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可能！”縫櫻怪連連搖頭，燒融的扭曲臉蛋滿是驚恐與不可置信。
“你都自爆靈魂核心了，怎麼還能復活？”祂發出恐懼的靈魂之嚎。
一邊嚎叫，祂也一邊打算脫離死亡世界。
在大烏鴉眼中，淡月楚女的身影漸漸模糊，似乎要從這個世界消失。
“螻蟻不可語巨龍！”大烏鴉啼叫一聲，滅魂一擊如利劍，劈在淡月楚女眉心，讓祂脫離死亡世界的動作一頓。
接着，大烏鴉飛撲而下，冒着灰紅色火焰的喙子猛地啄穿祂的額頭。
烏鴉從眉心窟窿中叼出一條淡灰色的影子。
那是淡月楚女的神魂。
神魂離體，祂那具殘軀立即僵直不動，如木頭般隨着灰色海濤起伏。
“不！放過我，饒命，龍女王——慈悲，繞過我吧！”影子如同被鳥雀叼住的蟲子一般，在烏鴉喙子上使勁掙扎，發出淒厲哀嚎。
大烏鴉落在淡月楚女的屍體上，收斂喙子上的神焰，好整以暇地問：“你和拉赫洛什麼關係，爲什麼聯合祂埋伏我？”
縫櫻怪懊悔道：“我與拉赫洛也就幾面之緣，算點頭之交。
當時我正在海上收斂淹死水手的亡魂，祂來到我在布拉佛斯的神廟，找到我，讓我幫個小忙，然後就......”
“我不信，幾面之緣，你就幫祂賣命？”
“真的，”縫櫻怪賭咒發誓，“我發誓，我一句謊話也沒說，我和祂都是自由城邦的神靈，數千年來總有照面的時候。
我與你卻沒半點交情，你又行事猖狂惹人厭......呃！”
說到最後，鉗住祂神魂的鴉嘴迸出幾點火花，嘴裡的話也戛然而止。
“我猖狂，我討人厭？”如果此時不是靈體，她一定會學二鹿磨牙切齒。
“沒有，我說錯了，龍女王您饒了我吧！”灰色影子哀求道。
丹妮卻忽然恢復平靜，冷冷道：“把話說明白，爲何說我猖狂，說我討厭？”
“數千年來，只有你一個，以凡人之身大肆殺戮神靈，還以此爲榮......我們都知道你髮辮上瓦鋼鈴鐺的來歷，那麼多魔神，我們......祂們認爲你很猖狂。”灰影子弱弱地說。
“那些邪神不主動來招惹我，我哪有機會幹掉祂們？如果你們都老老實實，我纔不會理睬你們。”丹妮言不由心。
“你......你在說謊。”灰色影子忍不住說了實話。
“我怎麼說謊了？”丹妮好奇道。
“你騙不了我們的，你想殺科霍爾的黑山羊，你還想殺我，想殺里斯的情慾-女神......自由貿易城邦的所有神靈，都是你計劃消滅的目標，你將開啓諸神黃昏！”灰色影子氣憤道。
“你怎麼知道的？”丹妮越發驚疑。
淡月楚女沉默不言。
“把話說清楚，我放你一條生路。‘坦格利安，言出如山’的格言你可聽過？”丹妮道。
“祂們會......我不敢說。”淡月楚女艱難道。
“祂們？”丹妮眸光一閃，立即猜到，很可能有個“反龍母”的邪惡組織，在諸多神魔中間悄然誕生。
“俗話說得好，死同伴不死自己，你的小命只有自己才珍惜，也只對你自己有意義。”她幽幽道。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淡月楚女才輕輕地說：“當你對神魔起了殺念，神魔都會有危機感應。
這些年，我屢屢感到生命終結的大危機，卻不明所以，直到遇到其他幾位神靈，發現祂們竟也有類似預感。
你才十幾歲，可能不明白我們的感受。
活了幾千年、上萬年，我們一直如造物主一般，凌駕在衆生之上，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死亡危機，那種感覺......我恐懼，我怨憤，我詛咒，我不願坐以待斃，我要提前剷除威脅。
再後來，科霍爾黑山羊的大祭司來到我的神廟，告訴我，衆神的災難之源在於你，丹妮莉絲·坦格利安。
然後我們一齊占卜，結果都一樣——你會在不久後的某一天終結我們所有神靈。
你就是諸神在這一紀元末的大劫！
所以，拉赫洛一叫我，我就來了。
即便知道你此時只是一道神念，可只要能削弱你的力量，我......我們都願意。”
這一刻，丹妮的心情萬分複雜。
首先，她後悔，後悔口無遮攔，三番五次對人“叫囂”清理自由城邦諸多邪神的計劃。
她更後悔，她小瞧了這方世界的魔神。
之前她一直把祂們當成儲存在各大自由城邦的“龍糧罐頭”，等有時間了，就帶一羣小弟把罐頭取出來，鑿開蓋子，餵養龍娃。
可那些邪神不是沒思想、沒行動力的罐頭。
丹妮也無奈。
預言未來啊，多麼高大上的能力！
可在這個世界，預言在超凡者中間爛大街了。
連狗（史塔克的冰原狼）都能提前預知危險。
街邊擺攤賣椿藥、配月茶的low逼森林女巫，也能輕鬆預言一國之運勢（蛤蟆巫姬預言瑟曦的一生）。
“其實，我這人滿嘴放炮，當時也就隨便說說，未來還真不會去招惹你們。
比如現在，我已經打完彌林之戰，卻一直忙着對付異鬼，都把當年說的話給忘了，如果不是你提醒......”
