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找人

這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樣,踩着點兒去學校接小雨。無奈,路上遇到了一起車禍,哎,塞了一段時間,我也是醉醉的。等我終於抄近路趕到學校,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我很害怕,心裡緊張得很,在校門口看了好久,什麼都沒看到。我停好了車,去學校裡面也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我着急了。

我打電話給小雨的老師張老師,張老師卻慌慌張張的問我:“小雨媽媽,今天難道不是你叫小雨的姨來接她的嗎?”

姨?哪來的姨?我都要暴走了!我生氣的朝她大吼:“你問過我嗎?隨便冒出來個人你都能讓孩子給帶走嗎?”

“對不起,對不起啊小雨媽媽!小雨丟了嗎?我現在去找,我去找好不好?”那張老師剛從學校畢業不久,不過二十出頭,現在更是手足無措,哽咽的都哭出來了。

“算了吧!不用了!”我嘆了口氣,放下了手機。

能把孩子接走,是跟我有仇呢,還是單純的知道我有錢想敲詐我一筆呢,我還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很着急,急炸了!

我不知道是誰帶走了我的女兒,我開着手機,無時無刻的盯着手機,我希望那個人如果真的是要錢那就快點來打我電話,可是,我的電話就沒有響過。我怕,真的怕了。

我開着車,滿大街小巷的串,我多麼希望,能奇蹟般的把人給我找到啊!我幾次拿出手機想要報警,可我又知道,失蹤24小時才能立案。我看看時間,不過兩個多小時,那我該怎麼辦呢?接下來的22個小時,我都應該這樣惶惶不可終日嗎?

老天,像是捉弄我似的,六點多不到七點的時候,下起了雨來。雨下得很大,夾雜着雷聲,街面上的人有些不淡定了,有些估計是趕回去了,而我卻不怕。我不能讓自己停下來,我不敢想象,一停下來,我便會想起小雨,我便忍不住猜想,她此刻是不是在受苦。

大雨下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候,街面的人越來越少,我到底是個女人,也開始覺得害怕了。我不想回家,不敢獨自面對孩子丟了的場面,哆嗦着手掏出手機來,撥通了單政的電話。

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當電話接通了,那頭的單政的得知了孩子丟了的時候的怒吼。我在這頭都能感受得到的火冒三丈,他怒吼:“冉佳佳,你是怎麼回事?孩子丟了不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嗎?過了這麼久了,失了多少先機?”

我有些委屈,我不知道如何述說我心裡的感覺。我想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大約,這就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我這樣的人,本事沒多少,骨氣卻強的很,我在他那裡一點都討不到好,他心裡隱瞞了什麼不肯告訴我,他的想法也不告訴我,摸不準心思的我,自然不會去找她。

當然,現在我可能有些後悔了,後悔我一開始僵着不肯說。可是,我也沒辦法。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能怎麼辦?

我咬着嘴脣,只是哭,嚇得說不出話來。

“哭什麼啊?啊?情況到底怎麼樣,你說話啊!”單政那邊明顯氣急了,他那邊的分貝提高了幾分,我哽咽着正要說話,特麼的,一個驚雷炸起來。嚇得我,我那個乖乖,手機都丟了。

我捂着耳朵在座位上蜷縮着,我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特別的慘,不知道怎麼就混到了這一步,轉念一想,這樣的我比起我的女兒來,實在是好了太多了。

這樣想着,我鼓起勇氣又把手機撿起來了,我一看,通話已經斷了,一條短信串進來。他問我:你在哪裡?

我想了想,把這裡的位置發給了他。

我躲在車子內,閉門不出,我想我大約也是個膽小的女人。單政是在半個多小時後才趕到我這裡來的,一看到他,被雷聲雨聲還有風聲折磨怕了的我,忍不住撲進了他的懷裡。他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說啥,請摟緊了我,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他說:“別怕,我已經託警方的人去找了。”

“還沒到24小時...”我哭夠了,哽咽着說道。不知什麼時候起,在他面前,我的眼淚會特別的多。

“你傻啊!關係不就是拿來辦事的嗎?我的女兒,我自然要竭盡全力找回來啊!”他的眉宇間隱隱有擔憂之色,臉上,卻是一些笑意。他摸着我的腦袋,他的頭偏了過去,我看不清他的臉,我也不知道,他是強撐笑顏,還是真的沒有關係。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把我摟得更緊了。

我心裡涌起的,是一種另類的異樣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當我面承認起小雨是他的女兒,我不知道該如何述說這種感覺,我只知道,心裡頭空落落的,還是有點不踏實的。我不忍打破這一刻的平靜,大腦都放空了,只伏首在他懷裡,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開了我,並帶着我,回到了我去過的嘉禾園的那套別墅。他啪的一下打開燈,屋子裡沒有人,卻乾淨的很。

“你還沒吃飯吧?”他問我。他問的是肯定句,沒等我回答,他就自顧自的去廚房了。我也沒拒絕,只安靜的跟在後頭,我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那個爲我忙碌的男人。

