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河水距離之前我們停留的王家坡村有幾里路,休息一會後我們一行人便往回走去。
一路上幾名苗疆青年蹦蹦跳跳,充滿對山腹外世界的好奇。回去之路必經我們如墓‘穴’的那個狹小山‘洞’,這兩天事情曲折離奇,驚心動魄。衆人的心一直在緊繃着,好不容易再次迴歸藍天之下,大家心態隨之一鬆。慢慢的向村子裡走去。
忽然到地面一震,附近的大山猶如地震了般在顫抖着,大地搖晃,我們幾人都不能站穩,緊緊的趴在了地上,心生恐懼。心中暗想,難道北京地界上也會地震嗎?按說這種幾朝的首都,選風水時不知多少能人志士看過。絕不會發生大的災難的。
正在胡思‘亂’想時,震動聽了下來。依稀能聽到山腹內傳來巨響。我一臉不解的望向師父,他老人家也是不知所云。
哭泣聲從身後傳來,四名苗疆‘女’子在掩面哭泣着,幾名男子也是滿眼通紅。唐老六望着大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看他們如此模樣,我就知道,這裡面絕對有故事。“唐老六,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知道不成?”師父沉聲問道。
唐老六一臉‘欲’言又止,在師父嚴厲的注視下,纔開口道:“對,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山腹內的苗民打開機關,自毀了墓‘穴’。”
師父臉‘色’騰得一下就變了,緊緊抓着他的肩膀道:“什麼機關?自毀之後他們怎麼辦?”
“在山腹內之時,聯合所以的苗民我沒有告訴你們事情。是六指猴再三要求不讓我說的。大巫師所做之時讓他們的信仰崩塌了,不知祖祖輩輩在山腹內苦熬日子是爲何。”
“正巧六指猴變成那副模樣內心已死,便告訴了他們這山腹內還有這一個機關,他祖上帶人修的自毀機關。當時他們‘激’烈討論的就是人員去留的問題。大巫師殺了村子半數的人。他們的妻子、丈夫、兒‘女’、戀人都慘死,也萌生了死志。最後僅僅讓這幾個年輕人走出山腹,確保苗疆一脈的血統,不煙消雲散。在他們的苦苦哀求了,我答應沒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唐老六話語有着自責和落寞。
“阿郎也是自願留在山腹內赴死的嗎?”我大聲問道。
唐老六沉重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對呀,這就是爲什麼他和我們告別之時目光躲閃不已了。他一心想保護的白衣‘女’子已死。他認爲自己獨活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選擇了這條道路。眼淚順着臉頰滴到了地上。
記得第一次相見他的靦腆。
記得他給我們做魚湯時候的自得神氣。
記得他和師父拼酒時候滿臉通紅,甚至醉的一頭扎進了飯菜裡。
沒想到這些都成爲記憶了,他也永遠和我們訣別了。面對信仰的崩塌,寧可一死,苗疆人的悍勇可見一斑。
師父一臉靜穆的念起了往生咒語,超度那些苗族人逝去的靈魂。面對着身後的大山,我們師徒倆爲他們做了一場法事。
剩下的那段路我們走的有些沉重,不多時便走到了之前進墓‘穴’的那個狹小‘洞’口附近,我趕忙跑了過去。入眼的只是坍塌的碎石,‘洞’口已經被落下的石塊牢牢的封死,內心最後的企盼也隨之崩塌。
不知爲何我對當年苗疆古民的智慧和能力有些拜服,竟然設計了自毀機關。山腹內想必已經是地獄般的場景,但是山體卻看不出有何異常。一直到走到村子口,我們之間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些苗疆後裔不時的‘抽’泣聲傳來。
就這樣我們進入了村子,唐老六直接帶我們走到了村長家裡,希望把幾名苗疆後人暫時安排在村子裡。可能他一貫給村子的印象都不怎麼好,那年邁的老頭村長竟然說什麼也不同意。這可大大的跌了他的面子,正逢心情不爽,他一擼胳膊就想上去打那村長,急忙被我們給攔了下來。
劉營長上前把自己的村官證件掏了出來。那村子接過去後,貼在眼皮底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疑‘惑’道:“這‘混’蛋小子什麼時候和當兵的‘混’到一起了?”
