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卻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那位姜公嵐道：“公嵐君，你怎麼看？”
姜公嵐聞言神色微動，隨即悶悶的道：“吾不知，不過吾師說，天下將亂，秦將失其鹿……”
他這話一出，在場衆人神色各異，有人微微皺眉，有人若有所思。
趙信卻依然笑意不改。
要說對天下大勢的瞭解，還有人超過他嗎？
但是他來了，一切還還會照原來的方式去走嗎？
那樣的話，他這個穿越者也白混了。
當即轉頭看向趙琬問道：“趙琬，公嵐君說我大秦趙氏將失其鹿，你覺得呢？”
“放屁！”
趙琬果然不愧是大嘴巴，真是無比直接，說完還朝姜公嵐道：“公嵐君，我不是說你啊，我說你那位老師。
什麼狗屁失其鹿，我大秦雖然如今的天子不中用，但是數百年氣運積累，除了我趙氏誰有資格坐這天下？”
姜公嵐眉頭一皺，他知道趙琬的身份，畢竟是趙家人。
他說趙氏將失其鹿，趙琬作爲趙氏子孫要是認可他纔有問題了。
但是趙琬居然說他老師放屁他就涵養再好，再能理解，也禁不住惱怒。
就在此時，趙信卻微微一笑道：“我倒是覺得不盡然。”
他這話一說，衆人都是一愣。
詫異的看向他。
姜公嵐說，其師有言：秦將失其鹿。
趙琬反對，他卻又說不盡然。
這什麼什麼意思。
他不是說他代表天子而來嗎？
趙琬更是忍不住一皺眉。
正要說話，卻聽趙信再次開口道：“我有一位人生導師曾經說過，任何在歷史階段發生的事物都必然會在歷史階段消亡。
沒有什麼是永恆不滅的，這天地都不例外，何況大秦呢？”
趙信說到此處，微微一頓。
而衆人卻忍不住各有所思。
趙琬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卻不由一聲冷哼。
趙信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繼續道：“但是我另外一位老師也曾說過，這世間的一切歷史都是有一個個節點構成的，每一個節點，都有無數個未來。
就想我今天出門，可能向左走，也可能向右走，左邊來的人和右邊來的人也是不一樣的。
那麼我當我做出不同選擇的時候，未來就會不同。”
他到此處，笑着看向姜公嵐，“公嵐君，你的老師太可憐了，他只是看到了一個未來，便誤以爲那是未來的全部，就以爲未來是恆定的。
然後他就給自己，給你們這些弟子，甚至給這天下都圈定好他所謂的“正確方向”，輔佐所謂的真命天子，卻不知道就因爲他這一個愚昧的認知，讓你們，乃至世人都講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個代價有可能是你們，乃至這天下人都不能承受的。”
姜公嵐聽到這話不由得一皺眉。
趙信的話，比趙琬的話更難聽。
但是他的內心卻不知爲什麼感覺到一些遲疑。
趙信講的東西，舉的例子全都簡單直白，淺顯易懂。
但是卻與他老師講的東西完全向左。
他想了一會才道：“如果按照你這麼說，那當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未來豈不就是恆定的？”
趙信呵呵一笑，“我知道你會有這種想法，表面上看也確實是這樣的，但是你忘了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偶然。”
“偶然？”
“不錯，偶然。”
趙信侃侃而談道：“比如，我出門時，我左邊一百步外是一個老翁，右邊一百步外是一個少女，那麼當我選擇向右的時候。
那麼按照一般來說，我在前方必然會與這少女相遇。
但其實不然，那少女她可能會在這途中轉彎，可能會被她母親喊回去。
可能會因爲看到我長得太英俊而害羞逃走，也可能會被一顆天上落下的隕石砸成渣渣。
無數中偶然都可能讓我在未來不會與這少女相遇。”
姜公嵐眉頭皺得更緊了。
趙信淡淡一笑，“而你的那位老師，縱然他真的學究天人，有什麼了不得的秘術，但是他能看得到着無數中偶然嗎？
不能，沒有人能。
這天下如此之大，大秦人口如此衆多，而這其中每一個人的偶然行爲都可能會給未來帶來巨大的改變。”
趙琬本來要笑，但是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沉思起來，隨即嬉笑道：“若是照你這麼說，那我們豈不是做什麼都浪費了？”
“當然不是。”
趙信早有所料般的迅速答道：“我們雖然不能預見未來，卻能夠塑造未來。”
這種類似的問題，在未來有無數的雞湯都已經準備好了，根本不在話下。
“塑造未來？”
“不錯。”
趙信微微一笑，“比如我們不能控制我們是否能夠遇見那位少女，但是我們卻可以控制自己在遇見那位少女的時候，做出怎麼樣的選擇。
我可以禮貌的向她問候，然後側身而過，也可以像個流氓一樣的上前調戲她。
假如我是個商人，我還可以向她兜售我的貨物。”
“我們無法預見未來，也不必要去預見，然後像你的老師一樣，去選擇一個所謂的真命天子，一個正確的未來。”
趙信再次看向姜公嵐，循循善誘的道：“但是我們卻可以去選擇一個我們覺得好的未來。
比如你，假如有一天，在你面前出現兩個人，一個就像當今天子一樣，英明神武，仁慈聰慧，而且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讓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傾慕之心。”
趙信說到此處，面露崇拜之色。
衆人見此，心中都不由一動，似乎是沒想到這位趙仁言對當今天子居然如此崇敬。
而南珞瓔等人卻是第一次見到趙信這麼“不要臉”，都忍不住低下頭，怕自己露出什麼不合適的表情。
另一邊，趙琬皺眉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服氣還是怎麼的。
趙信隨即又一臉嫌棄的道：“而另一個呢，卻和我剛纔那位被請出去的王子殿下一樣，不但草包，而且噁心。
然後你的老師，卻說他纔是真命天子。
公嵐君，難道就因爲這樣，你就要去選擇放棄那個你覺得更好的選擇，而追隨那個所謂的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