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姜晨屬於有意識的催動“前字真印”這一門無上大神通,對於自身的時間把握有了較爲準確的認知。
他現在所在的,就是他開始催動秘法一刻鐘後的“未來”。
未來有着種種不確定之處,即便看到了一角,也無法保證一切都會發生,但依然能夠對真實的時間節點發生的事情起到足夠的參考作用。
“在前字真印最後參與的力量消散之前,我能夠一直順着這個‘未來’行走下去,而等到力量耗盡,回到真實世間節點,只會過去一個生滅的時間罷了。”
姜晨從蒲團上站起身來,一個呼吸之間,就離開了道德殿,甚至是直接離開了大赤天所在的小千世界,到達了神州之中。
道德殿中,只留下一點靈光顯化出的分身,仍舊靜坐。
他沒有降臨到青城山中,而是直接趕到了林凡所在的柳河城。
小千世界在接入神州中央世界後,由於空間法則的糅合,具有一定程度上“無所不在”的特性,以姜晨世界之主的權柄,可以直接降臨在神州絕大部分的地方。
這並不是沒有先例可言,九魔橫空中最爲神秘的白蓮天,就是棲身於一處小千世界之中,法王、聖女、神使等來無影去無蹤,不斷地在各地攪風攪雨,各大勢力卻始終只能望洋興嘆。
但“白蓮天”並非是這一代的白蓮天弟子所掌控,而只是繼承自他們的某一代始祖,所以雖然仍然有對世界的一定控制權,但名額依舊只讓最高層的少數人能夠“無處不在”,而姜晨身爲世界之主,則可以讓每一個被他允許的人,得到這一權利。
至於其他勢力,或許也佔據了一些“洞天福地”之類的小千世界,但僅僅只是佔據,而非煉化、掌控,所以只能當成一個資源的產出地、歷練地等,煉化世界後的種種神異,自然就談不上了。
姜晨他化自在法運動,整個人微微矮了三寸,面容、身材等,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修爲也被掩飾在了神海期左右。
陸地神仙的記憶力何等強大,他在上一個“未來”之中,已經全部記住了那些被某種力量“寄生”的各個修者,不過,其中最爲重要的,當然是他的這位弟子,林凡。
林凡身爲他的弟子,姜晨自然是將一縷化身出的靈光跟在他的身邊,在得到了那一角未來的顯示之後,他那一縷靈光已經立刻發動,以靈光消散爲代價徹查了一遍林凡的身軀,最後確認,至少在真實時間節點,林凡還未曾被寄生。
但靈光已經消散,再之後的情況,姜晨就無從瞭解,更何況那寄生者的手段莫測,再化身過去一縷靈光,未必就能發現異常。
他畢竟不可能無時無刻的消解靈光檢查林凡的身軀,一來化身靈光會不斷的消耗己身,想做到這一點並不現實,二來他也要擔心究竟是否會打草驚蛇。
所以,姜晨到這個“未來”來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把握住林凡究竟是什麼時候被寄生的!
其他那些修者,則只能稍稍靠後了,畢竟是來賀大赤天開山的,姜晨肯定也是能救則救,但顯然是要以自己這個弟子爲重。
不說師徒之間的關係,他這幾個弟子,那可是切切實實的關乎到了他的身家性命啊!
