥爭是非常微小而可笑的，在這樣的大規模災難前，需要動用的資源和人脈也是非常龐大的，不請這些元老級人物出山，在很多地方根本起不到震懾作用。
與會人員一共有四十五人，而會議在完全對外封鎖了消息的型圓形小會議廳內舉行。
除了各方利益集團的代表人物，被聘請參與此次會議的成員，還有不少科研界、學術界的頂尖人物，中國實驗原子核物理學家、宇宙射線及基本粒子物理研究學家、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予工程熱物理學博士的老教授、天體力學的巨擘、量子物理學的前沿人物，分子生物學以及神經化學的巨匠，最後還有變態心理學方面的新星。
在確認人員到齊後，國安委的主席發話了：
“本次會議是以針對從昨天北京時間下午兩點開始的全球性特殊災害現象尋找應對策略而專門召開。就在一個半小時前，美國美國已經緊急批准了總統布萊德利在緊急情況下使用核打擊的方案，至少有八艘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已經從班戈海海軍基地出發，進入隨時進行核打擊的待命狀態，目前我們國內的局勢非常危急，雖然因爲昨天的核威懾通電美國方面和俄方都沒有直接動武，但是可以想象這種局面只是暫時的。所以在最糟糕的局面到來之前，我們必須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時機採取針對措施。”
“由於世界各有核國家目前緊緊靠核威懾維持平衡，美、俄、英、法、印、巴、朝、以和我國以密電形式達成了‘不首先互相使用核武器，各國形勢由各國政府自己解決’的臨時條約，所以各國的政治聯繫已經切斷，聯合國已經名存實亡，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們不可能對聯合國和任何國際組織抱有幻想。我國的局勢只能靠我們解決。”
“在目前的國際和國內形勢下，我國已經將研究在天空中出現的造成特殊災害的生命體的一切信息以及策劃針對方案作爲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哪怕動用全國上下的資源和人脈也在所不惜。”
說完這些，主席繼續道：
“這次會議我們請來了一批在物理學、社會學、人類學方面極有建樹的專家作爲制定最終應對方案的助力，所幸的是，對於被稱爲‘上帝’的未知生命體的研究，我們的專家已經有了一定的結果。”
主席發完話後，安全部長起身補充道：
“在制定應對方案之前，我必須提醒各位幾句，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那位自稱爲‘上帝’的特殊生命體到底是什麼來歷，但是根據他目前所展現出來的超科技能力，我們現在的會議很有可能就在他的監控之下，我們自認爲保密級別最高的會議，對於那個怪物來說，很有可能是完全透明的，甚至那個怪物現在就可能在某個地方一邊笑着一邊看着我們開會。而且，最糟糕的設想是，不單單是我們會議的全部內容，甚至就連我們大腦內的想法對於那個怪物來說也有可能是完全透明的，那個怪物也可以監控我們所有人的大腦，我們個人的想法隱瞞和互相之間的欺騙對那個怪物來說毫無意義。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專家不需要有政治和立場上的個人考慮而對自己的想法有所隱瞞，儘管暢所欲言，否則連對策都不能完全透明共享的我們，根本不可能做到在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壓倒性不具有優勢的對抗中取得勝利。”
安全部長的發話很快引起了會議上衆多大佬們的騷動和不安，幾乎沒有一個人不微微動容，甚至還有人露出了恐懼之色。
