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大大鬆了一口氣,果然如她期待的那樣,進入信仰之池後,一大一小兩顆風之歌水滴不再消散。
不過與之前相比,兩團水滴各自縮小了十分之一。
這讓丹妮心痛不已。
它們可是水之歌啊!
即便現在用不了,可白白蒸發也太過浪費。
“咦,大黑,你這是......”注意力迴歸,她突然發現與自己龍靈的大黑變得有些陌生。
大黑還是大黑,可大黑不再是勤勞的鐵匠。
神性與氣質變了。
此時,他的面貌還是那般猙獰兇惡,活脫脫一頭屠城食人的魔龍。但他的眼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溫和得猶如只存在幻想中的慈愛母親。
聖母!
大黑成了聖母!
“你又獲得一個神職?!”丹妮驚喜道。
“嗯。”大黑也欣喜不已。
接着丹妮就變臉,暴怒道:“你蠢啊,之前我還在鐵匠與戰士間萬般猶豫,只因爲要熔鍊瓦鋼,才無奈選擇了鐵匠。
可第二神職,無論如何也該選戰士纔對。
你要多笨蛋,纔會在與盟軍大決戰前選擇成爲聖母?
難道,你還打算對那羣奴隸販子施加仁義和慈悲不成?”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讓我打開信仰之門,我一急,就成了聖母。”大黑精神波動裡有濃濃的委屈。
“哎,你可真——”
“嘩啦啦......”
丹妮還準備再斥責大黑幾句,就見兩滴水輕輕旋轉,如水龍頭一般,噴出一股股清泉。
只一個愣神之間,噴涌而出的清泉竟在信仰之池形成澡盆那麼大一片小池子。
“這是怎麼回事?”丹妮蒙了。
下一刻,她取代大黑,成爲聖母,閉眼感知片刻,驚疑不定道:“信仰之力在減少,水之歌與信仰之力結合,成了帶有水屬性的神力。
這不是普通池水,而是神力!”
接着,她又皺起眉頭,池水並不完全是神力,帶有一部分物質屬性,可以拿入現實世界。
就好似神力溶解在清水中。
以“聖母”的意志,丹妮把水之歌液滴與信仰之力隔開,噴泉戛然而熄。
“回阿斯塔波後,再慢慢測試吧!”
搖搖頭,她與大黑退出信仰之池,靈魂迴歸各自的軀體。
“轟隆隆!”
河水因水之歌引來,又因水之歌消失而失去“動能”,化爲三丈瀑布,從天而降,直把下方的丹妮衝了個踉蹌。
她還好,第二魂去了信仰之池,主魂在控制身體,還能主動躲避傾天河水。
可大熊與老囧兩個就慘了。
騎士只看了水之歌的實體一眼,便靈魂無法承受威壓與難以理解的信息,暈了過去。
到此時,經過水浪衝刷,丹妮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即便河水在往河道迴流,可此時岸邊的水也太深,漫到她胸口。
“大黑,把莫爾蒙與克林頓撈起來!”
幸虧在下來之前,丹妮給兩個騎士一人一個靈魂標記,大黑能通過龍靈狀態感到兩人的位置。
黑龍本就會水,這時就如一條黑魚,身子伏低,一頭扎入河中,波紋激烈盪漾開。
幾個呼吸間,30米外的河道水花四濺,就見黑龍伸出脖子,嘴裡叼起滿身淤泥的克林頓——他沒穿鎧甲,被衝得有點遠。
好一通折騰,天光大白,兩個騎士才悠悠醒來。
老囧揉着被野紅花檵木劃傷的右臉頰,疑惑道:“剛纔發生了怎麼?”
丹妮想了想,解釋道:“普通人擡頭看夏天正午的太陽,會腦袋發暈,眼睛刺痛流淚,甚至短暫失明,看什麼都白茫茫一片。
那是因爲太陽光傳遞給人眼的光點太多、太強,肉眼無法承擔,可巨龍盯着太陽看一天,也不會有任何不適應。
那兩顆水滴,是超越凡人認知的存在,就像正午的陽光超越凡人眼睛的視覺,水滴也超越普通人的靈魂感知。
事實上,我都快半神了,也無法承受。
所以,你們靈魂受到壓迫,暈了過去。”
“水滴是什麼?”
大熊蹲在河邊,鐵靴陷入溼泥半尺深,一邊擰溼漉漉的白披風,一邊好奇道。
“是......”丹妮話音稍頓,轉過身,踩着淤泥與溼漉漉的雜草來到河邊,向平靜無波的河面喊道:“河中老人,你回來作甚?”
“我本已游到葛·多荷,偏偏感知到上游水脈暴動,似乎有水之歌的氣息,故回來查看。”
老龜沒露面,只從水面之下傳來精神波動。
“你幹嘛不出來?”丹妮問道。
“周圍懸崖上有很多人,天亮了,他們正在用望遠鏡看這兒。”老龜道。
“你是河中老人,怕什麼?”
這裡又是洪水,又是爆炸,還火焰沖天,折騰一夜,瞎子聾子也注意到了。
但丹妮對那些圍觀的宵小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們想看就看唄。
看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對她越敬畏。
反正已經暴露,還不如賺取一波名聲!
