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餛飩

海鮮餛飩

魚沫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事情想得多了,頭就會很痛。所以,她從來都不會未雨綢繆,也不善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魚沫對黑社會的認知還停留在小說和電影裡,大概是古惑仔看過太多遍,只記住裡面的義海雲天,那些刀光劍影則選擇性遺忘。如今,自己竟然跟一個黑社會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也並未覺得多害怕,只是覺得新奇。反正,她萬分篤定,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傷害自己。那麼,她爲何還要去庸人自擾。

談話結束時,時間已經很晚了,許暮遠抱着魚沫上樓休息。把女孩放到被窩裡,掖好被角,“晚安,魚沫。”

“阿遠哥哥,晚安。”

幫女孩關了燈,走到門口的男人突然輕聲問了句:“昨天,怕嗎?”

隔了好久,被窩裡才傳出聲音:“不怕。”

撐住門框的手,握得死緊。真是個傻女孩,明明昨天在電話裡的聲音都快哭出來。說“不怕”,是不想他內疚吧。

“明天,我送你去上學。”門被輕輕帶上。

知道男人已經出去,被窩裡的人才敢探出頭來,眼睛在黑夜裡泛起點點水光。

怕,怎麼會不怕?只是,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被弄髒。

昨天,在那個黃毛混混的手快觸到她臉上時,她的腦子裡突然閃過很多破碎不堪的畫面……幽閉的小房間裡,窗簾遮下來,暗無天日,喝得酒氣熏天的陰梟乾瘦的男人,骯髒的手,被撕爛的衣服,看不清面目的女孩淒厲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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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想到過死,只要那黃毛的手再觸過來一分,她便一頭撞死在牆上。

但是她很清楚,昨天的事只是一次意外,與許暮遠無關,沒有必要讓他又攬到身上。

我是怕髒,可是我也不想你難安。我很清楚,你有多在乎我。

魚沫醒得很早,穿着白色的棉布吊帶睡裙,躡手躡腳的走到許暮遠的房間門口。門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不鎖門,還是在魚沫來了之後,才養成的習慣。他怕發生什麼突發事件時,敲門的那幾秒裡,會讓魚沫遭遇什麼。他仇家無數,自己倒是有足夠的本事可以應付。可魚沫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女孩。

推門進來,許暮遠還沒有醒。魚沫也不急着喊他起牀,在牀沿坐下,打量起沉睡中的男人。

晨曦的微光,通過透明的落地窗灑了進來,光線落在男人的臉上,醒着時的嚴肅沉默,變得安詳柔和了那麼些。由於睡姿的關係,劉海翻了上去,露出來的額頭,雖飽滿,卻有幾道淺淺的痕,似歲月的印刻。澄藍色的眸子此刻微微闔上,男人的睫毛濃密,不似時下一些陰柔小男生們的捲翹,覆在下眼瞼上,卻如羽扇。鼻樑挺直,再想往下打量,卻被短短的鬍子遮住。

被鬍子遮住的部分是什麼樣的呢?魚沫俯下身,好奇的伸出手,想撥開看看。

手還沒觸到男人的臉頰,就被原本應在睡夢中的男人一把握住,一個反手,壓倒在牀上。

“啊!”魚沫吃痛的呼出聲來。

許暮遠這才睜開眼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男人,眼睛還有點惺忪,朦朧中看見身下似乎壓着個女孩,腦袋卻未完全清醒過來,所以,居然一時忘了鬆手。

魚沫的身體被許暮遠整個覆住,強烈的男性氣息籠罩下來,女孩羞紅了臉。

許暮遠感覺自己胸膛抵住的地方很是柔軟,那兩顆突出的豆子一樣的事物是……許暮遠一驚,腦子完全清醒過來。連忙鬆開抓着魚沫的手,從女孩的身體上翻了下來。

“魚沫,你怎麼會在我房間?”許暮遠有點尷尬——幸好,昨天因爲太累,沒有把衣服全部脫掉就睡下了。他在考慮,自己要不要改掉晚上裸睡的習慣。

“我來喊阿遠哥哥起牀的。”魚沫坐起身來,揉着發疼的手腕,看着許暮遠的眼睛裡不由帶了點嗔怪。

許暮遠注意到女孩一直揉手的動作,拉過女孩的手一看,右手腕上起了一圈紅印子。許暮遠心疼得緊,用手包住女孩手腕上紅腫的那一塊,輕輕的揉着。

“對不起,魚沫……”

