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關於貴公司軟件的安全檢查工作，我們初步取得了一些進展……”張之棟還在繼續講。
不過話講到這裡，他便頓了一頓，不動聲色地觀察起顧異的表情來。
他希望從顧異的臉上看見動搖。
張之棟話裡的意思，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
說是什麼“安全檢查”，其實說白了就是破解工作。
所以，他的話翻譯過來，就等於——顧先生，我們的人破解你們軟件已經有了初步成果了，麻煩您緊張起來。
林昆和程實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吃不準張之棟的話是真是假。
雖說顧異和那個叫韓瞳的博士女孩，都對繁星這款軟件的安全性極其自信。
但對方可是帝企鵝，首護區互聯網行業的鰲頭，憑他們的技術和資源，搞不好，真有破解繁星的可能吧？
要是繁星正被他們破解了，回頭等他們搞出來一個“企鵝人工智能助手”的話，奇點網絡可就歇菜了。
急！
而身爲ceo的陶冀，比另外那哥倆冷靜一點。
他想的很明白，帝企鵝集團要真能破解繁星系統的話，就不會大費周章派個大高層來和奇點網絡談判了。
自己單搞個“借鑑”軟件出來，憑藉他們的用戶基數和黏性，搞垮奇點，獨佔這個新市場，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所以，這個張之棟絕逼在使詐！
想明白這一點的陶冀，比另外那哥倆還急，連忙用眼神示意顧異，生怕自己董事長上了對方的圈套吃虧。
不過，顧異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陶公子投來的急切目光，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嘴角上揚：“如果貴公司在‘安全檢查’工作上真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的話，又何必登門拜訪呢？”
看起來，顧異的想法和陶冀的不謀而合。
“這個……但我們依舊希望能貴公司主動提供相關數據來幫助檢查。而且，對於繁星系統的個別功能，我們公司很感興趣。如果顧先生有意向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商議一下價格，實現雙方共贏……”
“抱歉，從貴方的話語和態度之中，我看不見未來所謂的共贏局面。”顧異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張之棟的話。
在商業的談判桌上，這種行爲無疑是極其無禮且粗暴的。
但無所謂，對方的話裡都帶着明搶的意味了，顧異也沒有什麼好和他再談下去的。
張之棟有點錯愕地看向顧異，他沒有想到奇點網絡這樣的小企業董事長，敢直接對着帝企鵝這樣的龐然大物撕破臉皮。
“不先聽聽我開出的價格嗎？”不過，張之棟到底也還是談判桌上的老手，對待顧異的表現不怒反笑，似乎還想把話題繼續下去。
“呵，那我洗耳恭聽。”顧異也笑一笑。
“18億。”張之棟很淡然地開出了一個可攻可守的保守價格。
“張先生，我知道你也是搞技術出身的，你真的覺得，繁星系統只值這個價嗎？”顧異換了個坐姿，靠在了椅背上。
“說實話，當然不止。但技術只是一方面，顧先生，你我都算是商人，我們也得考慮繁星的商業價值。就我所知，繁星系統面前還沒有開通任何收費渠道。現實點講，沒有盈利，長期赤字的話，公司是運轉不下去的。”
這一點，是張之棟今天談判唯一的儀仗了。
作爲軟件領域的大佬，他深知這個行業裡面的規則。
一個全新的公司，一款全新的軟件，即便質量再硬，但你是龍就得盤着，是虎就得臥着。
想一開張就賺錢？
當賣包子呢？告訴你，門都沒有！
再好的軟件，如果是出自小企業的手裡，那你前期就是得下血本虧錢運營，等把用戶基數穩定下來，纔可以真正談賺錢的事情。
所以，沒有雄厚的資金，在軟件這地界，根本玩不轉。
而就張之棟所知，奇點公司的註冊資金，總共就只有50萬。
這點錢，光搞前期宣傳就燒差不多了好吧？
“我們公司的資金很充足，這一點張先生您不用擔心。至於盈利途徑，只要想做，明天就可以出臺，貴公司不是有一套完善的會員制度可供借鑑嗎？”顧異玩味地笑笑。
張之棟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個奇點網絡居然不差錢？
不應該啊，這一幫大學生都啥家庭條件啊？
難道說，有其他風投捷足先登？
也不怪張之棟的消息不靈通，顧異後續加投五千萬這件事情並不是公開的。
雖說奇點名義上是四個股東，但實際上完全就顧異的一言堂，後續財產要不要公示，也完全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既然顧先生這麼自信的話，可能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再談的了。”張之棟悻悻地從座位上站起。
談判失敗告終，雖說這位帝企鵝代表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失敗的打算。
“的確如此，如果貴公司真想和我們合作，那就請拿出合理的合作方案，相應的我們也會表現出我們的誠意。”顧異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帝企鵝這次的談判動作，擺明了就是恐嚇加忽悠，妄圖撿漏收購奇點網絡。
就這種自視甚高，一副“互聯網行業大哥來與小弟談話”的狂妄態度，顧異會跟他們合作就見了鬼了。
拜拜吧您咧！
“還有這個，這是我方羅列出的，關於我們雙方公司合作的項目提議，感興趣的話，可以拿回去看一下。”後邊的陶冀也站起來，同時，還遞了一份文件出來。
帝企鵝到底還是首護區目前互聯網行業的一哥，爲了能和這樣的龍頭企業更好對話，陶公子看來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張之棟愣了一愣，但還是把文件接了過來。
文件放開來，第一頁赫然就寫着——關於社交結合人工智能的新型軟件開發可能。
太狂妄了吧？
帝企鵝苦心經營起來的社交網絡用戶大基數，憑什麼要和你們分享？
說起來，奇點這個小公司，上到董事長，下到員工，好像都是把自己的位置，擺在和帝企鵝這樣的帝國級別企業的平等地位上。
這得有多大的自信？
幾個菜啊，一公司人都喝成這樣？
不過與此同時，張之棟在心裡又多少產生了一點幻想——
社交+人工智能，會是怎樣的光景？
“雖然我們的談判失敗了，但可以麻煩告知你對於奇點網絡的估值嗎？我好回去交個差。”張之棟把那份文件塞進了自己的包裡，開口問道。
“張先生，雖然我們奇點已經明確強調過繁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但你覺得，一個最接近科幻世界中所謂AI的造物，應該值多少錢呢？”顧異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變着法子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是了，一個最接近於人工智能的造物，會值多錢呢？
要知道，在繁星之前，藍星上最接近人工智能的“阿爾法狗”還是靠着下圍棋來獲得大衆的廣泛認識的……
“我不知道。”張之棟苦笑一下，“大概，上千億？”
“應該差不多吧，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即便是上千億我也不想賣。”顧異得意地笑笑，走到了張之棟的身邊，“所以，要不要考慮過來我們這邊工作，你的違約金我可以幫你付。”
張之棟又懵了一次：“顧先生，你這是在挖牆角嗎？”
我老闆還讓我問問你要不要到帝企鵝上班，你倒好，直接問我要不要給你打工……
說實在的，有那麼一瞬間，這個幹練的中年人，對於顧異半開玩笑的工作邀請，居然有一點心動。
這也很正常，只要是搞程序技術的人，在見識到繁星這一件近乎於完美藝術品的程序，有幾個會不心動呢？
而且有這樣的技術，再加上背後這麼一夥年輕人，奇點網絡的未來，必定不可估量。
不過，心動並不代表行動就是了。
最終，張之棟衝顧異笑着搖搖頭，夾着自己的公務包朝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