說到這兒，丹妮忽然怔住：如果沒遇到淡月楚女，沒聽到諸神知道自己將被她終結的預言，她八成真會把那些邪神拋在腦後......最多搞掉一直跟她搗蛋的科霍爾黑山羊。
可因爲邪神的預言，因爲預言帶來的邪神的敵意，她反而不得不幫祂們實現預言了，這......
“預言其實是一種選擇！未來不確定，在無數種命運中，你的預言選擇了你看到並相信的那個命運。”丹妮看着喙子上的灰影子，語氣古怪道。
“什麼意思？”淡月楚女茫然道。
“意思就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大烏鴉啼叫一聲，又問：“說說看，你們都有誰？可組成聯盟？”
“從狹海到夏日之海，再到玉海各城邦，只要是預感到生死危機的魔神，都有過溝通，也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只要你如預言中一般，開始有意屠殺我們中任何一位，剩下的魔神就會認爲預言已經開始，幾十、上百位魔神將組成‘反邪神聯盟’，一起對付你。”淡月楚女別有所指地說。
丹妮聽出祂話中的威脅之意，如果她殺了淡月楚女，就代表“龍女王開啓諸神黃昏”的預言已經實現，其他魔神確定了威脅之源，當然不願坐以待斃。
“這不公平吧？長夜降臨，肯定有大量魔神隕落，祂們感知到生死危機，與我有什麼關係？
竟有上百位魔神？
我發誓，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多邪神。”
“而且，爲何不是‘反龍母聯盟’，弄出個‘反邪神聯盟’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是邪神？”丹妮怒道。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這一紀元末的紀元之子嗎？”淡月楚女疑惑道。
“理所當然，除了我，還有誰夠資格成爲紀元之子？”丹妮傲然道。
“所以呀，紀元末的災禍都算在紀元之子頭上，總不會錯。
上一次長夜，紀元之子亞梭爾亞亥手持紅劍，在遠東殺了好多黑暗之神的僕人，你估計也會如此。”
丹妮木然。
“至於‘反龍母聯盟’......凡人已經用過的聯盟名稱，還打了敗仗，神靈哪看得上？
而且，你不覺得你很邪惡嗎？”
“其他就算了，可我解放奴隸，拯救無數平民，怎麼就邪惡了？”丹妮冷冷道。
“誰在乎你解放不解放奴隸，又拯救了多少平民？反正吾等衆神不在乎。
就像一個農夫決定今晚不吃烤雞，而改爲香菇燉雞，另一位農夫見了，既不會覺得他善良，也不會認爲他邪惡。”
“那你們在乎什麼？”丹妮淡淡道。
“在乎你對神靈做了什麼，或將做什麼！”
剛開始，淡月楚女還注意控制自己的語氣，後來祂越說越悲憤，情緒失去控制，忍不住把心裡話全說了出來。
“你也是神靈，可你與我們相比，是那麼格格不入。如果只是特立獨行，也算了。偏你無緣無故的，就要殺戮無辜的我們。
在人類中，殺戮無辜者，難道不是邪惡的人？
在神靈中，你殺戮無辜的神靈，爲何算不得邪神？
而且，你不是要殺一個、兩個無辜的神靈，而是打算殺光所有與世無爭、和諧相處的神靈。
所以，如此喪心病狂的你，不僅是邪神，還是有史以來最恐怖的邪神，邪神之王，邪王-丹妮莉絲！”
丹妮聞言，徹底無語了。
在一羣邪神中，唯一不是邪神的正義之神，反而成了邪神眼中的邪王。
......
之後，丹妮又詳細問過，到底是哪些“正義之神”產生了對付“邪王”的想法。
嗯，全部記在小本本上，她暗自發誓，一定要讓祂們夢想成真，預言達成。
結果真是讓她有喜有憂。
算上亞夏以東的黑暗之神，竟真有超過百位邪神對她心懷叵測。
唔，淡月楚女之所以知道那些邪神的名字，是因爲祂就是諸位邪神的“郵遞員”。
世界那麼大，神靈也各有各的地盤，祂們通常不喜歡到處跑。
可淡月楚女乃水手之死神，祂的領域不在陸地上，而是遍及世界範圍內各大主要航道。
祂的活動範圍大，但力量並不強。因爲水手是一種“非常規的”職業，在人類中的比例太低了。
想想就明白了，在封建社會，主要生產力當然是集中在農業上，跑海運的能有多少人？
如果是“農夫之死神”，那纔可怕。
而且，水手也不全信仰淡月楚女，比如，維斯特洛水手信仰鐵匠與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