許暮遠很是內疚,他們這樣的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對外物的入侵也很是敏感。有時,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做出動作,這是他們這種人,要生存下來,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

魚沫其實有點不高興,不是不高興被許暮遠扭疼了手,而是不高興這個男人在面對她時,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生怕她摔着碰着。一待她的心情或是身體受損,不論大小細微,他都會大包大攬。全怪責到自己身上。

“阿遠哥哥,我沒有那麼脆弱。”魚沫抽回自己的手,對男人搖了搖頭:“我不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易碎水晶,你不用這樣的。”

“……”

許暮遠看着女孩故作嚴肅的樣子,終是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勁。若是被許菟看到,估計會笑掉大牙。堂堂凌雲幫幫主,C城的黑道領袖,七歲學會握槍,九歲就開始殺人,傳說中冷酷鐵血的許暮遠,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面前,居然會患得患失成這樣。這種狀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是致命的。可他控制不了,從第一次在夢旅人見到魚沫,從魚沫對他說了那段話後,他就發誓,要用自己全部的愛去寵她,用自己餘下的生命去守護她的未來。

“阿遠哥哥。”女孩鄭重其事的開了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許暮遠撫了撫女孩的眉,臉色溫柔:“好。”

“我還沒說什麼事呢。”女孩撇了撇嘴角。

許暮遠笑了,“魚沫說什麼,我都答應。”

看着男人溫柔而寵溺的笑,魚沫的心裡如被春光照耀,暖融融的。那些慎重到需要用生命和時間來守護的誓約,男人在她面前說的從來輕易。可是她知道,他說了,便會做到。

“那麼,你要答應我,再也別對我說對不起。”每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爲了她而低眉斂目的道歉,都會覺得難受。明明是那麼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卻爲了她,低入塵埃裡。

“魚沫……”

“你說了,我說什麼,你都答應的。食言會變成大胖子。”

女孩瞪着眼睛,鼓着嘴巴,像只可愛的小青蛙。許暮遠只能點頭,“好,我答應你。”

女孩的眼睛漸漸彎了起來,嘴角上揚,“阿遠哥哥,我們去吃海鮮混沌,好不好?”

“好。”

洗漱完畢,許暮遠開着車載魚沫到了祈北街口。魚沫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還沒七點。下了車,牽着許暮遠的手向孫老頭的餛飩攤走去。

時間有點早,來吃餛飩的還沒多少人,孫老頭便坐在小木板凳上包着餛飩。

“孫爺爺,來2碗餛飩。”魚沫走到老人面前時,老人正用一隻竹筷在一個缺了口的白碗裡沾了點水,然後點在一塊放了餡的皮上。

老頭聞聲擡起了頭,便看到許暮遠,衝他點點頭,又看向他牽着的那個女孩,發現是魚沫後,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小姑娘,你又來吃餛飩啊。”

魚沫有點小詫異,老人居然還認得她。輕輕地“誒”了聲。

孫老頭放下沒包完的餛飩,招呼魚沫和許暮遠到一個小木桌旁坐下,“你們先坐着,我去給你們煮餛飩啊。”

不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餛飩便端了上來,一樣的價錢,碗的大小也差不多,可是魚沫碗裡的餛飩明顯擁擠些,都看不到湯汁了。魚沫有點不知所措,“孫爺爺,這……”

老頭在圍裙上擦擦手,看向魚沫的表情很是慈祥:“小姑娘瘦,多吃點。”

魚沫看看許暮遠,許暮遠點點頭,魚沫只好說:“那謝謝孫爺爺。”

“看來,孫老頭很喜歡你。”許暮遠摸摸魚沫的頭。

魚沫沉默了,她不知道,原來那日她的那句“很好吃。”,於她,只是唯心,於老人,卻是暖心。

魚沫的右手腕,說實話確實疼。一個三十歲,還習過武的男人的手勁,怎麼着也不會小。所以,她這時候拿勺子的手有點不穩,一顆餛飩舀了幾次也沒舀上來。

許暮遠看到後,接過魚沫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喂到女孩的嘴邊,女孩條件反射的張口含住,吞下去後,纔想起,這勺子是許暮遠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她這刻終於明白,那天她喂許暮遠吃麪條時,他臉上的尷尬與羞赧,從何而來。

