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了一片火海,展翅飛揚的鳥羣包圍了葉凡塵破破爛爛的身體。
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葉凡塵任由自己被十傑的攻擊鎖定,就算眼看被曾經的夥伴殺死,他的內心卻是平靜的。
此時此刻,浮現在葉凡塵腦中的是一段話:蒼天生獸又生人,人屠獸命幾分狠?獸食人骨爲果腹,人剝獸皮耀庭門。
既然蒼天不愛獸,何苦委屈造山林。既然蒼天不愛獸,何不從此只生人?
嘴角漸漸勾出微笑,葉凡塵慢慢閉上了眼睛。
然而一個身影卻慢慢走近了葉凡塵,有着陳如夜的外貌,卻滿頭赤色的長髮。
他就那麼靜靜注視着葉凡塵,緩緩擡起握在手裡的魔刀。
「汝寧願一死?負心薄倖之輩,汝當飲其血,噬其骨。汝豈能一死,與吾屠盡世人!」
葉凡塵卻無視那個身影,不聽那個聲音。
耳邊隱約響起王道虛得意的大笑,但那笑聲卻在瞬間戛然而止。
睜開眼睛的同時,葉凡塵的瞳孔一陣收縮。王道虛的身上釘滿了飛劍,緩緩倒下。
那不甘的面孔,讓葉凡塵一下子清醒過來。
「敵襲!」
雖然奮力嘶吼,依然無法發出人的聲音。
林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同時出現的還有另外幾名青年。
其中一個得意地伸出手,釘在王道虛身上的劍受到召喚,紛紛飛回他身邊。
「能死在風雲十劍其中一人手下,你也算三生有幸了吧。」
風雲谷的隊伍轉眼間包圍了十傑,在利劍的窺伺下,同伴的性命岌岌可危。
雷大鵬露出一個苦笑:「這算是現世報嗎?」
盧久行一臉痛苦的表情,易冰纔剛剛死裡逃生,轉眼又進入殺局。
「殺人,奪獸,慶功。」風雲十劍中一個小個子的男人說道。
被他們圍繞在中心的黑衣男人卻注視着華碩,緩緩地說:「喋血......」
風雲十劍的目光紛紛變得貪婪。
像喋血這樣的周天名刃,是任何一個劍修夢寐以求的。
空氣中的殺機,已然濃重到無法使人呼吸的地步。
趴在地上的葉凡塵,艱難地伸出手臂,貼近了
王道虛,將最後一顆天續丹喂進他的口中。
「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雖然你是個混蛋,卻也是大龍宗的一員。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死的。」
傷勢的嚴重超乎葉凡塵想象,若非神龍不滅體,或許此刻早已斷氣。
但葉凡塵卻咬破了嘴脣,任由鮮血流淌在地上。和周身上下的創口相比,這點血可說是微不足道。
不斷髮顫的手掌按在地面上,葉凡塵的身體一陣起伏,雖然微小確實爬起了一分。
「不能再躺下去了,畜生,我要爲同伴創造一絲生機啊!」
無論葉凡塵如何努力,他的身軀終於還是倒了下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倒了下去,只是徒增身下的血泊。
赤發的青年在虛空中注視着他,嘴裡發出低沉的聲音:「汝不欲死,既如此,何不屠盡衆生。以人之血,續汝之命。」
葉凡塵的嘴角勾出微笑,遙望着十傑的方向,又回望着魔刀的化身。
「正如我願。」他淡淡地說。
赤發凝視着葉凡塵,化成一道血光,飛進了眉心。
葉凡塵的眉心再次出現了陰森的鬼臉,一個殘忍的聲音響徹他的靈魂。
「汝當殺戮!」
感覺到體外的血慢慢迴流,葉凡塵在一片紅光下站直了身軀。
不捨地看向十傑的方向,葉凡塵轉身,向密林深處瘋狂地甩開腳步。
「蠻獸逃走了!!!」
伴隨着驚呼,風雲谷的人馬一個不留的跟了上來。
因爲葉凡塵的速度太快了,游龍戲鳳歩被他催發到了極致。那已經不能說是奔跑,簡直是在飛翔。
「汝當殺戮!」
身體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葉凡塵的耳畔響起魔刀的聲音。
「就要開始了,遠離夥伴們之後,隨便你怎麼樣!」
魔刀沉默了一下,重新給葉凡塵注入了一股力量。
感到眼前的世界變成血色,葉凡塵露出了瘋狂的笑容,卻一刻不停地奔跑着。
前進,前進,前進。
不知何時,葉凡塵的身體脫離了地面,如一條騰龍向遠處飛出。
拖着血色的光尾,慢慢拉開了和風雲十劍的距離。
「不能讓蠻獸逃走!」
風雲十劍的眼睛都急紅了,一個個化成流星般的劍光。
樹木也被捲起的狂風折斷,密林中的蠻獸因恐懼而四處逃竄。若是慢一步,就會被掠過的劍光撕成碎片。
這樣的追擊持續了一段時間後,葉凡塵腦中再次響起魔刀的聲音:「汝當殺戮!」
「沒錯,也是時候開始反擊了!撕碎敵人的皮肉,抽出他們的骨頭,將這片天空染上晚霞般的顏色!折斷他們的武器,咀嚼他們的魂魄!如同真正的魔那樣,俯視着螻蟻衆生!屠殺蠻獸的時候,他們也未嘗猶豫,劊子手倒在屠刀下,想必也沒什麼可抱怨的!這也是世間公理,無關人獸,行兇者必有一死!」
葉凡塵的頭髮和眼睛逐漸變成血紅色,他隱約感到,掌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成型。
就像禍殃杯所預示的畫面一樣,奇形怪狀的刀被赤發葉凡塵遞了過來,兩人漸漸在虛空中合一。
「汝當殺戮!」
「汝當殺戮!」
「汝當殺戮!」
「汝當,殺戮!」
感受着遍佈靈魂的紅,葉凡塵的心情格外平靜,屬於人類的感情正在褪去。
如同魔神般的鱗片在臉上生長,螺旋形的牛角從頭顱上方伸出。
手掌在逐漸變爲利爪,就連緊隨的風雲十劍都感到了蠻獸的變化,驚疑不定地說:「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是怎麼回事,彷彿所有生命的天敵一樣。」
生與死的追逐終於到了盡頭。在葉凡塵的眼前出現一道高高的懸崖,不詳的氣息籠罩着深淵,生命禁區般的感覺瀰漫在所有人的心頭。那裡恐怕就是蠻獸森林的核心,不該接近的地帶。
然而葉凡塵的嘴角卻漸漸上揚,臉上掛着燦爛的神情。
「結束了,雖然是讓人失望的劇本。但是這樣就好,我的人生要用我的方式終結!」
「汝騙我,汝騙我!!!」
不理魔刀發出的怒吼,葉凡塵向着深淵縱身一躍,如敗絮般飄落。
在呼嘯的風中,血色的光芒漸漸消散了。
「汝騙我,汝騙我!!!」這樣的聲音還在迴盪着。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異常微弱的聲音:「果然我想要的是一個沒有殺意,充滿微笑的世界。太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