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狗叫聲吧?那一聲狗叫聲那麼的誇張,就像深夜山村裡,被刺激的強壯野狗,一聲憤怒的吼叫,整個山村都能聽見那種。
我相信整個鎮子的人都聽見了這聲狗叫的聲音,因爲他們的表情瞬間就變了,變得充滿了某種敬畏和欣慰,就連那個受了重傷的母親,蒼白的臉上也露出微微的笑容,此刻彷彿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兒子的處境了,好像她的兒子立刻有救了一般。
我覺得我不會聽錯,但是這狗叫只傳來了一聲就停止了,一切又變得安靜。
因爲上山的‘遭遇’,我對狗叫的聲音十分敏感,加上鎮子上的人這般表情,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那隻‘窮奇’的殘魂出現了...可這又算怎麼回事兒?沒有在上山的入口處那種雄渾冷漠,讓人絕望的氣場,沒有那古怪的身影...什麼什麼都沒有。
在炙熱的陽光下,有的只是那白晃晃的空無一人的街道。
鎮子上人更沉默了,剛纔因爲那對母子產生的小小‘騷動’,卻是因爲那聲莫名的狗叫變得安靜了...我卻是默默的收回了手,因爲我看見睚眥忽然停住了咆哮,不再嘶喊着讓人們叫出那個小男孩,反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那頭無人的街道。
“剛纔是有狗叫嗎?”睚眥對着身旁一個下屬這樣問到。
那個下屬雖然戴着面具,整個人卻顯得戰戰兢兢,很是恭謹的對睚眥點了點頭。
“那它現在怎麼不叫了?”睚眥歪着腦袋,眼中的眼神卻是一種壓抑的暴戾。
可是這個問題到底奇怪了些,一個人要怎麼去回答狗叫與不叫的問題?所以那個下屬愣在了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睚眥卻不管這些,他好像有些喜怒無常,竟然一把扯出了那個下屬,然後毫不留情的一腳踢在了那個下屬的腿上,對他吼到:“去把那條狗給我找出來,今天老子就在這裡露天做個紅燒狗肉,如果你找不出來,那就不用回來了。”
睚眥那一腳踢得那個下屬不輕,我甚至在這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和睚眥咆哮聲的街道上,聽見從那個下屬腿上傳來的微微一聲‘咔擦’的聲音,可見睚眥是多麼的暴力。
也算是那個下屬的無妄之災,可是他還不敢跌倒在地,勉強穩住了身體,一瘸一拐的朝着那邊空無一人的街道走去....看樣子是腳受了不輕的傷。
我對這個下屬沒有絲毫的同情之心,只能說這種事情‘你情我願’,但是那個下屬拖着一條腿沒有走兩步,卻是看見那邊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拐出了一個人影。
在這條直直的街道上,明晃晃的太陽下,這個人影一下子就看清楚了,是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兒,很老的樣子,背都有些佝僂了,叼着旱菸杆子,時不時的吸一大口,然後從鼻腔裡冒出濃濃的煙霧。
他看起來就像無視了這個鎮子危險而沉悶的情勢,反倒是像一個悠閒散步的老頭兒,整個人看起來不但沒有絲毫的威脅,還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
這個老頭兒我當然知道是誰?不就是早晨的時候,守在山口的那個老頭兒嗎?他終於捨得從山口下山了?
而他的出現卻讓睚眥先是一愣,然後微微眯起了眼睛,最後竟然摸着自己的板寸頭,發瘋一般的狂笑起來...與此同時,那個始終在車上懶洋洋的男人,另外一個疑似聖王的人忽然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睚眥的身旁。
睚眥就要笑岔氣了,就要笑出眼淚了...可是那老頭兒就跟沒聽見似的,繼續朝着這邊走來,另外一個疑似聖王的存在也走到了睚眥的身旁,皺着眉頭說到:“睚眥,你最好別太囂張了。如果搞砸了聖主的事情,你覺得怒火是你和我可以承受的?”
睚眥原本根本不理會那個疑似聖王的傢伙,只是聽到聖主兩個字時,才稍許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轉頭對着那個傢伙一邊誇張的抹笑出的眼淚,一邊說到:“我哪叫囂張,我是開心..我正愁這些傢伙不交出有祖巫血脈的人,這不來了一個嗎?”