從事神經化學研究的劉豔紅主任起身道：“請容我補充幾句，人類的大腦運作本質上是神經元和突觸之間的一系列電化學反應，大腦的連接結構本質上也是數字的，雖然大腦內的一些功能充滿隨機性，有着非線性的特徵，但是根據我國目前的技術，都已經可以做到用非線性系統來模擬人類大腦的非線性神經元動力學和神經元組成，並且通過對人類大腦各個功能區域電波的頻率捕捉來成像，從而解讀人腦的思維。所以推測那位‘上帝’能夠解讀我們的思想，是完全合理的。而且信息完全透明的戰爭，在人類歷史上還從來未曾有過。連大腦信息都能夠被輕易檢索，在這樣的博弈面前，一般性的策略和計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公安部長用沉厚的聲音接過話頭說道：
“從我們公安部得到的死亡人數統計數據預估，上午九點發生的屠殺到現在，全國已有一百六十四座大中小城市發生了‘屠殺者降臨’事件，全國的被屠人數至少在一百六十四萬以上，而且每一處屠殺地點的屠殺人數都正好是一千人整，屠殺的對象類型從嬰幼兒到老年人，從最底層的農民工到有政治經濟影響力的人物，不一而足。根據那位‘上帝’的通告，完全可以推測全球受這次屠殺迫害的人數在一千萬整。這一千萬人雖然目前還沒有完全腦死亡，算不上生理意義上的完全死亡，但是根據那位‘屠殺者’的發話，這些人會在體感時間放慢一千倍的痛苦折磨中經歷二十四小時後自然死亡。”
公安部長的發話讓會議上的衆人陷入了漫長而嚴肅的沉默，這樣變態、大規模卻又短時間完成的屠殺，在人類歷史上是空前的，也是根本不敢想象的，這樣的局勢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理性的範疇。
在短時間的沉默後，公安部長繼續說道：
“不過，也不應該因爲敵我實力差距的懸殊就放棄希望，至少，對於那位‘上帝’的人類身份，我們已經有了較爲準確的信息。”說到這裡，公安部長的助理拿起了一份報告，補充道：
“目前已經可以確定出現在天空之中的人形身影‘上帝’，其曾經的人類身份是北京大學的特招生——神無月，同時也是最近熱門的國際智力競賽節目《天才大腦》中國代表隊的隊長，也是在這場比賽中獲得總分第一名被譽爲人類智力巔峰的強勁選手。籍貫上海，曾在上海中學高一就讀期間因其優異出衆的成績被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特招。之後在校期間曾經選擇了三修加雙選修，一共自學了五個專業的課程，他另外選擇的四個修學的專業分別是哲學、理論物理和計算機科學技術、數理基礎科學，而且據他校友說，神無月本人也經常旁聽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應用心理學的課程，因爲同時選修多門課程，神無月在考試時間重疊時經常錯過考試機會，因而連續兩年留級，但是他本人的考試成績卻極端優異。”
“我們目前已經暫時拘留了神無月的在校導師、親戚、校友和交際圈內的所有人，並且已經查到了神無月曾經在校期間寫過的四篇學術論文，分別是《從負熵模型剖析告子性無善無不善論》、《真隨機下的信息本質——沃爾夫勒姆與弗雷德金元胞自動機思想綜述》、《FPGA技術與液態人腦芯片對未來人類去感性化的可行性探究》、《另一種數學形式——幾何數學的未來展望》，從論文的內容來看，神無月本人具有較超越同人的深刻思想，同時對社會的見解非常通透，甚至有反人類主義的傾向。”
“從導師的評價來看，神無月本人的各方面天賦能力都遠超常人，而從神無月過往的同學和室友來看，神無月本人的人緣也很好，雖然在《天才大腦》的比賽中神無月本人做出出了極其自負孤傲的表現引起了民間的一些負面看法，但是從他本人的同齡交際圈人士的口碑來看，神無月本人的情商也是極高的。”
一名常委忍不住問道：“這個神無月是什麼家世？他的父母是什麼人？”
公安部長助理換了一份資料，道：“根據資料顯示，神無月的母親也上海人，是上海匯豐銀行的行長，其父親則是神國華，曾經是中核集團的董事長。”
助理的彙報在會議上自然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名常委忍不住道：
“神國華？我記得他在十六年前就已經出車禍身亡了吧？”
助理點頭道：
“是的，神無月的父母神國華和十初禪十六年前在京滬高速上出車禍身亡。之後神無月繼承了其父母遺產，被其在上海證監會擔任主席的姨夫郭守靜收養，一直到上了清華後才正式獨居。從他姨夫的口證來看，神無月爲人非常乖順，性格也開朗外向，只是極其愛看書，有時候喜歡一人思索不被外人打擾，除此之外神無月本人沒有和其他孩子不同之處。根據郭守靜的回憶，神無月本人唯一一次做過的讓他震驚的事是他在自己父母的葬禮上大笑。”
