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把我踢入湖中的力量用得很奇妙,感覺不到什麼痛疼,整個人卻已經墜落於湖中。
身上冒出來的血已經把周圍的湖水染紅,而我卻在急速的下墜我很清楚自己現在還沒有死,但情況也不會更糟糕一些了,離死也沒兩步了。
江一踢我的力量散盡,而水的浮力也終於發揮了作用,在我完全沒有力氣掙扎,做任何動作的情況下,慢慢將我托起,浮沉在湖面,隨着湖水的波動慢慢的飄遠
我極度的缺氧,身體也劇烈的疼痛,可這一切,隨着大腦的自我保護開啓,都變得模模糊糊起來。
我感覺到了傻虎的咆哮,我最後的一個念頭是傻虎,別動,會死然後意識就一片模糊,陷入了沉沉的黑暗,那個時候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昏迷了,還是已經是臨死狀態了。
在那個時候,我恍惚記得自己做了很長的夢,在夢中一片迷霧,我不停的行走,我一直在想,鬼物都見了那麼多,哪裡還會怕死?只是如果有輪迴,忘記了今生的一切,我會很難過。
迷霧中看不到盡頭,而這個想法一直伴隨着我,讓我的難過到了極限,忍不住就想哭,我不要忘記如雪,我不要忘記我的親人朋友,我更不要忘記我的師父
而想着想着,我就真的哭了出來,然後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在模糊中,我看見了天上依舊是一輪明月,接着,我看見了鄭大爺的臉,身體上的劇痛再次傳來,刺激着我的思維,我只有一個念頭,難道我還沒死?
接着我感覺到了口中舌尖下傳來了苦澀的滋味,我知道那是上好的野山參的味道,小時候,師父還有能力拿出珍貴的藥草時,野山參我也是吃過的,所以它的滋味我是知道的
而像這種用法,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用來吊命的!
“別動,千萬別動,可也別睡,千萬別睡。”模糊中,我的耳中傳來了鄭大爺的聲音,在急急的喊着我。
我的腦中念頭一片雜亂,想給鄭大爺說點兒什麼,又半分力氣也沒有,我只能聽從鄭大爺的話,努力的睜大眼睛,如果有活命的可能,誰又願意死呢?
可是我身體的溫度在急劇的消失,卻又有另外一種奇妙的溫暖將我包圍,還有一個念頭不停的蠱惑我,睡過去就不再疼痛了?
“承一,你不能睡啊,你想想這個世界上最讓你留戀的人活或事,想想你的遺憾,你千萬不能睡,睡過去就完了。”鄭大爺的聲音中多少有些焦急。
我感覺到他已經把我溼的衣褲脫去,此刻正在擦拭着我的傷口,然後灑了一些什麼藥粉上去,在給我包紮我努力的想着師父,努力的想着這世間我留戀的所有,努力的保持着意識的清醒,任由鄭大爺處理一切。
我感覺到我此時所處的位置正是我戰鬥過的那條長形礁石之上,而江一那邊怎麼樣了,我卻不知道,也沒能力轉頭去看想起他,我原本該恨的,可奇怪的是,我卻恨不起來。
只因爲我的思維因爲靈魂強大的關係,此刻還算清楚,我奇怪江一如果真的要殺我,直接打爆我的頭就好了,或者從背後直接給我一槍,那麼近的距離,根本不愁打不中我要害,還和我囉嗦什麼?
