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王大野打來了電話,要來接我。
我故意託詞說晚上有個會議。
我心思很亂,不想見他。怕他問我關於張強的事情該如何解決,也怕他表達一些情愛之話。
甜言蜜語女人很喜歡,可是若同時出現兩個人對你說的時候,那些話就跟“緊箍咒”似的,讓人頭暈目眩,愈發昏脹。
走來初春的街頭,嫩芽才露尖尖角。清風帶着冬日未走的涼意襲來,讓街頭的霓虹燈更清亮了幾分,卻讓心也涼了幾分。
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帶着那些瑣碎的繁雜呼出……
可是,卻沒有絲毫的作用。眉頭,最近總是緊緊的抿着。煩……
招手!
打了個出租,我直接的去了巴圖噶爾家。那是我在這個未央市裡唯一能夠略微的“發泄”一下的地方。
給高娃打了個電話,高娃很開心的說今天巴圖噶爾的兄弟從內蒙帶來的半隻羊。問我是燉還是烤?
我笑着說:“烤了吃吧!”
“好!我哪裡有咱內蒙的燒烤料!你快來吧!別去我家,我家那地方小,來店裡,我們在門店的後面貨物都運走了,現在很大的空場,咱們在那架起臺子烤!哈!那樣不擾民的!”高娃高興的說。
“那好,我這會就去!”
“趕快來,我剛要給你打電話呢!他們都剛來,待會還有驚喜哦!不許告訴他們我提親對你告密哦!”
“什麼驚喜啊?”我好奇的問。
“哈哈!來了你就知道了!快點!他們開始架燒烤臺了!”
我答應着便讓出租車爲師傅調轉了車頭,直接的奔向了巴圖噶爾的店面。
內蒙來的兄弟還不少,有七八個人。遠遠一看,都是一米八的壯漢。遠遠聽見,個個聲如洪鐘。
下了車,走過去。巴圖噶爾一下就從店裡竄了出來。
“塔娜!哈哈!那會還想給你打電話呢!瞧瞧誰來了!”巴圖噶爾一臉神秘的說。
看着他那神秘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出來,“能有誰?”
“塔娜!”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側身往門口望過去,“二哥!”
“哈哈!乖妹妹!我還想偷偷的給你一個驚喜呢!哈哈!沒想到,被你歪打正着的碰上了!走!看我給你們帶來的好東西!那半隻羊只是小東西!”二哥說着一把摟住了我的肩膀往裡走。
巴圖噶爾在後面憨憨的跟着。
進了門,看見了很多很多的內蒙特產,酸奶條、馬奶酒、各種裘皮等,應有盡有。
再看看那些人,都是一些比較熟悉的面孔,都是跟二哥和巴圖噶爾特別鐵的一羣人,小時候對他們都熟悉的很,那時候,他們整天一塊的出去打獵、玩耍。
他們見了我,都特熟絡。一聲聲的蒙語響蕩在耳邊,感覺甚是舒服。霎時間,那些複雜的心緒便也悄悄的消失了……
蒙古人耐寒,在初春未央市的溫度只有六七度,這會他們卻烤着羊,穿着單衣喝起了烈酒!
在店鋪後面有個不小的空場,平時都堆放着一些雜物,這會都清空了後,顯得異常寬闊。
十多個人,圍着篝火彷彿回到了曾經的草原!
這種氛圍,是在都市裡體會不到的。那是一種民族獨有的聚會方式。
我和高娃在一邊聽他們說着年輕時候的事情,一個年紀稍小一點的青年喝了幾杯酒,聊到高興處哈哈大笑的說:“巴雅爾!你就不要笑我啦!哈哈!你要知道,我十歲的時候你就十七了!那時候我爬在羊羣裡偷看過你跟嫂子啪啪啪吶!哈哈!我至少還知道躲到山洞裡,你跟嫂嫂那是直接趴在羊羣裡吶!哈哈哈哈!”
他一說完,一幫人都笑了起來。二哥滿臉通紅的拿着羊骨頭甩了過去!
