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聽聞師祖這句話以後,我心中的難過一下子到達了極點,畢竟有師長庇佑和沒有師長庇佑,是完全的兩種概念。
就算師祖是靈體狀態,從此以後不能出手,什麼都不能做,但只要他在,也能給我們巨大的心理安慰啊。
伴隨着這種難過的,是強烈的不安,我也不知道我爲何要不安,師祖就算離去,也沒有任何的危險,我爲什麼要不安?
我的臉色難看,呆立在界碑的旁邊,在那邊承真已經激動的說到:“師祖,爲什麼要和我們分別?你不和我們一起找我們的師父嗎?他們也是你的徒弟,他們是爲了找你而消失的,你難道...?”
承真心直口快,聽得我心裡一陣煩悶,開口對承真喝到:“承真,不許再說了,難道你想對師祖不敬?”
承真紅着眼圈退到了我的身後,師祖卻轉身望着我們說到:“她要說便說,我們老李一脈嬉笑怒罵皆自然,講的是真,態度真的,心也會真!輩分什麼的,不用太過放在心上。”
“師祖,你既然不喜歡規矩,如此灑脫,爲什麼就不能灑脫點兒和我們在一起呢?”承願此刻也忍不住開口了。
師祖說到:“我自有其原因,等一下會給你們交待。但好歹你們在萬鬼之湖大戰了一場,難道就不想知道這一切嗎?”
師祖既然這樣說,我就想起了師父錄影帶裡的暗示,按說萬鬼之湖是有機緣的,我們戰鬥到現在,也沒看見任何機緣的出現...如果說知道了這一切,說不定!
想到這裡,我強忍着難過的心情,對着師祖點了點頭。
師祖不說話,而是望着擺渡人,至於擺渡人這時已經非常的虛弱了,他靠在界碑半眯着眼睛,慧根兒在他面前生火,彷彿是感覺到了師祖的目光,他睜開了眼睛。
“弘忍大師在時,曾經說過,能說出來的,就是已經放下的!不能說出來的,反而是心底永遠的結。”擺渡人的聲音有些虛弱,忽然開口說出的卻是這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們沉默着,慧根兒則乖巧的坐在擺渡人的旁邊,擺渡人沒看我們,而是喝了一口之前問我們討來的酒,繼續說到:“如今該給你們這些小傢伙說說當年的往事了,說起來,你們也是幫助我解開心結的恩人。事情給你們交待了,我的心事也就了了,就該走了。”
“師祖。”慧根兒低低的喊了一聲,他面對擺渡人的心情,何嘗不是我們面對師祖的心情。
“慧覺還好嗎?從你們的言談之間,我知道立淳兒這個當年的小傢伙,到底是去尋找李道長了,按照我這徒弟的性子,應該是會追尋而去的纔是啊,畢竟他沒有需要守護的超度之僧。”面對慧根兒的呼喚,擺渡人忽然說了那麼一句。
“我不知道師父還好不好?因爲師祖你猜對了,師父是跟着姜爺去了。”慧根兒的聲音越說越小,接着眼眶都紅了。
“意料之中,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會有什麼樣的徒弟。其實就用慧覺和那立淳兒的關係做比喻吧,我和那寧智風當年的情誼,就是如此。不同的只是,我有守護的超度之僧弘忍大師,慧覺沒有而已。更不同的是,我那徒弟看人的眼光比我強。”說到這裡,擺渡人喝了一口酒,神色顯得非常的痛苦。
我們沉默着,他們的感覺或許沒那麼強烈,但我卻對擺渡人的這種痛苦,體會的非常強烈,畢竟我的成長軌跡中,伴隨着的不止是我師父,還有慧大爺的身影,他們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沒人比我更清楚,那是比兄弟還親密,性命都可以交付的男人之間的友情,如果這種感情遭遇了背叛,兩方成了敵對的關係,一方甚至必須殺了一方,那種痛苦....就好比讓我去殺了酥肉和沁淮。
所以,我忽然有點兒理解擺渡人到那個時候,面對師祖的詢問,都不曾下定決心而回避師祖目光的心情了。
而擺渡人的聲音則在繼續訴說着:“弘忍大師不是愛外出之人,多半的時光都是在精研佛法。而那時的我做爲一個武僧,心卻是閒不住的,總希望走南闖北,多多見識,行俠仗義,快意江湖!寧智風就是我那時最好的朋友,我們有着相同的抱負,自然走在了一起,在入湖擺渡以前,我的大部分歲月都是和寧智風廝混在一起的,我們去過很多的地方,遭遇過很多的危險,也有過很大的收穫,這些經歷,讓我們成爲性命相連的兄弟...後來,就連彼此收了徒弟,也不曾改變,只要彼此需要,一句話,就可以放下一切,陪對方冒險。”
