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亮的夜,深夜的黃河河面。
我坐在船頭,除了兩岸的遠山黑乎乎的剪影,和偶爾反着微光的眼前的水流,什麼也看不見。
而那個使者偏偏速度是極快的,又非常的沉默,除了嘩啦啦的破水之聲,空氣中安靜而寂靜,我所有進入船艙中的夥伴都悄無聲息。
但我知道,除了我們這條船,另外一條船也跟上了,就在我們的後面,即便是這兩個使者如同機械人一般,連划船動槳的頻率都是一樣,破水聲重疊,但始終都有稍微的不同。
這個想法讓我有些苦澀,那些可憐的老人到底還是被送往了這危險重重的聖村,但願他們能夠因爲我們逃脫一劫。
無聊之中,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點亮了它,希望微微的光明能夠驅散內心稍許的沉重和不安,我第一次有這種坐着木船夜行在黃河的經驗,總是感覺在水下,在黑沉的後方,有個什麼巨大的,危險的東西跟着我們,在火光的映照中,我看見那個使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掉了自己頭上的斗笠,一張跟骷髏似的臉,嘴角上揚,這個表情就感覺在一直冷笑,嘲笑着我。
“我的人沒事吧?什麼時候能醒來?”我忍不住開口了,他的笑容總讓我感覺到巨大的陰謀,但我又想不出來在哪兒,只是本能的擔心起我的同伴來。
“到了自然能醒來,既然敢帶你們去,自然不會在路上動什麼手腳。”我以爲那個沉默的使者不會回答我什麼問題,但他居然回答了我,只是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加的厲害,感覺對我的嘲諷之意更深。
一時之間我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明明之前就是我們佔着優勢,此刻我也不怕他,但他就有一種居高臨下始終淡定的感覺。
在沉默中,船一個劇烈的轉彎之後變得顛簸起來,水流發出雷鳴般轟隆隆的聲音,我們進入了一段水流急促的河面。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顛簸,瞬間在甲板上坐穩都難,只能趴在甲板上才能勉強的穩住身子,可在這個時候,我模糊的看見那個使者突然停止了划船了動作,穩穩的站着,轉過身來看着我,我警惕心大起,剛想有什麼動作,就看到他手一揚
他要做什麼?這個時候我剛剛穩住身子,準備站起來,就聞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怪異的甜香,隨着我的呼吸溫暖的將我包圍,我的身體不可抗拒的開始產生一種睏倦,意識也開始模糊我努力的咬舌想要清醒,卻根本沒有辦法擺脫。
我一下子重新趴倒在了甲板之上,心中升起一個怪異的念頭,聖村之中有很厲害的醫字脈的人嗎?這個藥很厲害啊接着,濃濃的倦意就將我包圍,在我徹底的陷入睡眠之前,我聽見了那個使者冰冷的聲音。
“既然你們存心要來成爲祭品,我自然不會阻止你們,但怎麼可能讓你知道我們的所在。”
我動着嘴脣想要說點什麼,卻感覺來自身體的倦意已經蔓延到了靈魂,接着我不可避免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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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睡眠分外的沉,可是光怪陸離的夢卻接連不斷,一會兒我夢見原來那個聖村裡住着的全是妖魔鬼怪,而這些妖魔鬼怪竟然是我小時候愛看的西遊記裡全部出現過的,一會兒我又夢見師父衣衫襤褸的站在霧氣濛濛的聖村當中,神情悲苦,我拼命的朝着他靠近,可是怎麼他也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我怎麼也不能接近
我在夢中都能感覺到自己那彷彿源自於現實的悲傷,可身體卻沒有對外界的任何體驗,這種壓抑讓我拼命的掙扎,然後隨着這種掙扎,我陡然睜開了眼睛。
我的身體在飄蕩,眼前是一片充滿了生機的綠,清晨的薄霧籠罩在這片綠意當中,就像南方的山村晨霧朦朧的清晨。