“塔娜!來!喝酒!不過,這次可不許喝睡着了哈!”高娃說着瞅了瞅二哥,她也是怕我二哥擔心我。
“恩,知道,今晚喝不醉的!哈哈!來!”一杯酒下去,火辣辣的舒服。
夜色漸濃!漫天星辰閃爍着熱鬧的小院!看着如此一羣單純的人在身邊,感覺很是溫馨。
可是,寂寞時的溫馨讓人的內心更顯淒涼……
看着他們的單純,感覺自己離他們越來越遠,我的生活太複雜了……
吸毒的、殺人的、坐牢的、當小三的……
忍不住,拿起了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朦朧之中,看見了二哥看向我的眼神。他注意到我心情不好了。
悄悄的走過來,一把奪掉了我手中的酒杯,很認真的看着我說:“你怎麼了?”
“沒事……”
“什麼沒事,走。”二哥說着,拉我站了起來。
熱鬧的聲音漸漸的遠去,二哥直接拉着我出了店鋪,坐在了店鋪外門的石階上!
他抽出根菸點上,醒了醒酒。
我喝的不是很多,只是有些暈,但是沒有醉。否則,我也不會記得那麼清楚。
二哥說,他這次來是跟巴圖噶爾聯繫了些內蒙的生意,而且想好好的看看我。
我不知道“看看我”是什麼意思,只是說我過的很好,不用他們擔心。可是二哥怎麼會相信?
我繼續解釋說:“真的,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挺好的。”我看着二哥的臉說。
他的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我們都是很大很大的人了,大到了不可以將自己的悲傷輕易訴說的年齡。
“你離婚了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結婚呢?”二哥有絲醉意的看着我說。
對於很多人來說,對於很多有哥哥姐姐的人來說,他們都會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因爲,小的時候受到了他們太多的照顧,雖然他們也會對我耍些小長輩的身份。
可是畢竟還是血濃於水的感情。所以,我也一樣,我不想讓二哥總是把我當做孩子。
二哥的酒勁上來了。他有些醉了。眉目之中都是對我這個親妹妹的愧疚,他說:“塔娜,你獨自一個人在未央市裡打拼。說實話你二嫂很佩服你,她曾經跟我說過,巴雅爾你該多去看看你妹妹。當時我不明所以,我不知道她怎麼會說這句話。我身邊的朋友哥們的很多都在都市裡打拼。所以當時,我對她的話並不當回事。可是,直到你離婚以後,我才知道我的“失職”。咱大哥年紀大了,在內蒙那麼大的攤子需要他照料,咱阿爸阿媽也數咱大哥照顧的多,也照顧的很好。所以,我想來未央市。”他目視遠方的說。
“你要在未央市留下?”我有絲詫異的問。
“對,也不對,但是大多數的時間裡我會在未央市。我跟巴圖噶爾商量過,我們兩個準備聯合起來,我負責將我們家鄉的特產運來這裡,巴圖噶爾負責分配。一年的利潤也很客觀。更主要的是,你……”
二哥看着我說那聲“你”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了曾經在草原上總在背後拽着我麻花辮玩的二哥,那個騎着馬大聲嬉笑的二哥。這是親情,這是他對我的愛。
“塔娜,這次來的時候,我跟咱大哥談了很長時間,也跟阿爸阿媽討論了很長時間。你自己在未央市裡待了這麼多年,阿爸阿媽以前還放心,可是這幾年變化太大。我們都不放心。塔娜,下一步,有什麼事發生的時候,你要知道,自己的親人就在身邊,二哥在這呢……”
聽着二哥的話,我的心裡被融化了。眼淚在眼眶裡終是崩潰了,摟着二哥的臂膀我終是留下了自己“脆弱”的眼淚。
我自己一個人在未央市,真的經歷了很多。
我過的,好苦……
真的好苦。
我是奔着幸福來的,可是現實給我的,是什麼?
忽然,電話響了。
是王大野。
二哥看着我的手機屏幕,一句話都沒說。
我看了看他後,接起了電話。
“大野?”
“你在哪呢?回來了嗎?”
“還沒有呢。”我說。
二哥忽然的碰了碰我的胳膊,問:“誰?讓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