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奇異物質與終端搜索
“看來你還是更適合這樣的裝扮呢……”我覷眼打量了一遍蒂蘭聖雪，看着她那貼身的哥特式裝扮，略感興趣，“我之前命令你的操作進行的如何？”
即便是換了一身服裝，蒂蘭聖雪依舊面色不改，以勻速的語氣回答我道：
“在主人你離開控制檯的六個小時內，我執行了主人你的命令，創造了一千四百六十六個宇宙，只有四個宇宙滿足洪德定則。其餘宇宙都難以產生足以演化出生命的條件。”
我淺淺吸了口氣：
“那麼，滿足洪德定則的四個宇宙中情況如何？”
蒂蘭聖雪彙報道：
“其中三個宇宙因爲充斥大量奇異物質，導致宇宙引力負壓過大，膨脹速度急劇增加，最後死於熱寂。最後一個宇宙因爲宇宙中心與外殼的引力雙向作用導致膨脹速率各向同性不符，最終在加速膨脹之後形成了一個由黑洞組成的宇宙殼，因爲黑洞潮汐力作用，所有周邊的星雲物質與初代恆星被吸入黑洞，並被潮汐力撕裂，最後宇宙在黑洞蒸發中寂滅。”
我的眉毛微微挑起了一個弧度：
“預料之中的失敗。但是這一次你提到了奇異物質，這種在現實世界連理論都算不上的反引力物質，得不到參數來構建宇宙模型也是必然的。說起來，因爲在暗物質，暗能量方面的探索太少，想要完全靠顯物質來構建宇宙這種事，哪怕耗盡所有紙張依舊失敗也不足爲奇呢。”
蒂蘭聖雪用冷若凝霜的眸子直視着我，朱脣微啓道：
“主人，還要繼續構建宇宙麼？”
“繼續，在耗盡所有紙張之前宣告失敗可不是我的作風。不過，這一次，還是用夠穩妥點的策略吧。”我從沙發上取過了一塊白色乾毛巾，輕輕地擦拭着臉上的汗珠，“雖然說可能性不大，但是不論從中國到國際的網絡上都有不少官科與民科的宇宙理論猜想，我會從大型學術論文庫蒐羅理論物理、天體物理、暗物質、暗能量等目前前沿物理還沒有涉及的領域資料，蒂蘭聖雪，我要你以我的大腦作爲端口從我記憶中的大型數據庫裡選出所有可能數據，並以此作爲構建宇宙的參數。對所有創造出來的宇宙和現實世界的基本粒子模型進行對比，並篩選出所有相似度最爲接近的宇宙模型參數，利用遺傳算法對那些相似度較高的宇宙進行交合對比，這樣就可以讓最終數據無限趨近於現實宇宙模型。”
蒂蘭聖雪白頸微曲，輕輕地道：
“我知道了。只是主人，恕我直言，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對主人您的精力消耗非常大。而且以目前人類世界的資料數量，也許您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夠建造出一個合適的宇宙模型。”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只能說明我也就這點能耐而已了。”我把手裡的毛巾甩回沙發上，然後找了個舒服的睡姿橫躺在沙發上。
“現在就要開始麼，主人？”蒂蘭聖雪靜靜地守候在我的身旁，問道。
“不必操之過急。接下來和德國隊的比賽起碼還需要兩個半小時，之後還要接受採訪，還有慶祝晚會，大事小事都不會少。我先合合眼，養養神，免得過勞死。”我緩緩閉上眼，調整呼吸速度，讓大腦迅速放鬆，進入睡眠狀態，柔軟的沙發墊讓我的身體快速進入了一種鬆弛狀態 。
“需要我準時叫你麼，主人？”蒂蘭聖雪站在我的身旁，如同女傭一般守候着問道。
“需要。”我雙手交疊於腦後，眼也不睜地道，良久，我露出了一絲愜意的笑容，“蒂蘭聖雪，你還真是一隻讓人放心的好鬧鐘呢。”
之後的比賽如我所料般在兩個半小時後結束，而結果也沒有出乎我的預料，擅長記憶的中國隊依舊以四比一的勝利場次戰勝了德國隊，獲得了最終的生理。之後由場內人員前來通知我上場參與握手與發表勝利感言。
當我打開休息室的門時，已有不下十名記者堵在門外，閃光燈與麥克風讓我寸步難行。
休息室進入如此之多的記者讓我有些犯難，但是情急之下作爲中國隊副隊長的葉靜雯卻是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她壓低了鴨舌帽，二話不說就把我拉出了記者羣，一路奔着臺上跑去。
“這些記者夠煩人的……你身體怎麼樣了？”葉靜雯一邊拉着我的手一邊詢問。
“無礙。”
“你多說一個字會死啊！？”葉靜雯擠着怒眉瞪了我一眼。
“贏了？”我平靜地問。
“輸了！”葉靜雯狠狠地道。
“撒謊。”我眯起眼，簡潔地道。
“好吧，贏了。”葉靜雯放下了手，放緩了腳步，用一種不甘的眼神看着，“多虧了你，夜郎自大的大功臣。這下滿意了？”