幾槍都沒打死我嗎?鄭大爺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切,都讓我對江一恨不起來,反而想起他,開始分析,模模糊糊的意志逐漸的變得清晰起來,疼痛也更加的清晰。
“還好啊,靈魂強大,就意味着靈魂意志強大,不會因爲身體的虛弱,就陽不關陰的離體了,那樣神仙也救不回來。”鄭大爺一邊忙碌,一邊說到,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他不由得開心,從而感慨了一句。
“身體底子也好,你小時候姜立淳是有多疼你?下了多大的本錢,這麼重的傷,還能撐?不過,下手真狠,這一下怕是傷了身體的元氣,以後你師父給你打下的底子,怕是沒有了,只能自己慢慢的補,慢慢的練了,但如今這世道,補身談何容易?”鄭大爺顯得有些囉嗦,可是我知道他這是爲我好,見我逐漸清醒了,就努力的和我多說話,讓我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
我虛弱的想對鄭大爺擠出一個笑容當做迴應,卻發現這件平常來說很簡單的事情,如今我是如此的難以辦到,也只有作罷。
但鄭大爺剛纔那番話卻讓我心緒難平,我身體底子好嗎?其實只能說一般吧,小時候的遭遇讓我差點兒養不活,後來是師父救了我才讓我健康的長大。
到了竹林小築以後,師父說過,別看我的個頭大,實際上小時候的遭遇耗了我身體的元氣,得補再之後
我的思緒飄飛,又想起了那時候的竹林小築中每一夜都在‘咕咚咕咚’作響的煲藥湯的鍋子,每一夜舒服的泡在香湯中,旁邊的師父在抽着旱菸
歲月難回,心裡卻很溫暖,是這麼一夜又一夜,才讓我有了良好的身體底子來應付如今的情況吧?師父可能也不會想到,那些年,爲了我修行順利,日積月累所做的事情,如今成了我活命的最大理由。
在回憶中是沒有時間概念的,鄭大爺不停的在說些什麼我也沒有聽清楚,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兒船槳破水的聲音傳來,我才從思緒中清醒過來,一回神,發現了一艘船正快速的朝着我們靠近。
“別擔心,自己人。”鄭大爺安撫着我。
其實,他不說,我也能認出來,那船是湖村特有的兩艘船中的一艘,鄭大爺在這裡,那麼出現在這裡的這艘船自然就應該是自己人。
船很快靠岸了,停留在當日擺渡人停船的位置,船上跳下來兩個人,快速的拴了船,然後朝着這邊跑來,兩個人我都熟悉,一個是季風,另外一個也是當日與我們同行進湖之人。
“天吶,承一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季風先到,看到我的樣子驚呼了一聲,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真正的擔心和難過,這個人真的不錯。
而另外一個人也同樣如此,面對他們的態度,鄭大爺喝了一聲,然後說到:“什麼都別問,擡着他上船,快點兒,雖然我簡單的幫他止了血,但他撐不了多久。”
季風他們哪兒還敢怠慢,趕緊擡起我,小心的把我擡上了船。
在這一過程中,他們雖然異常的小心,但我還是差點兒沒疼暈過去,到了船上,怕我冷,他們的衣服幾乎都蓋在了我的身上,季風還拉下了半截船篷。
“承一,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你再撐一下,撐到船靠岸就好了。”鄭大爺對我說到,而那邊季風正在賣力的划船。
我用眼神表示同意,按照我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告訴我了一切,我也沒辦法很具體的去思考,儘管我的思維很清晰,可是我的精神卻漸漸的又開始撐不住。
鄭大爺想盡辦法的和我說話,好笑的事,神奇的事,恐怖的事,總之一切能刺激情緒的事情他都在不停的說,而季風和另外一個漢子爲了保持最快的速度,不時的交替划着船。
我很感謝湖村這些好心人,只是此刻我說不出這種感謝。
隨着時間的流逝,情況越來越糟糕,我對鄭大爺的話漸漸的沒有什麼反應了,對外界的感應也越來越遲鈍,我除了知道我自己現在還醒着,竟然思維開始一片模糊,甚至好幾次感覺自己快飄了起來。
我聽見鄭大爺難過的跟季風說:“實在不行,就用秘法強行鎖魂了,能拖得一時是一時吧。”
季風幾乎是嘶吼着說到:“如果身體不行了,鎖魂也拖不了多久啊!”
“如果還能救回來,能搶到一些時間是一些。”鄭大爺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叫承一撐住,一定撐住,就快到了,都看到岸邊了。”季風幾乎是在咆哮了。
撐住嗎?儘管我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他們的話了,可我聽懂了撐住撐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