聽的我們幾人都有些想笑,看來這唐老六在村子裡的名聲實在是不好。
他倒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不耐煩道:“李老頭,看好了沒?要看好了我這幾個朋友安排住處。”
村長瞪了他一眼後,回身對我們道:“既然你們是解放軍,那就先把這幾個人安排到村子裡吧。”說完領着我們挨家挨戶的走去。
五名男子被分別安排住進了三戶人家,由於雙方均聽不懂對方的語言,唐老六惡狠狠的對那幾戶老實巴‘交’的人家道:“這可是少數民族的友人,對民族之間的穩定和國家至關重要。你們必須好吃的好喝的送上來。”
那幾戶人家一聽,連連稱是。被他的兇狠模樣給唬住了。
剩下四名少‘女’,放在誰家也不太放心,最後被唐老六領到了他姑媽家。往她姑媽家走的路上,村子裡一些年青人目光不帶躲閃的看着那幾名苗族少‘女’。嘴裡嘖嘖有聲。由於他們之前一直在山腹內生活,皮膚白得和麪粉一般,烏黑的眼珠兒,透着股水靈勁。
幾個膽子大的還追在我們屁股後面看,被唐老六回身一吼全都給嚇回去了。
到了他姑媽家,他推開大‘門’,在院子裡就高喊:“姑媽。姑媽我回來了。”邊說邊往屋子裡走,他那靦腆的表弟跟一陣風似的出了屋,直接給他抱住,嘴裡大喊:“表哥,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我都擔心死了。”
唐老六低聲道:“恩,回來了。姑媽最近身體怎麼樣?進去看看吧。”
剛進屋子裡面,就聽見一蒼老的聲音道:“小六,是你回來了吧?”他那雙眼已經瞎了,看上去蒼老的姑媽在炕上說道。
我們幾個人隨着走進了屋子,唐老六攥着老太太的手,沒有說話。老太太乾癟的手巍巍顫顫的在他臉頰上摩挲着。“兒啊,上次不說等你哥來了就把院子裡的公‘雞’燉了吃嗎?快去吧。”
小夥子應了一聲,趕忙走出了屋子。去外面忙着宰殺公‘雞’、褪‘毛’、燉‘肉’去了。
我們一羣人在屋子聽着唐老六和老太太拉着家常。聽着聽着,我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的身體怎麼樣子,記得我三年前離家遊歷之時,他的身子就開始不太好了。有些哮喘咳嗽,這次事忙完,就能回去看他老人家了。也能見到那個溫婉又疼愛我的母親。
在他姑媽家吃完飯後,我們一行人起身要告辭,唐老六也站起來要跟我們一起走。
他姑媽聽到動靜,大聲喊:“六子,你是又要走嗎?”
唐老六看了我們幾眼,支吾着還沒容說話,劉營長就開口道:“大媽,他不走了,就在家陪您,你老人家方向吧。”
他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口,劉營長拍着唐老六肩膀,小聲道:“本來師長身中盅術都是因你而起,我恨不得一槍斃了你。但這一路上你的所作所爲,我也都記在了心裡。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姑媽,可別在幹這些危險的勾當了。”
我們是做的村裡的牛車去的城裡,劉營長聯繫到汽車接我們,直接去了席師長那個小院子裡。一進入院子,那種‘陰’氣環繞的感覺消失了不少。一進屋裡,那專職照顧席師長的小姑娘就跑了出來,一臉的疲憊之‘色’。
“師長現在怎麼樣?”劉營長焦急的問道。
“和你們走的時候差不多,依然在‘牀’上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有醫生過來給輸了點營養液。”小姑娘答道。
“怎麼會有醫生過來?沒‘亂’動吧?”師父一聽這話有些着急。
小姑娘似乎師父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師長的部下過來看望他,一看見他在‘牀’上昏‘迷’不醒就急了。大罵我一番就出找醫生了。本來醫生要給擡走做全身檢查,我拼死拉住的。你們怎麼一走就是四天啊!”說着說着眼淚流了下來。看來她這四天受盡了委屈。
師父拍了拍她的頭,道:“多虧你,辛苦了,你去休息吧,現在你們師長就沒事了。”
走到席師長面前,直接他身上還‘插’着師父之前下的金針,雙眼緊閉着。“恩公,怎麼大巫師身死,我們師長身上的盅術還沒解開一般?”
師父也是一臉奇怪,道:“具體原因我也不知,不過有知白,就不成問題。知白,過來把本命‘精’血滴到席師長口中。”
我嘆了口氣,把鮮血又滴入了席師長嘴中。一陣黑氣從他鼻子中散了出來,師父眼疾手快,掏出陽符給灼燒灰飛煙滅。一陣咳嗽之後,席師長醒了過來。醒過來後,他一臉緊張之‘色’,拍了拍自己的身子,道:“我記得自己昏了過去,現在沒事了?”
劉營長點了點頭,突然一下跪倒在師父面前道:“師長,就是這位道長救了您。爲了你,守‘門’的兩名戰士以身殉職,道長也失去了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