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何在?”
“達馮爵士?”
瑟曦沒叫來侍衛,便疑惑探頭望向門口,大聲叫自己表弟的名字。
達馮·蘭尼斯特統領獅家軍,同時還是君臨與紅堡的守備司令。
“女王陛下,”密爾的坦妮婭上前一步,黑色大眼睛裡蓄滿悲傷的淚水,“昨天晚上,達馮爵士乘坐轎子穿過絲綢街時,被一羣飢餓的暴民撕碎了。”
“撕......碎?”瑟曦臉一白,驚恐道:“達馮可是都城手背司令啊!他掌管五千獅盔軍,五千金袍子。”
“當時他行色匆匆,身邊並沒帶多少護衛。”攸倫紅着眼眶,嘆息道。
“絲綢街?”瑟曦忽然面色一變,痛心疾首道:“這種緊要時刻,達馮不守在紅堡裡,竟偷偷跑出去嫖妓?他腿都瘸了啊!”
絲綢街就是君臨紅燈區,街道兩邊全是各種風格、各種檔次的妓-院。
攸倫隱晦瞥了女王的大內總管一眼,藍眸中有得意之色一閃而過。
密爾的坦妮婭也正好望過去,黑眼珠水潤而充滿敬佩。
女王的丈夫與女王的親信只眸光交匯了一瞬,又立即錯開,各自用悲傷、惋惜的眼神安慰萬古一帝。
“唉,達馮是男人,斷腿的男人也會有需要。”坦妮婭柔聲勸道。
“現在是誰在管理金袍子?”瑟曦陰沉着臉問。
“沒您下令,守備一職當然空着。”坦妮婭嚴肅道。
瑟曦聞言,臉色好看了些。
她指着之前呵斥她的戰爭之子,怒道:“現在,我下令,拿下這個蔑視君王的混蛋。”
“陛下,只怕不能啊!”坦妮婭急切拉着瑟曦大帝進入內室,才憂心忡忡道:“長夜來臨,全君臨幾十萬百姓、貴族都開始懷念‘長夜救星大-麻雀’。
他們都說,是您的錯,才讓七國失去抵抗長夜的聖子。”
“攸倫跟我說長夜纔剛開始,怎麼現在全君臨人都知道了?”瑟曦瞪眼道:“誰泄露的消息?都是傻子嗎?
就該一直瞞着那些賤民,最好讓他們到死都不知因何而死,如此,我們才能從容不迫地往紅堡囤積糧食啊!”
呃,在應付長夜的措施方面,瑟曦與全世界所有國王、執政官全想一塊兒去了。
——每個資本家的性格不同,營業項目與理論也不同,但他們剝削無產階級的想法與手段卻一摸一樣。
把資本家換成國王,無產階級換成老百姓,似乎也說得過去?
“陛下英明!”坦妮婭真心誠意地誇了瑟曦大帝一句,又立即搖頭道:“瞞不住了,聖母顯靈,七國很多修士昨天做晨禱時都接到神諭——太陽熄滅,長夜已至。”
“你確定?”瑟曦懷疑道:“我昨天也做晨禱了,聖母爲何沒告訴我?”
見萬古一帝表情認真,完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坦妮婭豐厚而色澤沉暗的嘴脣蠕動幾下,“也許...也許......也許陛下的小聖堂太小,容納不下聖母偉岸的神軀?”
大內總管心裡叫苦。
——你都沒半點自覺嗎?聖母欽定聖子都被你燒成灰,還敢期望見到聖母?
若有一天,聖母真降臨在你面前,你確定她不會立即變身陌客,將你這個瀆神者帶走?
“唉,我也覺得小聖堂有點小。”瑟曦嘆口氣,抱怨道:“聖母不來通知我也就算了,幹嘛要告訴那羣灰袍麻雀!”
“賤民知道長夜已至,與我懲罰那個窮酸騎士又有什麼關係?”很快,瑟曦大帝又想起之前怒斥她的戰爭之子。
“既然知道長夜是真的,那麼七國百姓與貴族自然開始懷念大-麻雀。畢竟,大-麻雀是聖母欽定的‘終結長夜的救世主’。
現在,因爲陛下的錯誤,救世主意外慘死在長夜降臨之前,大家能不......對您有所誤解嗎?”
瑟曦臉一白,回想起紅堡外,從早晨開始,到現在都沒散去遊行示-威者,還有他們那該下七層地獄的口號......
——不是有所誤解,他們一定恨極了她。
君臨人恨她,七國得到長夜降臨消息的人都會恨她......
萬古一帝忽然有所明悟。
密爾的坦妮婭垂下眼眸,繼續道:“於是,教會決定對您追加懲罰,客廳那幾個戰爭之子就是來看管您的,不能輕易得罪。”
“什麼懲罰?”瑟曦木着臉問。
“長夜終結前,您不能離開王后塔,不能舉行奢侈的宴會,不能穿華麗的衣服,不能參與七國政治,不能......”
“夠了!”萬古一帝扭曲着臉,爆喝一聲,“我的首相呢?御前議會的各位大臣呢,他們同意教會把七國女王幽禁起來嗎?”
“事實上,就是諸位議政大臣見君臨百姓羣情激憤,爲安撫民心,才集體通過一項決議,邀請教會來————”
“啪!”
密爾的坦妮婭嘴裡話還沒說完,就被瑟曦暴怒的一巴掌抽了回去。
“你吃屎啊!”她雙目噴火咒罵道:“作爲我的大內總管,你替我出席御前會議,替我傳達指令,怎麼能允許那活該見異鬼的決議通過?”
