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看清了那個男人,確切的說應該是男孩子的長相,他顯得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整個人很是消瘦,一張臉很清秀,戴着眼鏡顯得很是斯文,就是臉色異常的蒼白。
他望向我的目光很平靜,連一點情緒的起伏都沒有,我們就這樣對望了一秒左右,他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慘淡,然後說出了三個字:“可惜了。”
我心裡知道這個年輕人十有八九就是佈局之人,我自己也對這個殘忍的設局非常的厭惡,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對這個年輕人不討厭,面對他說出可惜了三個字,我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到:“你就在那裡等着我,我馬上下來。”
他還是那副異常平靜的樣子,也只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儘量平靜下來,然後轉身衝下樓,在樓下,酥肉在沙發上有些神色不安的等着我,他看着我衝下樓,一下子喊到:“三娃兒,事情搞定了沒有?”
“沒事兒了,你上去看着點兒安宇吧,他快醒了,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你就在屋裡等我。”我一邊快速的下樓,一邊對酥肉說到。
酥肉張了張嘴,還想問點兒什麼,可看我匆忙着急的樣子,他終究沒有問,只是答應了一聲就上樓了。
我跑到門口,剛一開門,就看見那個年輕人已經走到門前等我了,我喘息未定,他卻望着我說到:“是你破了我的局吧,真厲害。”
這時,我的呼吸也終於平靜了下來,望着他說到:“這種局那麼殘忍,差點害死一個孕婦,你怎麼下得了手?”
他幽幽的說到:“這只是意外,至始至終我都只是針對一個人而已,如果成功的話,他的運勢會衰敗到極點,他會一無所有,然後被他‘兒子’結束掉生命,你說這樣多完美?”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怎麼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訴說如此殘忍用心的一個局。
沉默了很久,我才說到:“你認爲你逃得掉?”
“我爲什麼逃不掉?我觸犯了法律嗎?是哪一條法律規律不許將嬰兒的屍體埋在牆裡?或者說你會用你的道家理論當證據上法庭?”他搖搖頭,接着說到:“你很厲害,可你不會那麼天真吧?”
是啊,這種設局不着痕跡,根本不可能拿他怎麼樣,我說他逃不掉確實是有些天真,但這天真也只是相對世俗的懲罰而言,我相信在天道之下這絕對不是天真。
面對我沉默,他嘆息了一聲,說到:“我其實隱約知道,國家或許有監管這些事情的部門,不過管得都是大事兒,像我這種小事兒,應該不會有人管吧?或者你是那個部門的人?”
我無語的看着他,敢情他還向我打聽起消息來了?沒想到布出這麼陰暗之局的人還挺健談的。
“或許吧,國家的監管部門不會理會你。但據我所知任何害人之術,都是有代價的,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最起碼也會折壽,我想你還是好自爲之!按照規矩,做局施術害人一般只能做一次,不管成不成功都沒有下次了,再有下次,必然失敗!而且代價極大!這是懂行之人都知道的一點兒潛規則,你走吧。”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其實我犯不着爲安宇去懲罰他,安宇是什麼人我也清楚,我相信他已經付出了代價,而我本能的不厭惡他,是一種直覺我不想懲罰他。
但我說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接着說到:“你的局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嬰兒,他的靈魂被其中一個嬰靈拘禁了,原本我想找不到設局之人,就把它超度了。既然我已經找到你,你種下的因,你來還果,對你和他都好。你能佈置這個局,也是懂行之人,我想你不會拒絕吧?”
他用一種無奈的神情望着我,說到:“我拒絕。”
“爲什麼?”他如果超度了這個嬰靈,對他自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拒絕。
我很確定自己這一次不是心軟,是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覺,我直覺這個人並不是壞人,或者陰毒之人。所以,我本能的想爲他留一線。
面對我的問題,他又笑了,說到:“你還真是一個好心的道士,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我點頭說到:“你等我去跟朋友說一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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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安宇臥室的時候,安宇已經醒來了,精神上十分的萎靡,對於發生事情的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但這是正常的表現,我對酥肉說到:“弄點兒白開水給他喝,呆會兒等他清醒點兒了,你就讓他自己叫人來照顧吧,你有事就先走啊。”
酥肉問到:“三娃兒,你要做啥去啊?”
“我這邊有點兒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了我會詳細跟你說是咋回事兒的。”我和酥肉之間不需要客套,我很直接的給酥肉說到。
“好吧,那你先去,估計這小子等會兒也就清醒了。他這兒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我多呆一會兒也沒啥。”酥肉看出我是確實有事兒,答應的很乾脆。
這也是十幾年兄弟的默契吧,我拍拍了酥肉肩膀,這是我們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然後才轉身走了。
下樓後,那個年輕人果然在下面等我。
如他所說,這裡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直接到他去了附近的茶樓,要了一個包間,待到兩杯清茶送上來的時候,我們之間纔再一次的打破沉默。
首先說話的是他,他對我說到:“你說我懂行,我其實也不太懂行,至少我就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能破我這個局。”
“陳承一,我是一個道士。”我很直接。
“我叫宣林,是一個學生,醫科大學的學生。”我的坦誠換來的是他的坦誠,他也非常的直接。
儘管對他的年齡有所預料,但我還是震驚了,我真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大學生。
面對我的震驚,他扶了扶眼鏡,慢條斯理的說到:“我今年在實習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年我就該畢業了。你看到的那些小孩兒屍體,就是我利用這個便利,用了一些手段弄到的。你也知道,現在年輕孩子打胎的太多,其實要弄到也是很方便的....”
其實我不關心這些孩子屍體的來源,如果有心,怎麼可能收集不到,我一開始只是好奇他會對我說什麼,因爲我雖然對他沒有討厭的感覺,但絕對說不上朋友。
但是,我現在關心的是,他爲什麼會這樣惡毒的邪術,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樣。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我知道他可能有許多話要說吧。
果然,他只是聽了一下,然後從上衣兜裡拿出一張類似於診斷證書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問我到:“你看得懂診斷書嗎?我的壽命樂觀的話還有三個月吧。”
只有三個月了?我忽然心裡涌出一種說不上的感覺。
“三個月只是樂觀估計的情況,事實上或者更短也說不一定。在做這件事情以前,我就查出自己有病,就如你看見的,是肺癌,但是是早期。我沒想過治,事實上我治不起,如你所料,做這件事情是有反噬的,做了之後我的腫瘤急劇惡化,你看見的是我最新的檢查結果,而且我知道我的身體中已經流失了什麼東西,已經徹底垮了,或許我明天就會死呢?”他的神情異常的平靜,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那你爲什麼還要去做?而且爲什麼又要放棄治病?”我追問到,也不知道是爲他可惜,還是在爲他嘆息。
“呵呵,我那麼短壽,也算是我家世代的報應吧。至於我爲什麼要去做,爲什麼會這些邪術,你一定很好奇吧?要不要聽一個故事?而且我會給這個故事一個結局。”宣林淡淡的說到。
給這個故事一個結局,什麼意思?我心中有一絲不安,我決定聽他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