不遠處的孫老頭,一邊包着餛飩,一邊往魚沫那邊偷瞧,嘴裡嘟囔着:“這小倆口,有意思。”

吃完後,來收錢的是一個扎着小辮子,樣子清秀的小姑娘。許暮遠照例多給了一份錢,小姑娘拿着錢,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隻說了句“謝謝。”許暮遠點點頭,牽着魚沫的手走了。小姑娘看着男人走遠的身影,很久都沒動,手裡拽着那十八塊錢,眼神複雜。

孫老頭以前是個軍人,後來腿受傷,便退了下來。由於做人太耿直,脾氣又硬,不論是做生意,還是給人打工,都得罪了不少人。索性到祈北街頭,支了幾張小矮桌,賣起了海鮮餛飩。C城是個富庶的沿海城市,城裡的人都吃的精貴。這六塊錢一碗的餛飩,偶爾吃膩了山珍海味時,來這換換胃口,還是可以,天天來吃,還嫌這路遠地偏。所以,老頭的生意一直很清淡。

許暮遠還記得,某一年他來這吃餛飩,發現老人一個人坐在餛飩攤後抹眼淚,一問才知,前幾天下大雨,路溼滑得很,老人出來擺攤,路上跌了一跤,腿傷復發,左腿腫得跟什麼似的,一使力,就疼得如針扎。又捨不得去醫院看,說是孫女的學費還沒湊齊呢,哪有多來的錢去看醫生啊,買塊膏藥貼着就行了。

許暮遠聽了立刻把錢包裡的三千塊錢掏出來拿給老人,讓他拿着去治腿,剩下的就拿給孫女兒小梅交學費。老人本來還不肯收,但看着一旁的孫女兒揪着書包帶,眼神渴慕,淚眼汪汪的樣子,嘆了口氣,接過許暮遠的錢說“謝謝,謝謝,我一定還,一定還的……”

許暮遠當時也沒當回事,那幾千塊錢於他,不過是一時善心,見不得一個六旬老人,每天起早貪黑的忙活,腳傷了,沒錢治,孫女開學了,沒錢交。人間的悽慘之事,他也見過不少,但是看着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落淚,突如其來的心酸。

一年後的一天,他來吃餛飩,小梅拿着個超市裡拿來裝散裝食品的塑料袋遞給他。許暮遠沒有接,他已經不記得那事兒了,有點不解的看着小梅。小梅不好意思的揪着塑料袋,吶吶的開口:“對不起,先生,過了這麼久才還錢給你。”許暮遠這才記起,他曾經給過錢給老頭看病的事。

看着小姑娘手裡的塑料袋,皺了眉,“不用了。”

哪知小姑娘急了:“爺爺說,欠人家的東西,一定要還的。你不收,回去他要罵我的。”

看着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紅了,許暮遠只得接了那個袋子,提在手裡沉甸甸的,晃一下,還叮噹響。袋子是透明的,不用打開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全是些十塊的,五塊的,一塊的零散錢,居然還有幾毛的硬幣。

小梅看許暮遠盯着袋子不說話,以爲是他嫌這些錢太過零碎,有點難堪的開了口:“都是爺爺賣餛飩,還有撿垃圾賣,一點一點攢的……不過,您放心,三千塊,一分都沒少的。”

許暮遠望向坐在小攤後默默包餛飩的老人,有點了然,有點敬然。他從小在凌雲幫長大,見多了爲了錢財什麼都拋下的人。折了腰算小的,跪在地上舔人鞋的也屬常見,賠妻賣女的也大有人在。沒想到,居然會在一個賣餛飩的老人身上,看見尊嚴和骨氣這種東西。

所以從那以後,他只要一有空就會來這吃餛飩,只要來收錢的人是小梅,他便會多給一份的錢。直接給老人錢,他肯定不收。也不能每次給的太多,老人會起疑,每次只多給一份的錢,6塊,確實不多,頂多能讓老人和小姑娘晚上多加個菜。

後來,小梅跟魚沫說起這事,她說:你沒想到吧,一個黑社會頭子,做起善事來,倒比平常人體貼太多。

我知道我更的很慢,555……但是每天的時間也只有這麼多了,沒在家,也摸不着電腦。各位看文的童鞋多包涵吧。

以及……我是那麼想挖新坑T T

度受真是各種不給力,本來想放胖子翻唱版的,沒找到MP3連接,不過丹尼版的我也愛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