“沒有必要太早現身,以我目前的能力,就算是天罡榜上的那幾個魔道巨頭親至,也看不出絲毫破綻,以一個神海期修士的身份徘徊於林凡身側,等待那黑手動手之時,再行動不遲……”
姜晨在心中早就有了計較。
他隨着人羣,緩緩走到了大赤天在柳河城的弟子招收處“廣運樓”。
這地方原先是一位富商的資產,取“財源廣進、鴻運發達”之意,佔地不小,在一段時間之前被大赤天買下,用來作爲在柳河城中的一個據點。
此時的廣運樓中,已經住進了一些來這裡參加選拔的少年,每一個都目光明亮、帶着些憧憬,而在姜晨的記憶之中,有幾個熟面孔,想必是通過了考覈,最終卻沒能躲過“寄生”之劫。
除卻這些少年之外,廣運樓中剩下的就是林凡和他手下的大赤天門人,以及一些幹雜物的雜役人等。
姜晨沒有花什麼力氣,就取代了其中一個人的身份,在廣運樓中靜靜等待。
他沒有那些黑手的線索,只能玩一手守株待兔。
………………
轉眼之間,一個月時間已然過去。
“神能即將枯竭了……”
僞裝成一個掃地雜役、持着笤帚清掃着樓道的姜晨眉頭緊鎖。
前字真印所附帶的那神能白光是有限的,現在已經到了枯竭的邊緣,如果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狀態,要不了太長久的時間,姜晨就會從這一角未來中“夢醒”,跌落回真實時間節點。
如果真的無法找到黑手,那麼姜晨唯一的選擇就是將林凡等人全部召回大赤天,將此事通知給紫曌宗等門派,讓他們一同幫忙協作尋找,這樣一來,原本聲勢浩大的大赤天開山之事,就淪爲了笑柄,丟盡了臉面,日後發展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面子和裡子哪個重要,姜晨還是很清楚的,大不了大赤天慢慢發展就是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緩慢流逝,林凡也開始一個個按照姜晨的標準,開始測試起入住廣運樓的那些少年人。
這是每天都會施行的工作,柳河城這個據點到目前爲止,已經有二十人通過了初步考覈,至少也能成爲大赤天的外門弟子了。
“於一帆!”
林凡考覈完了一個,安慰了這位考覈沒有通過、滿臉漲紅難受的少年人兩句之後,就叫出了又一個人的名字。
聽到於一帆三個字,一個瘦小的身影頗有些忐忑的走了上去,開始了初步的考覈。
“嗯?”
僞裝起來的姜晨站在廣運樓的一角,眼中忽得神光一閃,身形一晃,已然恢復成了本來面目,旋即消失,落在了林凡身邊。
姜晨的出現,沒有引發這裡面任何人的注意,他們甚至沒有發現在這裡已經多出來了一個人。
林凡和一個大赤天的內門管事一道,正在用姜晨給予的方法考覈這位叫做“於一帆”的消瘦少年人。
“不必緊張,走到這上面。”
看到於一帆臉上神情忐忑,林凡想起了當初自己爲了求仙險些落入姒族魔掌的事情,出聲撫慰了一句。
“於一帆”點了點頭,剛要跨步上去之時,眼中忽然顯化出一道詭譎的光芒。
這道光芒無聲無息,不管是林凡,還是他身邊的那位丹元期的內門管事,都還如之前一般,引導着於一帆進行考覈。
“好膽!”
正當這時,姜晨雙目一睜,神芒暴起,終於出手!
他一擡手,便是一道璀璨的劍芒落下,照徹了六合八方!
“嗤……”
劍光瞬息之間落到了林凡的身前,灼燒般的聲音響起,一枚幽黑陰冷的符文,出現在了林凡與“於一帆”之間,與姜晨揮灑出的劍芒交織,一次次地碰撞着。
縱使有着劍芒封鎖,那一絲絲滲透出來的餘波,照樣讓林凡和那位內門管事氣血翻涌、全身刺痛。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已然是出現在了姜晨的身後。
“師父!您怎麼在這?”
“天主!”
林凡率先看清了情況,發出了一聲驚呼。
他看向那交織纏鬥着的劍光與黑符,明白了過來,不禁一陣後怕。
雖然不知道那黑符是什麼來路,但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自己之前毫無防備,若是讓這黑符落入了他的體內,不知道會出現怎麼樣的禍患!
還好有師父在!
林凡不知道自家師父爲什麼會未卜先知一般的出現在了這裡,但卻也識趣的並不詢問,明白現在是師父和那黑符纏鬥的時間,不能讓他有所分心。
姜晨微微頷了頷首,算是跟自己的弟子打過了招呼之後,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與黑符的征伐之中。
黑符有着一種惑亂人心的力量,任何一招一式的攻殺,都有可能被其沿着路線,追溯到本尊,影響魂魄真靈,好在姜晨時刻有着大赤天劍意鎮守,自身神魂也足夠強大,黑符的種種變化反攻,都成了無用之功。
劍光縱橫,讓黑符完全無法掙脫包圍。
正當黑符氣勢有了衰落的跡象的時候,黑符之中,忽然傳來一陣刺耳、奇詭、不似人類的叫聲。
這聲音,如果讓一般人聽見,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究竟該怎麼才能發出這樣的笑聲。
“桀桀……”
“沒想到,姜天主竟然剛好等候在了此地!”
