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天上

沒時間小姐丟了個炸彈過來後,就很沒責任感的先下線了。留下被炸彈的轟隆聲震得腦子一片空白的耳朵小姑娘瞪着對話框裡那一行十號宋體字發呆,眼睛因太過吃驚而睜得很大。

十六歲的女孩子,不可能對情愛之事,一無所知。即使沒有經歷過,也看過太多影像和文字。那些美麗的畫面和細膩的描寫,就如振翅的白鴿銜着一枚青澀的種子,從她心湖飛過。鳥兒飛走了,種子卻被投下,深深埋在女孩的心湖裡。它在等待春天的來臨,季節一到,便會生根發芽。

魚沫不是個矯情的人,所以當她看到沒時間小姐那句話後,沒有立刻粉飾太平的回過去一句——“誒呀,人家當然喜歡阿遠哥哥啊,他是我的親人啊。”

她的一時無言,只因太過驚訝。

被許暮遠帶回家後,兩人相處起來,一直都很親密,卻因爲太過自然,並無男女之防,也從未往其他方面想過。她沒有仔細去深想過自己對許暮遠是抱着何種感情。許暮遠寵着她,她便受着,並以同等的體貼回報。一直以爲他們大概就會這樣相處下去,以親人的姿態,相互依賴,不離不棄,直到一起老去,奔向死亡。魚沫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感情會變質,更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許暮遠。

自己又是否真的喜歡上了阿遠哥哥……不是對親人的那種喜歡,而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對心儀異性的那種喜歡?

魚沫關了筆記本,抱膝坐在牀上。她關了燈,房間卻並沒有因此被黑暗充滿,今晚的月亮很大,皎潔的月光灑進來,藍色牆紙上的銀色星星圖案像是會發光,很是漂亮。當初在一個精品店看到這牆紙時,便被煞住了——這片蔚藍星海,多像一個人的眼睛啊,那個人笑起來時,澄藍的眸子裡,便如有星光隕落。

那個人在自己最絕望無助時,對她伸出了手說:“來,我帶你回家。”

那個人不在乎自己沒有名字,沒有記憶,不問究竟,說要與她相依爲命。

那個人永遠知道自己何時會不安慌張,願意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對她說——我永遠不會拋低你。

那個人沉默寡言,卻心細如髮,不動聲色的照顧好自己的每一個小心情,安排好自己生活裡的每一個小細節。

那個人跟自己說話時,常常習慣用“好不好”做結尾,她知道這代表尊重。

那個人的脖子上帶着自己送給他的紫木墜,他們約好要同生共死,在相遇的第二天。

那個人在外人眼裡,明明是個兇殘冷酷,在到刀頭上討生活的黑社會,卻願意爲了她跑進女性內衣店,幫她買最貼身的衣物,無視他人古怪目光。

那個人把她送去讀書,不是爲她以後衣食,也不是爲了自己面子,只是愧疚於自己不能時常陪她,怕她無聊。

那個人會用心記取她的每一個小嗜好。

那個人……在最危急時刻,只有那個人的聲音才能讓她心安,他的一句話,便能叫她忘掉所有恐慌。

新衣服會第一時間最想穿給那個人看,想聽到他稱讚“魚沫穿這件衣服真好看。”於是,便能更喜歡這衣服一點,即使天天穿在身上,也不會覺得彆扭了。

也會因爲那個人變得禮貌起來的寵愛而難過。

而當你會因爲一個人男人的一句話就安心,一個動作便失落,一句讚美便歡喜時,那不是喜歡,又是什麼呢?

“唔,那大概就是喜歡了吧。”魚沫想。

她的臉上並未有糾結之色,除了些微的詫異後,就只剩下少女的害羞和因爲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而生出的歡喜。問題想通了便可以安心睡覺。明天週末,不用上學,去找阿遠哥哥好了,莫寂大叔應該知道他在哪吧。

夜幕深沉,克拉格爾的總統套房裡,瀰漫着一股曖昧氣息,彷彿這裡剛經歷過一場香*豔*情事。但是在這個寬敞豪華的房間裡,並沒有看到什麼吃條條的妖豔女人,只看到一個着黑色綢制襯衣的男人坐在房間內設的吧檯裡自斟自飲。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擺滿了空酒瓶,都是一些度數很高的烈性酒。

男人手裡還執了一杯威士忌,仰頭一飲而盡,幾滴淡琥珀色液體順着男人的淡色脣角一直滑落至脖頸,滾過喉結,停留在男人的胸膛上。男人的黑色襯衣只扣了最下面的兩顆釦子,露出來的身體時結實而健美的。酒滴從男人的胸膛上慢慢爬下,那畫面看起來既危險又性感。

男人的臉依然是冷冷的,沒有表情。原本清醒的眸子,此刻卻開始有了幾分醉意,他是真的喝得太多了。這三天以來,他一直呆在這裡,嘴裡的酒沒有停過,克拉格爾裡珍藏的烈性酒都被他喝得差不多了。這些昂貴的酒液好歹換來了他的一絲醉意。可是不夠,還遠遠不夠,不夠他一覺睡去,不夠他錯將別人當成魚沫。