擺渡人說的非常的簡單,但是幾句話,卻已經是把當時的情誼和年輕時崢嶸的歲月給描繪清楚了。
“我們這麼好,但也不代表沒有矛盾,這矛盾就是彼此的目的上。在我看來,外出行走,是爲了一個俠義,爲了一個紅塵煉心,也是爲了多積功德...而寧智風平日裡最愛研究的卻是圈子裡的密事,還有就是各處的神仙傳說,修行有成的故事,他外出行走,則是爲了各種的機緣,能夠讓他成就大道的機緣。我們爲此辯論過,但誰也沒辦法說服誰,到後來,也就不提這件事了。畢竟在我看來,修者一生,不求大道,不求正果,是不可能的,他的想法也不算錯,只要不做那傷天害理之事就可以了。如今看來,卻是我錯的離譜。”說到這裡,擺渡人的臉色又浮現出一絲苦澀,他灌了一大口酒。
我們全部都嘆息了一聲,是的,求大道,求正果沒錯,但一心鑽到裡面,忘記了最重要的心性的錘鍊,非常容易走偏,那還談什麼大道?談什麼正果?就算到最後成了逆天的存在,一樣不會得到正道,正果的承認,爲什麼很多修者悟不到這一層?又或者是修行的路上太過絕望,情願採取更極端的方式,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還年輕,體會不到這一層的心境,所以,也就無從解開這一份疑惑。
“萬鬼之湖是我們最後一個冒險的地方,在這之後,他就成了這裡的新城城主,我就成了這裡的擺渡人!具體的過程我不想詳說了,只是到最後,我才發現,寧智風早就已經在用極端的方式修行了,很多次我和他的冒險,都是在尋找一些東西來助他的修行!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將我騙過去,而萬鬼之湖就是他的最後一步。”擺渡人的語氣變得很快,我們卻聽得迷迷糊糊,不懂其意。
師祖在這時嘆息了一聲,補充說到:“意思很簡單,道家的修行是講究形神皆備,最後的目的是形而上!這纔是道家的大道,再說簡單一點兒,就是肉體和靈魂相連在一起,能夠得證大道!再不濟,纔是靈魂累積足夠的功德能夠得到足夠的庇護,轉世重修!但這兩條路,無論哪一條都可以稱之爲飄渺仙途,難度不言而喻。”
說到這裡,師祖頓了一下,說到:“那寧智風也是一個大才之人,可怕的不過是他對大道的追尋到了一個偏執的地步!他怕生命有限,證道無力,乾脆就利用自己的才能,走上了歪門邪道,成了一個專修靈魂之人,但這不是累積功德的那種正修,而是光煉功法,光修術法,單獨的強大靈魂,徹底的放棄了肉體!也放棄了道人該有的道心,說明白點兒,就是開始徹底的邪修,而擺渡人無意中成爲了他尋找各種資源的幫兇。”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根基不穩,大廈總會坍塌,他也會自食苦果,看一世修行化爲流水。我就算做爲幫兇,也只不過是不知者不罪,畢竟沒有波及無辜。”擺渡人接口說了那一句,然後才繼續說到:“可他怎麼甘心如此?所以他騙我來到萬鬼之湖,是因爲他知道這裡鎮壓有一個崑崙之魂,確切的應該說是崑崙之靈魂力吧,這種力量不該是人類所能有的,所以才被鎮壓在此,他最後一步就是想要融合那崑崙之魂。”
“擺渡人就這樣被利用了,和寧智風一起破壞了部分外圍大陣,甚至破壞了一小部分天地大陣,接着就造成了這種結果...”師祖補充說到。
“是啊,如若不是破壞了一小部分天地大陣,這裡的陰氣怎麼會外泄?如若不是破壞了一部分外圍大陣,外泄的陰氣怎麼可能最終蔓延的那麼遠?大陣破壞起來容易,修復起來難....,就算天地大陣可以自我修復,也需要時間,在這時間裡已經夠他做那許多的事情了。可憐他當年騙我,這裡有一個會威脅到整個華夏的邪惡存在,極力慫恿我來,卻沒想到我身邊這個人,原來就是那個邪惡的存在。”擺渡人嘆息了一聲。
整個事情的過程大概就是如此,這就是萬鬼之湖忽然變得動盪的真正原因,大陣被破壞,而寧智風融合崑崙之魂成功....雖然擺渡人說的很是簡略,甚至省略了當年的許多過程,我們也聽出了一個大概。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忍不住問到,既然崑崙之魂寧智風已經成功融合,他還做出那麼多事情究竟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