這兩句刺耳沙啞、如同魔音灌耳一般的聲音發出之後,黑符猛地膨脹,旋即,直接爆炸了開來!
黑符這一炸,原本劍氣布成的封鎖沒有準備,頓時被炸開了縫隙,黑符炸開後數不清的幽黑光線如同無數翻滾魔蛇,沿着縫隙衝了出來,衝進一個個來參加考覈的少年人、負責一些雜事的大赤天弟子的體內。
他們甚至不知道剛纔出現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雙眼便徹底變得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眼白,身體變得畸形、可怕,失去了自我意識,嘶吼着朝着姜晨撲來!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姜晨只來得及護住身邊的林凡、內門管事和別的幾個人罷了。
“斬!”
面對撲殺上來的怪物,姜晨面色沉着冷靜,衆妙之門劍揮出,仙神天降,逐一阻攔住了一隻只變異的怪物,廝殺了起來。
這些怪物並不強大,只有大約神海的水準,最強的兩三頭也只勉強接近丹元,與寄生林凡時的陽神地仙水準相差甚遠,或許是因爲這是黑符倉促而爲等等的原因。
不多時,這些怪物,就被姜晨斬殺一空。
隨後,姜晨沒有一絲耽擱,瞬間顯化出虛皇域,元神立於清濁之間、兩儀之內,捕捉着黑符殘留的痕跡。
“沒有收穫……”
片刻之後,他眉頭又再一次皺了起來。
這黑符的手腳很是乾淨,好似那一爆之後,就再也沒有絲毫蛛絲馬跡留存。
又不死心的查探了一番,姜晨最後還是接受了這一事實。
他散去虛皇域,看了看滿目狼藉的廣運樓場景,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至少死了上百人,並不是所有的怪物都殺向了姜晨,還有少數衝出了廣運樓,在柳河城中造成了血案,直到被斬殺。
好在這終究還只是仍未發生的未來。
“爾等速速返回宗門。”
姜晨囑咐了一句林凡等人之後,就消失在了廣運樓,馬不停蹄的趕往另一個方向。
他記住了那些被寄生的各派修者,也能根據地理位置,很容易的猜測出其中一部分人趕來的路線。
經過剛纔與黑符的搏殺,他也有了一些把握,如果能夠多尋找到一些蹤跡,未必就發現不了幕後的黑手!
………………
劍湖宗,一個梁州二流偏下的門派,門中只有一位紫府,聽到了大赤天姜天主昭告天下之後,身爲梁州的一份子,當然沒什麼猶豫的就派出了送禮之人。
“姜天主當真非常人可以想象,短短時日,如今仗着輕鬆擊敗青木主人、執掌一方世界的威能,已然名列地煞榜第四,他老人家還是太清道德天尊的傳人,以後便是成就天仙,名列天罡榜都不是難事……”
這一行人有七八位,聚在一起互相閒聊着。
“呼……”
一陣風吹過,一隻手掌從半空中抓下,抓住了其中一人。
“嗬!”
那人是個略有些壯碩的中年人,忽得從七竅冒出黑煙,向着那隻手掌籠罩而去!
劍湖宗的幾位修者,剛剛還以爲是有人襲殺,準備出手應敵,此刻看到這般詭異的情景,頓時退出老遠,不敢輕舉妄動。
那手掌接連拍下,將黑煙不斷拍散,而黑煙一散,那中年人也直接崩散了開來。
一道身影閃現,一道身影出現,略微滯留之後,再一次消失不見。
“那是……大赤天主(道玄劍仙)?”劍湖宗剩下的修者目瞪口呆。
劍湖宗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前字真印的力量不斷衰減,而姜晨,也在數次數百之後,終於把握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他沒有猶豫,直接沿着蛛絲馬跡搜尋而去。
很快,姜晨趕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宗門,護宗大陣緩緩運轉,吸納着元氣、化生着神能。
“青山宗……”姜晨眼神明滅不定。
“咔……”
不等他進一步探尋,天地驟然凝固,心神再一晃,姜晨重新“回”到了道德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