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纔把信件燒掉,是爲了保住老黃的名聲。這件事咱們知道就行了,傳得沸沸揚揚的村裡必定有人會記恨他,人都死了,就別害他的名了。”師父說道。
我想起了黃村長用那瘦弱的背影,執拗的抱住半魃的身子,不肯鬆開。臨死囑託我們照看村子的泣血之言。
劉營長和我一起點了點頭,答應把那封信的事情爛在肚子裡。
“其實這世事無常,時也,命也。宋芸寧小姐被‘奸’人所害,又被困在棺材裡樹數百年,當真是怨氣滔天,卻又殺害那麼多無辜之人,落得魂飛魄散的結果。黃村長只想爲村子‘弄’點財,一時鬼‘迷’心竅領人開了棺材,最重因此而死,連自己兒子都被‘女’魅殺死。他家一脈算是絕了後了,想不到幾百年前黃姓書生種下的惡果,由他後人承擔了。果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師父邊咳嗽,邊說道。那一刻他還真有了些許得道高人的樣子。
聽了他一番話語,我和劉營長都有些感慨,一時愣住。
或許是師父修道多年,氣血強大,身子硬朗。又或者是他煉製的那些丹‘藥’着實非凡,師父在村裡修養兩天身子也漸漸好了起來。因爲他幫村子驅除了災難,那些人每日‘雞’鴨魚‘肉’的送上桌子,他老人家吃的不亦樂乎。我看他受傷後就把那些烈酒藏了起來,唯恐他偷喝。他卻言說讓他不喝酒比當時一命嗚呼死掉還難受,連“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青”的俏皮話都蹦了出來。我也就沒再管他。
村裡外出避難的年青人被陸續找回了村子,放馬峪這個小村莊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戰士們陸續都歸隊了,到時劉營長留了下來,每天伴在師父左右,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我心想,莫不成他要辭去軍官的職務,跟師父學道?
五天時間過去了,師父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私’下里他對我說過,這次傷的靜脈還好癒合,手上那些皮外傷也不值一提。卻因爲動用大法力,損失了五年的壽命。我至今記得他老人家說這話時候的語氣,滿不在乎道;“少活五年,也不過少喝五年的酒罷了。沒什麼,沒什麼。”我的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第六天一早,師父跟我陪我回趟家,知道我想家想得難受。我當時欣喜若狂,在地上直蹦,翻了好幾個跟頭。劉營長卻慢騰騰走到我們師徒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師父看不得別人吞吞吐吐,大喝一聲:“小劉,你有話就快說,別和我繞圈子。”
劉營長看了師父兩眼,一狠心道:“恩公,我知道您這次受傷頗重,但卻有個不情之請。我的老上級在年歲大了,抗戰時受過不少傷,就在北京城裡修養。前幾日突然聽說感染了一次風寒,大病不起,病好了以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時常做出怪異舉動。我懷疑是有東西上了身子。請您前去給看看。”
“不行!我師父重傷剛愈,身骨還差,不可做法,萬一遇到厲害的妖邪,免不了要鬥法一番的。而且你的上級可能不是妖邪上身,只是有病了呢?”我急忙說道。
聽見我這樣一說,劉營長“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師父面前,大聲道:“我知道這樣對您老人家身體不好,但我老上級救過我好幾次命。念在他爲國家浴血抗爭過的份兒上,你就幫幫忙吧!恩公!”眼見這樣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跪在面前,我一時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不停的給師父打着眼‘色’。
師父衝我擺了擺手,道:“既然如此,就和小劉你走一趟吧。畢竟人命關天,若是妖邪所爲,誰也不知道何時會用災禍。徒弟,你師父雖然年紀大又受了傷,但這把老骨頭可沒有那麼容易散架。只是和你回家一事就要往後耽擱了。”
他老人家話都說了出去,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聽之任之,心中暗暗下決心,這次一定不讓師父再涉險情。
我們三人收拾收拾東西便離開了村子,走到村口時,得到消息的村民追了出來,把手中的吃的,錢財硬往我們手中塞。我們一個勁擺手不要,但奈何不了村民強大的熱情,只是拿了些路上吃的東西。村民知道師父好酒如命,拿出珍藏許久的烈酒,送了過來。師父解下腰間那紫葫蘆,把酒倒入裡面,擺了擺手就向前走去。