“在自己父母的葬禮上大笑？會有這樣的小孩？”
“對，根據郭守靜的說法，當時神無月的舉動讓所有參加葬禮的親戚都很吃驚，他本人詢問神無月後神無月表示自己父母死後，自己才成了‘自由人’，而且還說了超出他年齡的話。”
“什麼話？”
公安部長助理略微頓了頓，最後，他說道：“神無月當時說：‘人類不過是一堆分子的聚合物罷了，萬法自然，死而死矣，又何足惜。’”
助理的話再次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國務院副總理感嘆道：
“這麼看來，這個神無月從小就不把人命當回事，有很強烈的反人類傾向。只是藏得很深，所以他身邊的人都看不出來罷了。如果神無月本人真的就是造成這次危機的罪魁禍首，從性格和思想作風上來說，倒也合理了。”
這時，參加會議的變態心理學專家說道：“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往往擁有高智商和過人天賦的孩子更容易看清楚世界的本質，他們的思想比一般人更高遠，也更容易產生一些極端思想，尤其是一些哲學類的剖析世界本質的書籍，很容易誘導青少年產生極端想法，導致青少年對社會和人類世界產生消極負面的情緒，在這些高智商和有精神缺陷的羣體眼裡，他們會認爲人類社會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人類的一切行爲和文化活動都是自說自話自娛自樂，他們的是非觀、善惡觀會很模糊，從而往往會被孤立在社會和羣體之外，最後甚至產生憂鬱症、自閉症。如果神無月一開始是人類的話，他本人顯然也屬於這一類精神極端的個體，只不過他能夠用他的智商來有意識地控制他的情商，很好地融入社會不讓他身邊的親友發覺他身上的異常。這反應神無月本人有極強的自律性和心理素質。”
心理學家繼續說道：
“就算神無月和‘上帝’不是同一人，從出現在全球上空的‘上帝’的言行和思維方式來看，那位‘上帝’具有很明顯的‘人格化’的特徵，他本人必然深刻地瞭解人類的文化，他知道全世界的人口，也精通全世界的語言文法，他知道怎樣折磨人體能夠產生最痛苦最震撼的效果，還知道怎樣才能夠製造人類社會的恐慌，這些都說明那位‘上帝’本身也擁有人類的思維，至少他能夠理解人類的感官感受和人類的思想文化，這是隻有人類的大腦功能、人類的感受器，具有人類的換位思考能力才能做到的。儘管他的行爲極端變態，但是他本身肯定還是帶有一定的人性，哪怕他屠殺人類的遊戲心理，也依然屬於類似於人類小孩的娛樂心理。既然有心理上的相似性，我認爲我們和‘上帝’進行談判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國安委副主席沉吟了一陣，道：
“確實，我也認爲憑藉我們人類的科技能力和那位‘上帝’進行較量是不可能的，只能夠從心理學層面來認識他找到對付他的突破口。找他談判是一個好辦法，可是，談判是需要條件的，我們必須先弄清楚那位‘上帝’，或者說神無月本人行爲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變態心理學家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最壞也是最大的可能是神無月本人根本沒有任何的物質上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屠殺本身，他可能把屠殺人類當成了一場遊戲，他也許看到人類恐慌混亂和自相殘殺會非常的有趣。這就像變態殺人犯折磨受害者的心理。”
國防部長狠狠地一拍桌子，忍不住怒髮衝冠道：
“把人命當玩具，真是豈有此理！”
變態心理學家補充道：
“糾正一下，我認爲在神無月眼裡我們根本算不上人類，在他眼裡，我們跟螞蟻也沒有太大區別。他玩弄我們，就像小孩子捅蜂窩或者淹死螞蟻是一樣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