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糧的過程沒有什麼看頭,只是看着下方緩緩移動的人羣,我總覺得心有淒涼,當人被當成畜牲圈養起來,麻木的活着,那活着也真的只是活着而已了。
我不想再看,招呼了一聲凌如雪,牽着慧根兒就準備回到村裡,只是在我轉頭的剎那,我看見那個爲首的苗人漢子正遠遠的望着我這邊,我知道他是在看我們,只是奇怪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
隔的太遠,我看不清他的目光,但是這種時候,我不想節外生枝,也只是面色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就轉身走了。
凌如雪走在我的身後,輕聲的說了句:“怕是我們去到了第一個村子時,他們就知道我們來了。”
我點點頭,可那又如何?既然要面對,我就再也沒想過逃避,知道與不知道也改變不了我現在的處境。
當夜,我和凌如月依然是花錢在這個村子住下了,只不過,出於一種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的心理,我多給了一些錢,讓原本住在這裡的一家人去別人和別人擠擠。
我想這是一種逃避,是眼睜睜的看着身爲同類的別人,成爲了‘畜牲’,卻幫不上忙,就不願意面對的逃避。
奇怪的是,凌如雪也默許了我這種行爲,或者她比我體會的更深,她不是說過嗎?從出生就能體會。
第二天,我們隨意吃了點兒東西,一早就出發了,按照凌如月的說法,不出意外,我們再走5個小時,就會去到黑巖苗寨。
走出村口的時候,凌如雪叫住了我:“陳承一。”
“嗯?”
“原本這些村子以前是沒有那麼多人的,尤其是沒有那麼多小孩。”
我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煩躁,然後手一揮,說到:“我都知道,我還知道,黑巖苗寨的人在外面非常努力的掙錢。他們——罪該萬死。”
“是的,但如果這個罪該萬死的人握着一個炸彈呢?”凌如雪淡淡的說到。
“呵,那就讓他們逍遙一陣子,總有一天,這個炸彈會被拿下來的。”我恨恨的說到。
“如果真的可以,那我們也算解脫了。”凌如雪輕聲說了一句,就不再言語。
其實,這一路路過村落,加上高寧隱約給我說的線索,我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就是傻子了,這些村民分明就是黑巖苗寨故意圈養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目的的工具。
至於那些孩子,我的心裡也隱約有了一個答案,那些孩子大多數根本不是村民親生的,那他們哪兒來的?這個答案很可怕,他們是被黑巖苗寨的人買來或者是拐來的。
怪不得他們的人在外面拼命的撈錢,原來要做那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要圈養那麼多在他們眼裡的‘畜牲’。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知道,可那也不重要了,因爲他們的所做的確已經是罪該萬死了,我很少去惡意的猜測一羣人,因爲一羣人中總有好人。
可是這些黑苗,我已經不能壓抑對他們整個寨子的惡意,我甚至不覺得他們中有任何人是無辜。
和凌如雪的對話,我們都沒講得太過明瞭,太過明瞭難免唏噓,彼此的意思能懂就是了,凌如雪告訴我抱着炸彈的意思,無非也就是在提醒我,這個寨子有讓人忌諱的地方。
我沒問是什麼,要是可以,我相信凌如雪會直接跟我說的,而且我也早有心理準備,因爲我曾經和師叔們談過一次,他們就告訴過我那個寨子輕易動不得。
否則,以他們那些狂妄的行徑,國家的槍口怕是早已對準了他們!
在這樣沉重的事實面前,我和凌如雪都沒有了談話的興致,慧根兒不明白爲什麼我們那麼悶悶的,可他也懂事的沒有鬧騰。
關於這些,我是不打算和慧根兒說的,他才12歲而已,在我12歲的時候,被師父保護的很好,他肯定不願意我過早的去接觸這些殘酷。
這時的路已經好走很多,至少和那些不成路的山路比起來,這條寬闊的土路已經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我們沉默的前行了大概一個小時,就聽見前面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
前面是個大拐角,我也不知道來人是誰,可也懶得猜測,在這裡,除了那些黑苗會來,還有誰?
想到這裡我乾脆停了下來,該來的逃不掉,不如索性在這裡等着,凌如雪貌似也抱着同樣的心思,和我一起站在了路邊,沉默的等着。
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我和她其實很有默契,可惜是一起有默契的去面對殘酷。
很快,在馬蹄踏出的塵土飛揚中,我們就看見了來人,確切的說,是來了5,6個人,全是黑苗的男人,他們騎在馬上就有一種飛揚跋扈的感覺,那種高高在上的意味,根本不加掩飾。
我倒是很奇怪,是什麼給了他們如此的自信,認爲他們黑苗人是這樣的高高在上?
‘籲’一頭高大的黑馬在我面前停下了,停下的瞬間,我當然免不了被濺了一身的塵土,可換來只是馬上那人‘哈哈’的大笑聲。
我懶得擡頭看他,這個寨子的人在任何地方,都不值得我用‘仰視’這個動作。
隨着那匹黑馬的停下,所有的馬匹都停在了我們面前,伴隨着一句:“沒想到,你會提前來。”我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苗人漢子從馬上跳了下來,站在了凌如雪的面前。
可惜凌如雪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這時,馬上所有的漢子都下馬了,紛紛站在了那個高大苗人的背後,這時,傻子也能知道,那個高大苗人肯定是他們的頭兒,或者說在寨子裡的身份不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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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着凌如雪的冷漠,那爲首的苗人似乎有些惱怒,他手持馬鞭,用馬鞭托起了凌如雪的下巴,說到:“一個五年,再一個五年,你能拖幾個五年?蠱神在上,我和你早已註定是命運的安排,你能來黑巖苗寨,是你的幸運,你能成爲我補周的女人,更是你的幸運。”
他的女人?我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我也不能忍耐這個補周對凌如雪輕佻的動作,乾脆一把拉過了凌如雪,讓她站在我的身後,然後平靜的那補周說到:“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教養?”
那個補周原本就被凌如雪冷淡的態度弄得有一些惱怒,他更沒想到我會一把拉開凌如雪,接着再挑釁他。
這傢伙太過目中無人,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想起注意到我,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我也毫不客氣的打量他。
這個男人很高大,甚至和我差不多高,要知道,黑苗的男人一般都是壯實,個子高的可不多。至於樣子長得比一般的黑苗男人英俊一些,但同時也比他們更彪悍兇狠,彷彿彪悍和兇狠是這個寨子的男人與生俱來的特點,在外面遇見過的阿波如是,分糧的苗人漢子如是,眼前的這個補周也是這樣。
打量了半天,這個補周忽然望着我笑了,露出一口感覺有些兇狠的白牙,然後說到:“你就是那個陳承一吧?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我說話?”
也在這個時候,凌如雪忽然拉住我的衣袖,我一回頭,看見她對我搖頭,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太過得罪於這個補周,可她哪裡懂得男人,在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對那個補周示弱,我平靜的望着補周,說到:“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對我這樣說話?”
“放肆...”
“你竟敢如此對我們的小王子說話。”
“你是什麼東西?”
呵,真是好笑,一個苗寨裡的男人敢自稱王子?那苗寨裡的族長是什麼?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