走出幾十米,我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百十口村民跪在地上,向我們背影不住的磕頭,祈福。那一刻,我眼眶溼潤了。
下午時分,我們到了縣城中,師父非要去吃了灌湯包再走,劉營長雖然一臉焦急之‘色’,卻也不好說些什麼。我們三人吃了五屜的灌湯包後,才心滿意足的起身。劉營長早就安排好了,一輛軍綠‘色’的小車停在了‘門’口。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汽車,託了師父的面子,當時在車上,我好奇的不行,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四個輪子的東西竟然會動彈,讓師父好一陣取笑。那時候的道路並不像現在這樣暢通無阻,不少地是泥土地,下雨過後坑坑窪窪的。一路顛簸的我睡了過去。兩個小時後我才醒過來,司機說已經到了北京城裡。
我第一次到北京,兩眼在窗外面四處‘亂’看。看着那些高樓,心生嚮往。
“恩公,不好意思囑託您一件事情。我這老上級也五十多歲了,但是戎馬一生,脾氣特別的暴躁。而且對鬼神之說也不信,我這次也是偷偷把您帶過來爲他看看,如果他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一點。”劉營長開口說道,話語中充滿歉意。
我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師父重傷未痊癒,給叫過來還要受氣不成,剛要大聲嚷他,就被師父拉住了手。
師父開口道;“不打緊,不打緊。如果不是妖邪作祟,那我擡‘腿’便走。如果是有妖邪,那我有辦法讓他相信鬼神之事。”話語中透‘露’出強大的自信,那是幾十年驅鬼捉妖生涯養出的底蘊。
十多分鐘後,小汽車在一處小院子停了下來。‘門’口兩名持槍的戰士,立馬走上前來盤問,劉營長趕忙走下了車。那兩名戰士與他到時熟識,張口道:“劉哥來了,老爺子在院子裡發脾氣呢。”
“嗯,過來看看老爺子。還帶來幾個朋友。老爺子現在還沒事砸東西嗎?”劉營長緊張的問道。
個子高那名戰士點了點頭,道:“還是之前的模樣,自從病了一次後就經常神志不清,‘亂’摔東西了。
劉營長點了點頭,拉開了車‘門’,把師父請了出去,態度恭敬。那兩名戰士看他如此做派,有些吃驚。師父到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只是那‘亂’糟糟的頭髮,邋遢的衣服有些破壞整體形象。
在劉營長的帶領下,我們進入了院子裡,兩名戰士一點阻攔之意也沒有,看來他和這地的主人關係不淺。進院子就看到,一個紅‘色’的小樓,整體風格有些西式,和我住的村子簡直是天壤之別。院子裡‘花’草修剪的看上去令人舒服,整個院子雖然不算太大,卻透着大氣的感覺。
他領着我們進了屋子裡,一進屋我就剛到屋內‘陰’氣有些重。這種‘陰’氣的程度應該出現在墳地,而不是屋子。我和師父暗暗對視了一眼,看來屋內確實有妖邪。
“這屋子怎麼涼颼颼的,小王也真是的,不知道把屋子‘弄’暖和一點。”劉營長一邊說,一邊向前走着。
我心中暗自覺得好笑,這屋子‘陰’氣‘逼’人,不冷纔怪呢。
“老頭子,我來看你了。老頭子,我是小劉,我來了”劉營長喊道。
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生跑了過來,道:“劉營長您快去看看吧,席師長在書房裡呢。聽動靜摔了不少的東西,我剛進去,就被吼了出來。”
劉營長一聽,快步向書房走去,在屋外面就聽到裡面傳來“乒乓”的聲響。他直接推開了‘門’。裡面傳出一男子聲音,大喊道:“我不是叫你別進來嗎?快滾出去!”聲若奔雷,嚇得我心驚‘肉’跳。往裡張望一眼,只見一年紀約在五十多歲的老頭,剃着利落的寸頭,點點白髮點綴其中。穿着一身板正的軍裝,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有些壯碩,手指‘門’口大聲咆哮這,眼珠子裡散出犀利的光芒。
“老頭子,我是小劉。我來看您了。你看你怎麼又發這麼大的脾氣。”劉營長面帶微笑說道,擡腳往書房走去,師父和我也跟着走了進去。書房不大,架子上卻裝滿了書,顯示出主人良好的學識。但卻滿地碎的瓷片,幾樣看上去便有些年頭的瓷器被胡‘亂’的放在書桌上,一看便只是準備摔的。
“原來你小子來了,快陪我喝兩杯。我這有點珍藏的好酒!”那男子面帶喜悅,大聲喊道。剛說完,眼光一轉,看到師父和我,大聲喊道:“那兩人是誰?你怎麼又帶人過來!”態度蠻橫而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