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葉凡塵和李夢龍的交戰將要分出勝負的時候,十傑中的盧久行慢慢睜開了眼睛。
劇烈的白光使他什麼都看不清,就連同伴的身影也彷彿被那些光所吞噬了。
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盧久行咬緊牙關,在四周構建出火焰的防護罩。雖然體內的真元力所剩無幾,血液也好像快要流盡了。盧久行的臉上卻掛着異常頑固的神情,喃喃自語道:「現在醒過來的人就只有我,能夠保護大家的也只有我。哪怕拼掉最後一絲力氣,燃燒自己的性命,我也必須化身爲一面不可摧毀的牆壁。因爲換成你們中的任何一個,站在同樣的立場也會這麼做吧。我們就是這樣如同一體的夥伴。」
喉嚨裡涌出血水,盧久行的身體在氣浪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他的雙臂卻筆直地伸向前方,遭到反噬的十根手指,漸漸被烈火灼燒成焦黑的顏色。
十指傳來的劇痛,讓盧久行的面容扭曲了,額頭上不斷流下大顆的汗珠,可他的嘴角卻浮現出坦然的微笑。
「這也是爲了大龍宗......」
看似短暫卻十分漫長的瞬間,盧久行的身後擡起了一隻白皙的玉手。
將真元力傳輸進盧久行的體內,易冰的臉色更加蒼白,美麗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兩人並沒有說話,只是視線的相對就完成了一次交談。
「醒過來了嗎?身體的情況那麼糟糕,不要太勉強自己。」
「說勉強的話,你又在做什麼呢?你這個人,爲什麼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強光照在盧久行和易冰的臉上,兩人之間彷彿有了一種別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虛空之箭終於消耗盡了最後的力量,李夢龍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
安靜地倒在地上的蠻獸,充滿不甘地低吼着,當它看到盧久行安然無恙的臉後,眼神中透出了一絲淡淡的欣慰。
「那隻妖獸,是在擔心我們嗎......」易冰喃喃自語,盧久行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可除了替它祈禱,我們已經無能爲力。」盧久行淌血的嘴角,沉重地吐出這段話。
李
夢龍茫然地擡起雙手,眼中亮起瘋狂的光,嘴角上揚勾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我贏了?!沒錯,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一頭野獸。」
緩緩走向蠻獸,李夢龍催動着真元力,將蠻獸高高提起。無形的巨手死死掐住蠻獸的脖子,突然用力向地面砸去。伴隨着隆隆巨響,地表龜裂出條條裂紋。從蠻獸體內流出的鮮血彙集成一條小河。
盧久行痛苦地閉上眼睛,就算隱約察覺到那頭蠻獸是爲何而戰的。現在,他只能首先顧及同伴。
不知何時握住了盧久行的手,從易冰指尖傳來的冰冷,讓他感到一陣安心。
「奮力保護同伴的人,並沒有任何過錯。我們每一個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有時候上天就是要給我們殘酷的選擇。」
蠻獸和地面相撞的聲音不斷衝擊着盧久行的內心,可他只能裝作聽不見,拼命搖晃着同伴的身體。
「醒醒,快醒醒。我們必須逃走,不要讓那個傢伙付出的一切白費啊!」
順着盧久行英俊的臉上,一行晶瑩的淚水緩緩淌下。
頭頂忽然被黑影籠罩,蠻獸血淋淋的身軀砸在了眼前的地面上。李夢龍狀若瘋癲,嘴裡發出了一聲冷笑。
「真是一羣幸運的螻蟻,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下,竟然還能苟延殘喘。」
周圍的空氣漸漸稀薄,盧久行的呼吸越來越艱難,他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虛空露出了充滿殺意的嘴臉。
「都怪你們阻擋在道路上,纔會像這樣被我踏過去。大龍宗,始終是太礙眼了!」
感受到真元力逐漸在轉化成湮滅一切的虛空,盧久行艱難地掐動的法訣,口中卻噴出了大量的鮮血。
無力地擡起目光,盧久行對身後的易冰說:「看來這次我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
盧久行目不轉睛地盯着李夢龍,沒有去看易冰的表情,自言自語道:「儘可能逃走吧,哪怕只有你一個人也好。」
李夢龍卻發出一陣狂笑:「沒用的,螻蟻再怎麼掙扎,也跑不出人所踏出的一步。」
連綿不斷的暴雨不
知何時停止了,天空中緩緩落下一片雪花。
李夢龍擡起手掌,周圍的虛空開始爆裂,連鎖的崩壞任誰都無法阻止。
但是他的表情卻永久地固定住,整個人被封進了晶瑩剔透的冰壁中。
不知何時瀰漫開的寒氣,就連虛空也能冰凍。
雪白的長髮飄過盧久行錯愣的面孔,一隻手掌抓住了他的手掌,從身後傳來一個湖水般柔和的聲音。
「真是溫暖。你就像一團熊熊烈火,無論何時都是那麼滾燙。但是這樣拼命地燃燒自己,只會讓周圍的人感到悲傷。火是能驅散寒冷的東西,火是能帶來溫暖的東西,火是能令人感覺到幸福的東西......」
呆呆地回過頭,盧久行的眼睛瞪大了,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銀色的雪花從他的眼前飄過,滿頭白髮的易冰,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條條醜陋的皺紋。
但那依然是盧久行從未見過的,悽美的容顏。
「假使有人想要停止時間,就要承受這麼做的代價。」
將盧久行的手掌貼近自己的臉,易冰閉上眼睛,嘴角掛着甜甜的微笑。
「不要爲此感到悲傷,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迷失。但是你不可以迷失,因爲這份溫暖是這個冷漠世間不可缺少的東西。」
不知何時流下熱淚,盧久行的渾身都在顫抖。
耳畔卻傳來易冰溫柔的話語:「最後的最後,能讓你看到真正的我,哪怕是如此醜陋的我,已經無憾了。」
空氣中響起冰塊碎裂的聲音,李夢龍野獸般瘋狂的面孔再次恢復了生機。
易冰卻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緩緩擡起玉臂,向盧久行露出充滿歉意的微笑。
“不!”盧久行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白髮在空中飄舞,寒氣籠罩了整片森林,從高空緩緩落下一片細小的雪花。
盧久行茫然地伸出手,那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慢慢的融化了。
然而那女子的聲音,卻永遠無法在盧久行的生命裡消失。
「待到春來明媚日,雪消冰釋淚成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