他的背影看起來仍舊高大清俊,他沒有變,只是我,我的心已經滄桑了好幾分。哎,我嘆了口氣,負手抱肩而立。

“做飯有什麼好看的。”察覺到我的眼神,他扭頭,不自然的橫了我一眼。我惱羞成怒,正要轉身時,卻又聽到他說。“要是想看的話,就光明正大進來看吧!”說着,往旁邊側了側身,讓出一條道兒。我也沒多糾結,一閃身就進來了。

“我很少來這裡住,也沒什麼東西可吃了。”他抖了抖手裡的東西。“諾,只有泡麪了,我給你煮包老壇酸菜面,給你臥兩雞蛋吧!”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此刻我不知道說什麼,啥都說不出口。他在那裡忙碌着,留給我的只是高大的背影。我盯着他看了好半響,那些肚子裡打了無數次腹稿的溫情的話,蜂擁着,卻再也說不出來。

都說小別勝新婚,很多天沒見了,除了今天大雨時刻久別重逢的擁抱,我也不知道我們還算是什麼關係,只是小雨的父親和母親嗎?我驀地一笑,兩個人單獨處在這個逼仄的範圍內,還是有些束手束腳的啊!

我扯了扯嘴角,真的,挺糾結的。想了想,老半天憋出了一句。“你告訴我,小雨真的會沒事嗎?我這心啊,懸着放不下來。”

聽我問這話,他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只覺得,他眼裡,的確是藏了許多情緒的。好在,他沒有吊着我,終於開口了。“不管她有沒有事,你現在急也沒用,先吃飽了再說。”

“哦。”我莞爾,沉默。我不知道我們怎麼就突然的冷了下來,也不知道說什麼。只知道,他同樣也無力訴說了。

他的眼睛,一開始是光亮的,閃了閃,最後又暗了下去。面好了,他端着盛起來,推到我面前,淡淡道。“吃吧。”

他走回沙發旁,打開了他的筆記本,我捧着麪碗小聲的吃着。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我們剛剛因爲那場雨而有的不捨與溫情,也消失了。他沉在他的筆記本里。那樣的着迷,讓我都不忍心打擾。

我站在原地嘆了口氣,轉身,端着碗去了餐廳那裡默默的吃麪。

我不知道,在我轉身以後,他盯着我的後背看了許久。

我不知道,他攤在腿上的筆記本里,是在看視頻。他在察看的,是學校周邊各個攝像頭的視頻,他努力的在找他見過一次面的他的女兒的影子。

這一切,我不知道。從簡言的孩子死去開始,他突然就成了一個少言寡語的人,而我,也成了一個想問不敢問想說不敢說的人。我不知道他真的用了心,我不問,他不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與此同時,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化解我們現在的冷漠,我甚至都不知道,當我們心平氣和的同處一室的時候,我們的關係定位是什麼。

我們兩個明明彼此都還有牽掛,卻偏偏誰都是瑟縮着的。於是,就這樣,一重心字,兩種心思。

好吧,我就是那個雙子座女人。

我飛快的吃完麪,洗了碗,又把鍋給洗了,找了個藉口,回到了我從前在這裡時住的房間。這個房間還保留着我以前住的時候的樣子,甚至我穿過的睡衣都還在,我聞了聞,沒有黴味,我放心的給自己洗了個澡。出了這麼多汗,我也是夠了。

躺在牀上,卻糾結來糾結去還是睡不着。不到半個小時,我就生生給自己翻滾出了尿意。

我爬起來去上廁所,剛出門。不期然,又與他裝個滿懷,我一個躲閃不及,被他差點帶倒,人倒是沒事,只是姿勢頗爲尷尬。我撞倒在他懷裡,以傳說中的美人在懷的姿勢。

想到現在的關係,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我的臉,頓時紅起來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尷尬的解釋着。“我只是去上廁所的,有點急。”

“恩,去吧。”他言簡意賅,倒沒有多話。我像屁股着火了般去上廁所,等我出來的時候,只看到他還倚着牆看着我。

“幹嘛?”我躲不過了,話都說不利索了。

“換衣服吧!”他走上前,拽了我的手腕,拽着我往房間裡拖。一邊走一邊說:“小雨已經找到了,你快換衣服,跟我一起去接她。”

“什麼?”我先是一驚,很快,便熱淚盈眶的跳起來。我想我是激動的,我想我可能也是激動傻了,因爲,我跳起來的時候,竟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手指穿過來,挑起我的手腕,臉色難看的催促了一句。“鬆開我,換衣服去吧!”

我這才意識到,我做了什麼。沒被拆穿還好,拆穿了也還是有點尷尬的。我趕緊撒開手,侷促的絞着手指,我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勾搭有婦之夫的。”

他...

我說:“我只是找女兒着急了,沒想過做第三者的。”

他...

我說:“我...”

他忍無可忍的推了我一把,關上了門。他說:“別磨蹭,換衣服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