“預料之中。”我語氣平和地說道。
“預料之中，呵呵，你倒是夠自信啊。”葉靜雯臉上的笑容不知是喜是怒。
“這不是自信。這是計算。德國隊的實力也就那樣了。圖像記憶能力是傳承了數千年象形文字的中國人的長項，如果中國贏不了這一類的項目那纔是一種恥辱。”我如實地闡述道。
“切。”葉靜雯啐了一口，斜着眼看着我道，“看你下一次的比賽還笑不笑得出來。十六強的比賽順序已經出來了，下一戰的十六強選手是韓國隊，據說他們隊伍裡這次來了一位實力強勁的女選手，實力可不亞於你哦。”
“是麼。什麼名字，說來聽聽。也許值得我記住。”我悠悠懶懶地道。
“韓國名我沒記。但是中文名我倒是記住了，好像是叫秦淑雅吧。”葉靜雯不太確定地道。
聽到這個名字，神智還沒有完全從睡眠模式清醒過來的我終於徹底清醒，如同當頭澆了一盆液氮。
“秦淑雅？……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我微微皺眉，喃喃地道。
如果不是因爲發音相似，那麼這絕對是昨天我在圖書館遇到的那個女孩的名字。
“哦呵，能讓你有印象的人也不容易呢。”葉靜雯冷冷地笑着道。
我回以一笑：
“如果真是我印象中的那個人，也算是一種巧合了吧。不過，如果真是她，倒也不算是什麼特別的人，不過是個普通的文學愛好者，也就那麼一回事。”
“看樣子，你還是很有信心？”
“信心這種東西，我沒有體會到過。因爲，我不需要。”我緩緩地道。
一個小時後，今天的比賽徹底落下帷幕，在和幾名選手大概交談了幾句之後，我便徑自離開了場地，乘坐地鐵回我自己的住處。以身體不適爲由，晚上的歡慶會，我也推辭了。
回到我單人公寓後，我給自己安排了最爲精確的休息時間表。一直從下午六點睡到了凌晨三點時我才讓蒂蘭聖雪叫醒我。
凌晨三點，我定時醒來，按照之前的計劃，我打開了我的私人電腦，開始用我自己編寫設計的論文搜索系統，這是一種用於TICS（Terminal information collection system，終端信息蒐集系統）的最佳工具，這個程序平日主要用來給寫手或者新聞軟文工作者尋找資料設定，而在我稍加改進之後就可以利用其智能聯想和自動生成技術，幫助使用者梳理思路，自動從網絡定位數據，搜索需要資料並且自動下載。理論物理、應用物理、技術猜想、科幻設定、天體力學、流體力學、空間物理、生物學……大部分在網上都有共享的資料在這個程序的使用之下，我都可以迅速速度下載，在那之後我就依靠我的速讀能力把這些數據資料記憶入腦，之後再利用蒂蘭聖雪操控控制檯利用我腦海中的海量信息在希爾伯特空間內製造邏輯自洽，物理理論能夠與現有宇宙匹配的宇宙。
在論文搜索系統的輔助之下，蒂蘭聖雪開始全面忙碌起來，希爾伯特空間製造的宇宙速度和精確度也開始大幅度提升。
“第六千五百號宇宙在熱寂中消亡了，這是一個物理法則不均勻的宇宙，不同矩陣區域之間僅靠相互作用力支撐……”
“第七千二百三十五號宇宙在坍縮中消亡了，這是一個有着絕對剛體的宇宙，在這個宇宙中，所有物質硬度趨向於無限大，這個宇宙中不存在彈力，最堅固的茅和最堅固的盾可以互相碰撞，但是結果是融爲一體，並且因爲動量定理，初始慣性力較大的一方可以決定最後的運動方向……”
“第一萬二千九百八十四號宇宙在蒸發中消亡了，在這個宇宙中，顯物質之間場作用力可以提取真空能產生新的顯物質，並且顯物質之間的物理性質可以互相轉移，在這個宇宙中，搬不動石頭的上帝可以搬起自己搬不動的石頭，方法是再創造一個搬得動石頭的上帝……”
“第一萬五千一百零一號宇宙在熱寂中消亡了，在這個宇宙中，物質碰撞後會以九十度角分開……”
“第二萬三千七百九十五號宇宙在坍縮中消亡了，這個宇宙中充斥着大量的銫原子，光的羣速度在這個宇宙中比主人的宇宙要快310倍……”
“第三萬六千四百……”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在接下來的四天裡，失敗是我品嚐到最多的滋味。
蒂蘭聖雪不厭其煩地按照我的命令進行着操作，但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令人麻木的失敗。雖然我從網上最大限度搜羅了相對完備的物理理論，甚至不惜靠我自己編寫的黑客程序入侵了幾所科研機構，但是最終，還是沒有一個能夠令我滿意的結果。
對於生命來說，生命是一個必然。但是對於宇宙來說，生命，僅僅只是一個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