他三天沒有看到魚沫了,是故意剋制着不讓自己回去,不讓自己去看她。想念如影隨形,他都不知道這樣苦苦與自己較勁,是爲了什麼。

其實,第一天莫寂給他打電話,告訴他魚沫不開心時,他就想回去了。可是一杯酒下肚,又咬牙忍住。他不能在沒想清楚之前,就回去見魚沫。這種狀態下的他,對魚沫而言是極其危險的。

許暮遠也有想過,他其實不是喜歡上魚沫了,而只是太久沒碰女人。男人總有點生理需求,他或許只是壓抑太久,所以那天才有點衝動。就算不是魚沫,換成任何女人都是一樣。

爲了證明自己這一想法,許暮遠讓人叫來了唐蜜。

克拉格爾是一家大型的私人娛樂會所,一樓是酒吧,二樓是健身廳,三樓是影院和餐吧,四樓是夜總會,五樓是許氏高層住的套房以及宴客用的豪華貴賓房。而唐蜜就是克拉格爾的夜會女王,她妖冶的舞姿風靡了整個S城的社交圈。唐蜜是個美麗而風情的女人,也是許暮遠這十年來唯一的牀伴。

一個三十多歲的正常男人,又不是寺廟老僧,常伴古燈,清心寡慾,總有那麼點生理上的需求要解決。但性之一事,對於許暮遠而言也只是生理需求而已,牀伴是誰,他也沒什麼所謂,懶得換人,所以這十年來,除了唐蜜他也沒找過別人。每次都是一夜春事,**一得到紓解,便起身離開,從不逗留。

唐蜜被帶進這間熟悉的總統套房時,心裡是歡欣而驚喜的。許暮遠已經有很久沒來找過她了,她還以爲這男人對自己的身體已產生厭倦了。

唐蜜着一身黑色低胸長裙,背部幾乎□,只用幾根細帶綁着,裙子的叉開得極高,每走一步,裙底的風光便一覽無遺。黑裙之下,竟未着寸縷。

許暮遠斜靠在軟皮沙發上喝酒,眼睛一直盯着杯中的琥珀色液體,彷彿沒看到一個妖嬈美麗的女人朝他走來。

唐蜜在許暮遠的面前跪下,手緩緩地爬至男人的大腿上,或輕或重的摩挲着,眼神嬌媚,吐氣如蘭:“許爺……”

許暮遠眼睛都未瞟一下,繼續喝着杯中的酒。

唐蜜的眼神黯了黯。她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只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從來不敢高看自己。這個男人彷彿沒有心,每次他們做時,他都是冷冰冰的,沒有喘息,沒有情動,甚至連呼吸也沒有亂掉一絲。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在自HIGH。

就如現在,她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前後擺動着,自己的私*處摩擦着男人的灼*熱,她能感覺到她的□已經溼潤起來,氣息也亂了,可身下的男人依舊冷靜如初,她真懷疑自己現在是在跟一□歡愉。

唐蜜擡頭凝視男人的臉,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酒杯,眼神失焦,他的心不在此。唐蜜擡手撫上了許暮遠的臉,“許爺,你在想誰?”

握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男人似乎從自我的情緒中驚醒過來,放下酒杯,雙手罩上唐蜜的胸,有技巧的揉弄着,唐蜜的神智一下子迷離起來,喘着氣,聲音嬌軟:“許爺……許爺,我還要……”

許暮遠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左手往下滑至女人的□,中指伸入,輕輕一刺。

“啊……”唐蜜嬌呼出聲。

莫寂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許暮遠一手挑逗着唐蜜,一手接起了電話,聲音依然清醒。未見一絲迷亂。

“阿遠啊,你在幹嘛?”

許暮遠看了眼掛在他身上嬌喘不已的女人,目無表情的說了句:“做運動。”

“呃……什麼運動啊?”

“活塞運動。”說完,左手又重重一刺,身下的女人一顫,尖叫出聲,癱軟在他身上。

“……挺有閒心的嘛,我本來還想跟你說,你家寶貝快被人追走咯。不過我想你現在應該不在乎這個問題了,那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哈。”電話“嘟”一聲被掛掉。

許暮遠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一把推開還癱在他身上的女人。

“許爺?”唐蜜還沒從剛纔的□中清醒過來,眼神迷濛,不解地看着這個在他們做得正興起時,一把把她推開的男人。

“你走吧。”許暮遠冷冷地說道。

“可是你還沒……”唐蜜有點驚訝,以往都是等他發泄完後,纔要她走的。

許暮遠晃了晃杯裡的酒,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用了”,眉間的神色已是不耐,唐蜜是個識趣的女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便悄悄退了出去。

握着杯子的手開始收攏,然後手中的杯子被重重的放在石制的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許暮遠一手蓋住眼睛,仰躺在沙發上,吐出一口氣。

不行,還是不行。在唐蜜靠近他,撫摸他時,他腦子裡想的全是魚沫。他發現,只有在想着魚沫時,他才能做得下去。

然而,莫寂的那個電話讓他僅剩的一點興致也消失。當他聽到有人在追魚沫時,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憤怒。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裡叫囂着:她是我的,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