“我怕被人惦記,除了信奉我的洛伊拿遺民,我從不再外人面前露臉。”老龜老實道。
丹妮嘴角抽搐,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個世界對超凡者就是如此不友好,農夫的釘耙也能敲這萬年神龜一腦門血洞。
“龍女王,你可從蟹王身上尋到水之歌?”老龜的語氣有急切,也有期望。
“不知咋回事,我家小綠吃蟹肉時突然吃出一顆水滴,他痛得只打滾,我知道那是寶貝,奈何無法承受,幾乎把我的腦殼撐裂,然後我就把它吐出來,引來洪水,之後那東西就消失了。”
除了送水滴入信仰之池儲存起來,丹妮幾乎沒說假話——只模糊了龍靈、綠先知第二魂等個人秘密。
老龜隔着幾十公里也能感知到水之歌的波動,說明祂在這方面即便不是專家,也是行家。
“唉,可惜,可惜啊!大好機緣,竟這般浪費了,我該晚走一步的,錯過了,錯過了!”
老龜一個勁兒叫可惜,完全沒懷疑她的話。
“爲什麼會這樣?老長者爲我詳細解釋一下唄!”丹妮好奇道。
老龜沒有拒絕,緩緩道:“創世之初,所有生靈都能聽到法則之歌,偏偏只有少數聖靈成爲掌握自己的歌的真神。
其他聖靈與非聖靈若不契合,即便聽到法則之歌,也不能唱出自己的歌。
就像母親,祂與水之歌契合,卻極爲排斥火之歌。
故而無論如何,火之歌也不會爲祂凝聚。
你的綠龍大概比較契合水之歌,從蟹王體內逸散的水之歌被他吸收......
偏偏只有真神才能佔有水之歌——唉,可惜,可惜了。”
事情的真相與老龜所言相差無幾,水之歌在刀鰍與蟹王靈魂核心深處,以一種奇特狀態,隨神性靈質一齊進入丹妮意識空間。
若神性靈質是水,那水之歌就是溶於水的糖。
但糖與水並不在一個維度,水之歌的存在方式更“高維”,以至丹妮壓根沒察覺到。
若非小綠因契合水之歌而吸收全部“糖分”,也許過不多久便悄然消失。
丹妮皺眉想了想,還是沒想通,只問:“你說只有真神才能佔有水之歌,可你和蟹王都不是真神。”
“水之歌屬於母親,而我們這批次級神相當於母親的一部分。除了繼承母親的水之歌,我與你的龍一樣,無法佔有風之歌,火之歌。”老龜道。
“我聽說貝勒裡恩奪取了拉赫洛的火之歌,那傢伙可不是真神。”丹妮道。
“我只說凡人不能佔有現成的法則之歌,並沒說凡人不能凝聚法則之歌,這兩者區別非常大。”
“人不同,對事物的認知也不一樣。所謂法則之歌,從根本上講,是聆聽世界之歌后的感受。
拉赫洛與貝勒裡恩分別是火之歌過去與現在的主人,但祂們兩人吟唱的火之歌並不相同。
所謂奪取火之歌,並非貝勒裡恩打敗拉赫洛,像強盜搶劫財寶一樣,把火之歌奪走。
而是憑藉遠超拉赫洛的天賦,凝聚出屬於貝勒裡恩自己的、更完美的火之歌。
世界只能有一首火之歌,強者取代弱者,完美的火之歌取代殘缺的。
當貝勒裡恩凝聚出自己的火之歌,拉赫洛的火之歌便會熄滅。”
“弱肉強食,不停進化......原來世界還有這樣一條逼着真神不斷前進的規則。”
丹妮恍然之後就是震驚與疑惑。
有如此“進步”的規則,爲何這個世界墮落成這鬼德行?
不該欣欣向榮,發展成超魔超武的神話世界嗎?
不過,她此時也突然明白門神對自己的巨大善意:她不能佔有門神的風之歌,祂在幫她凝聚自己的風之歌!
這簡直......
門神幹嘛對我這麼好?
丹妮有些茫然了。
“你現在可凝聚出自己的水之歌?”丹妮問。
“唉,我也想,卻辦不到。”老龜苦澀道。
“爲什麼?”
“只有聖靈能在聆聽世界之歌后有所感悟,譜寫自己的法則之歌,而我,只是半聖靈,或者叫次級聖靈。
你的巨龍、蟹王也和我一樣,誕生在創世之後的第一紀元,屬於有部分聖靈特質的假聖靈。
按照母親的說法,聖靈的視線跳出河面之上,可以看到、感受到更本源的存在;半聖靈貼近河面,能隱約看到河兩岸的景物卻模糊不清,非常失真;非聖靈困於河底,永遠無法直觀法則之上的真實。
非聖靈並非不能掌握法則之歌,只不過,盲人摸象卻需得窺全貌,太困難。”老龜道。
丹妮怔神半響,能凝聚風之歌,說明她是聖靈,貌似還挺容易。
接着她又想到羊蛋,那貨也是聖靈。
聖靈的修行優勢可真大!
“這麼說,我的幾條龍,一輩子也無法成爲真神?”丹妮皺眉道。
這就像有人告訴一位母親:你兒子太蠢,無論多努力,永遠也不可能考上清華北大。
這也太打擊人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活了十多萬年,遇到的巨龍比你見過的泥鰍都多,卻從未有一條龍成爲真神。
母親說過,創世之父是公平的,我們這些半聖靈生而強橫,遠比普通生靈容易生存,但悟性卻......”老頭嘆息不已。
丹妮有所明悟,門神強不強?
祂的本體只是一棵樹,與巨龍、巨龜、巨蟹相比,弱到家了。
洛恩河母親強不強?
祂是一條河......
這算強還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