“我這是在哪裡?”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接着我聽見了身後響起不斷的呻吟聲,就像宿醉以後頭疼的醒來那種聲音,我下意識的望着身下一看,是硬硬的木板,我猛然想起我是在船上被那個所謂的使者給迷暈了,這種回憶,讓我猛地翻身坐起,頭卻不可避免的有些疼痛。
“承一。”我身後傳來了承心哥的聲音,此刻船艙的門簾已經被承心哥拉起,他正站在船艙看着我,在他身後是我紛紛醒來的夥伴們。
看着他們都醒來了,我稍許有些安心,然後長呼了一口氣,看着神情有些怪異的承心哥說到:“我們好像到了所謂的聖村。”
承心哥沒有接我的話茬兒,而是繼續保持着怪異的神情說到:“醫字脈的高手,絕對有醫字脈的高手存在,光憑味道,我竟然連這種粉末的主要藥材是什麼都聞不出來,他巧妙的利用其它的味道去掩蓋了主料的味道,這種迷藥的成分我竟然”
“得了,到了這裡,你難道還想去弄個什麼方子嗎?先保命再說吧。”此刻肖承乾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說了承心哥一句。
我猜他們接下來都會爭執,懶得理會他們,而是忍着頭痛,和船隨着水波微微的飄蕩給我帶來的眩暈感,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我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停泊着船的小小港口,有一座延伸到水中的長長木橋,木橋的樁子綁着一艘又一艘和我們這艘同樣的小木船,大概有二十幾條船的樣子。
而船下的水流清澈平和,河面並不寬敞,咋一看就像是南方那種常見的小河
在木橋之後是一片大大的灘塗,但是和其它地方蒼茫的黃土地不同,這片灘塗上不知道什麼原因長滿了綠草,即便這是深秋,它們仍然綠意盎然,就像南方的草一般,到了冬季也不會全部的枯萎,仍然是綠的。
灘塗的背後是一座巨大的山脈,只要是入眼的,全部都是綠意盎然的,一點都沒有荒蕪滄桑的樣子。
而那山脈綿延着一直到了前方我看不見的地方,而我們的身後這是一座座山脈,只是相比那座山脈,身後的山脈纔像是大西北的山脈,黃土層層疊疊的覆蓋着,顯得蒼勁而滄桑,所有的怪異都只在我們眼前這片山脈存在着。
河流延伸到前方,也被山脈擋住了,我也不知道在這裡到底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拐彎,還是說彙集成了一片湖泊,因爲那裡彙集着層層的薄霧
總得來說,我們就是來到了這樣一個地方,三面環山,平靜的支流(應該是黃河的一條小支流),一面的山像南方的山脈,一面的山卻保留着大西北的風貌,怪異的對比和衝擊,可是眼前的景色卻着實的不差,和我想象的那個彷彿地獄中的聖村有着根本的不同。
這個時候,一切安靜,我看了一下所有的船裡,除了我們的船裡有人以外,其它的船裡有安靜的可怕。
“額肚子好餓。”慧根兒也來到甲板上,伸了一個懶腰,在我面前,這小子一直沒有什麼危機感,來到這樣一個地方,他想到的竟然是肚子餓。
“就是,這算什麼意思?把我們扔在這兒就算完了?那把我們帶來幹嘛。”肖承乾也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讓我也覺得奇怪,把我們扔在船上算什麼意思?
我沒有說話,而是彎腰用清澈的河水洗了一把臉,冰涼的水帶來的刺激讓我的頭疼一下子得到了緩解,感覺思路也清晰了幾分以後,我才站起來說到:“無論如何,我們先下船看看吧,我想他們沒有隨便把我們帶到一個地方,這裡就是聖村的所在。”
說完話,我跳下了甲板,跳上了那座綁着船的長長木橋,就準備帶着大家朝前走。
“鬼才曉得那個村子藏在哪兒?”肖承乾懶洋洋的蹲在甲板上洗臉,嘴裡不滿的說了一句,不過他也相信我們沒有被隨便帶到一個地方,只要觀察一下這些綁着大紅花的‘迎親船’就知道,這裡絕對是屬於聖村的一個港口。
接着,所有人都洗了一把臉,跟隨着我跳上了那座木橋,正準備走,卻聽見從我們正面的山脈裡傳來了‘滴滴答答’‘吱呀吱呀’的聲音,聲音很遠,所以顯得有些模糊。
可是,這樣的聲音卻讓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馬車或者驢車什麼的聲音,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