密爾坦妮婭捂着紅腫的臉頰,委屈道:“大內總管在維斯特洛不頂用啊!我反對了,他們都無視我。”
“召集我的獅盔軍和金袍子,我特麼受夠了。
他們這是要毀了維斯特洛啊!
沒了我治理國家,朝堂可該怎麼辦?
我今天就要離開這地方,我要君臨朝堂,我要坐在鐵王座上行使女王的權力!
長夜就要來了,沒有我運籌帷幄,人民如何能活到下一個夏天?”瑟曦大帝揮舞雙手,激動大喊道。
“只怕不能......”大內總管扭曲着臉,輕輕搖頭。
“我的軍隊掌控君臨!有什麼不能的?”
“陛下,達馮爵士剛死,軍心不穩,不好大動干戈啊!”
“好,好,好!”萬古一帝急速喘息幾口氣,陰冷地瞥了自己的親信一眼,“給達米昂·蘭尼斯特爵士送信,我要邀請他來君臨擔任法務大臣。”
達米昂是瑟曦堂叔,現任凱巖城代理城主,與泰溫、凱馮同一輩分的蘭尼斯特“老俊傑”。
“陛下,凱巖城距離君臨千里之遙......其實,還有一位尊貴的伯爵更適合法務大臣的位置。”坦妮婭柔聲道。
“誰?你丈夫奧頓伯爵?”瑟曦譏諷道。
坦妮婭老公,奧頓·瑪瑞魏斯,是河灣長桌廳伯爵。
泰溫死後,瑟曦攝政期間,還曾提拔奧頓擔任她的國王之手。
但在瑟曦被教會下獄後,奧頓伯爵立即辭職,帶着坦妮婭拋棄了攝政王太后,逃回長桌廳。
等瑟曦被約翰大主教冊封爲七國正式女王,坦妮婭成爲她的大內總管,奧頓卻被萬古一帝記恨,沒撈到任何宮廷職位。
“不,獅盔軍只能由蘭尼斯特統領。”坦妮婭搖頭否定。
瑟曦聞言,臉色好看了些。
“獅盔軍中還有很多軍事能力出衆的蘭尼斯特,但他們沒有與朝臣打交道的政治技巧,難當大任啊!”
萬古一帝扼腕嘆息,只恨自己不會分身術,否則一定安排一個分身親自帶領獅家軍。
“陛下,您忘記提圖斯·培克伯爵了?”坦妮婭提醒道。
“那傢伙......”瑟曦銀牙咬摩紅脣,遲疑不決。
“我曾那麼信任他,讓他去駐守龍石島,可他連一天都沒堅持住。”她不滿地說。
呃,培克伯爵就是龍石島守將,被龍女王親自俘虜,還索要了高達五千金龍的恐怖贖金——比詹姆·蘭尼斯特的市場價高十倍!
“那次是意外,龍女王有龍!”坦妮婭勸道:“而且,培克伯爵是蘭尼斯特家的女婿,值得信任啊!”
“讓我想想......”瑟曦大帝猶豫了。
“時間到。”
四名戰爭之子與四名粗手粗腳的老修女,忽然闖入女王宮殿的內室,對瑟曦大帝大聲宣佈道:
“瑟曦·蘭尼斯特,根據教會與議政大臣共同通過的決議,你每七天才能見一次外客,每次見客時間必須在晨禱與午禱之間。
現在已經到午禱時間,請坦妮婭夫人立即出去,不要耽誤罪人向七神的懺悔。”
“罪人?”瑟曦直覺一股怒火從鋼門竄到喉嚨,芬芳之語接連從嘴巴里噴出,“你們這羣低賤的雜種,知道在和誰說話嗎?這裡是紅堡,是我的地盤,在這裡——嗚嗚嗚——”
老修女踏前一步,從腰間抽出一條滿是污垢的毛巾就向瑟曦大帝臉上捂了過去。
......
長城。
鴉巢陽臺。
佩雷斯坦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黏到天文望遠鏡鏡片上。
“維林,維林,你過來看看,天上的太陽是不是消失了?”
“醋酸”維林原本縮在壁爐邊裝死人,聞言把腦袋從羊皮毛毯中伸出來,隨意往窗外望了一眼。
天空昏暗,鉛雲密佈,蒼穹好似一頂厚厚的鍋蓋,幾乎要直接扣在人頭上。
“佩雷斯坦,我真佩服你,這種天氣能見個異鬼的太陽喲!”醋酸維林淡淡譏諷道。
“之前還能看到一個白色的光圈,現在完全黑了下來,很不對勁。”佩雷斯坦嚴肅道。
“塞外的冬天就這樣,別大驚小怪。”維林不耐煩道。
“你這什麼態度?”紅鼻子老博士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維林,難道君臨遊街還不能讓你幡然醒悟嗎?”
呃,維林就是第一批遊街的博士,之後便隨着龍石島的龍晶武器一齊裝入運輸船,運到長城。
其他博士都分配到環境艱苦的小城堡裡,也就醋酸維林與佩雷斯坦有點交情,才得以留在黑城堡“享清福”。
“你還有臉提遊街,”維林也火了,霍然起身,指着佩雷斯坦的紅鼻子,破口大罵,“要不是你背叛學城,我能登上那見異鬼的‘罪人名單’?不被賞金獵人逮捕,我會遭受那樣的恥辱?”
“嗚嗚嗚——”忽然,鬼嘯般的號聲晃晃悠悠從遙遠的東方傳來。
“咔,咔咔————”窗口對面,冰晶長城傳來清脆的斷裂聲。
“那是......”維林瞳孔收縮,呆呆道:“怎麼回事,我眼花了嗎?長城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