“他是?”那個疑似聖王的人臉色也變得鄭重。
睚眥有些戲劇化的抽了抽鼻子,說到:“他身上有祖巫的味兒,我不會聞錯的。”
“裝神弄鬼。”那個聖王不太買睚眥的賬,但話雖然這樣說,他的神情越發的鄭重。
我相信他的鄭重倒不是因爲睚眥的幾句胡言亂語,而是這個老頭兒雖然看似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就憑面對這‘千軍萬馬’的淡定氣勢,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終於,那個老頭兒亦步亦趨的離睚眥和那個聖王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了,他停下了腳步,叼着旱菸杆子,擡眼看了一眼睚眥和聖王,他很平靜,反倒是睚眥激動的喊了一聲:“你最好站住。”
那個老頭兒根本不理他,只是停了兩三秒,忽然就跑了起來...這動作來的太突兀,連一直緊盯着他的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五十米不到的距離普通人都可以短短几秒鐘跑到,這個老頭兒的速度更像快得不可思議,或許只是5秒鐘?我看見他已經蹲在了那個中了槍的女人旁邊。
此刻那個女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蒼白着一張臉,然後費力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了那個老頭兒的手,那個老頭安撫的說到:“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說話間,那個老頭兒單手結出了一個手訣,類似於道家的止血指,但是卻在細節處頗有差別,然後口中開始唸唸有詞...這是要爲那個女人暫時止血。
而因爲他的出現,在他身旁的那些人也敢幫忙了,趕緊的扶住那個女人,有個男人還脫掉了衣服,扯下了一塊布條兒,看樣子是要爲那個女人包紮傷口,並且他在低聲的對那個老頭兒解釋着什麼。
我猜測可能是這個鎮子的人隱忍的原因,和爲什麼對這個女人的情況也愛莫能助的原因,那個老頭兒也不說話,只是頻頻的點頭,口中的咒語依舊不停,但那女人流血的傷勢已經漸緩。
但這裡是哪裡?這裡是被楊晟勢力包圍的鎮子,可不是什麼可以從容救人的地方....不到短短一分鐘,反應過來的睚眥忽然就兩步走上前去,任何話都不說的,也是一腳就要朝着那個老頭兒踢去。
可是,在這時,那個老頭兒就像身後長有眼睛一般,忽然轉頭,只是看了睚眥一眼...整個鎮子上在這個時候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狗叫的聲音。
這一下,是所有人都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鎮子上的人一下子跪了下去,而楊晟勢力的人則是面面相覷...我注意到兩個穿白大褂的人有些驚慌的從那個帳篷裡跑了出來,朝着睚眥這邊跑來...而那個帳篷看似平靜,卻有一股無聲的氣場在蔓延。
和那個帳篷氣場對抗的..不,應該是力壓那個帳篷氣場的,是此刻從鎮子東面傳來的一股冷酷嗜殺的氣場。
這個氣場我曾經那麼近距離的感受過....窮奇殘魂的氣場,而上山的路就在鎮子的東面。
“啊...”一聲慘叫從鎮子的東面傳來,這個時候的天空又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縫...若有似無,就像出現在幻覺中的,根本不存在的裂縫...當想去仔細看時,那道裂縫卻已經不存在了。
更強的壓迫氣場出現在鎮子的東頭,我的天眼自動洞開...在一片迷迷糊糊扭曲的虛幻當中,我看見了那個傢伙,全身紅火,似牛似虎的怪獸,從鎮子的東頭踱步走來。
這一次,它比我和師父在上山路上看見的大多了,那個時候,它勉強有一隻老虎的大小,而在這個時候....它看起來比一頭成年的公象還要大,它的眼神冷漠,它威風凜凜,卻發出讓人窒息的壓力...它沒有半聲的吼叫,嘴上卻叼着一個人的殘軀,頭已經不見...確切的說是一條殘魂。
我也注意到在東頭,有一個楊晟勢力的下屬,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祖靈出現,大家行法吧。”那個老頭兒抱着那個虛弱的女人,在睚眥和那個聖王目瞪口呆之中,把她交給了身旁的一個男人,然後大吼了一句,順便讓那個男人把這個女人帶到屋子裡去什麼的。
我是聽得不太清楚,但整個鎮子羣情激奮,在這個時候,一聲聲呼喊聲從鎮子的地下傳來...而在人羣的盡頭走出來了十個左右的老頭兒。
終於,這個鎮子的人在祖靈窮奇出現之後,開始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