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人‘好’意提醒,“涵涵,你的茶杯是空的。”
如涵杏眸圓睜餐桌下的小腳又是一個用力,衝出了他的掌控,一腳踢在了逸雪的腿側。
和他對抗,說話間她向來節節敗退。雖然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她是小女子纔不管那麼多,惱了直接動腳。
長長搖曳的藍白格子桌布,擋住了桌下兩人的‘暗鬥’,辰老太太不明所以的喝茶,卻還是敏銳的覺察到如涵越來越紅的雙頰和自己孫子的笑意。
他看逸雪心情似乎不錯,便又繼續商討起最近辰氏底下個別公司出現的少數虧損問題。
如涵安靜地坐在一邊,添了龍井茶喝茶,只當是陪着他們了。其實,不是她不想離開,而是不能。
剛纔好不容易讓逸雪放了自己的左腳,現在右腳又被他握在了手裡。沒有左腳的靈活,右腳扭傷了,她不敢大動,只能任憑對方爲所欲爲。
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受傷的腳被逸雪抓住後就放在他的膝頭上。此時,他的長指微微用力,輕輕揉捻着如涵腳踝上的扭傷處,幫她緩解了難以忍受的痠痛感。
如涵雙眸微斜視,望着他俊逸的側臉晃了心神。這男人是完美主義者,給人按摩都這麼帥帥的。
桌上的茶水微涼,茶葉絮沉降至茶杯底部,如涵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冷茶微澀,入口後減少了熱茶原本的清香,苦味自舌尖蔓延開。她不喜甜,反倒覺得味道不錯。
這兩天一直在辰家老宅,如涵反而習慣了。張嬸扶着她上樓,不知不覺就停在了書房門口。
“張嬸,我拿幾本書看。你去忙吧。”如涵很想靜一靜,一個人看會兒書。
“小姐,您的腳。”
“已經上了樓。我自己可以。”
張嬸神色狐疑,最終還是妥協。叮囑了句,“您小心些。”才下樓去。
辰家老宅,一共上下兩個書房,一樓的大一些是爲了談論重要的事用的,二樓的書房才真正是看書學習的地方。
棕紅色的門徐徐推開,書房有一張四角方桌案,案後是整齊的書架,書架上擺着各類書籍。
如涵在書架上挑書。看到曾經看過的書,她隨意翻看了幾頁,卻沒想到從中掉出一張書籤。
小小的書籤被她拾進手裡,上面紅色的絲線就像是她心頭乾涸的血,不論如何也抹不去。
如涵從中學的時候就有收集書籤的愛好,手裡的這枚和趙剛送給她的一枚很像,幾乎是一樣的。
沒有繁複的花紋,簡單雅緻,正面全由正楷小字填滿,看上去別具一格。
以前。如涵看到書籤總是會心一笑,現在再看到只剩下苦澀。
壞情緒上涌,她厭惡至極了觸景傷情的感覺。沒辦法掌控自己真的太糟糕。
拿起桌上懸掛的毛筆,如涵擰眉在白紙上走筆,想要讓自己靜下心來。可越寫越煩躁,蘸了墨的筆鋒斷在中間,心氣浮躁再也寫不下去。
紅塵男女,恨得越深愛的越刻骨,愛恨交織,什麼時候纔是盡頭?
聽說如涵的腳扭傷了,下午亦晴匆匆趕過來看她。
一進客廳。她張嘴就問,“逸雪。如涵呢?”
問完話她纔看到坐在一旁的辰老太太,她笑着打招呼。
“是涵涵的朋友吧。涵涵在樓上,你去找她吧。”辰老太太慈愛笑道。
逸雪則不客氣地指了指二樓說,“涵涵在樓上休息,你別冒冒失失的。”
“知道了,知道了。”
一邊應着,亦晴就向二樓跑。
看她急匆匆的背影,逸雪無奈地笑了笑,涵涵的這個朋友,一直都是男孩子性格,她和如涵性格完全不同,竟然好了這麼久。
二樓,臥室。
如涵靠在竹藤椅上,翻着一本消遣的散文書。
見亦晴推門進來,她也只是淺淺微笑。
亦晴將書包丟在地上,一進去她就窩進了如涵的沙發裡,懶洋洋地躺在上面,她用手託着腮,看如涵腫起來腳打趣她,“怎麼這幾天不見,你就掛彩了?”
不想告訴她自己和孫琦鬧心的那一幕,如涵翻了一頁書,故意逗她說,“還不是怨你,知道你要來,下樓的時候激動,就崴了腳。”
“這麼說,我可成了大罪人了。”亦晴爬起來,走到如涵面前抽走了她手裡的書。
“越來越會說話了。”
亦晴自然知道如涵爲了掩蓋事實沒跟她說實話,不過想到她可能有什麼苦衷,便沒再追問。
她的這個好姐妹,最不讓她放心了。從小到大,她都不記得爲她出頭多少次了。現在,若是誰剛欺負她,她定然也不會放過對方。
“你整天呆在屋子裡多無聊啊,我陪你出去走走。”
看着自己的腳,如涵無奈,她能走得了嗎?
“看我,把這個竟然給忘了。”亦晴赫然,摸摸後腦勺對她說,“園子裡花開得不錯,我們去外面坐坐總行吧。”
“那就麻煩小姐扶一下我了。”
“哪裡的話,榮幸之至。”
亦晴過來扶她,如涵看到了她高領衛衣下脖子上的點點紅痕,那是吻痕!
她微微錯愕,不過姐妹兩心照不宣,亦晴不說,她也沒問。
兩個姑娘手牽着手往樓下走,一個安靜柔美,一個活潑爽朗,姐妹蓮,花開並蒂。
午後的陽光很好,如涵和亦晴坐在花園裡的椅子上,亦晴不停地說話,她就靜靜地聽着。
有一個愛自己的人,有多年相知相守的知音好姐妹,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幸福,如涵笑着笑着眼角就溼潤了……
二樓書房。
逸雪上來找一本金融方面的書,卻見門是開着的。
桌上平鋪開的白紙上有墨點,還溼着,是有人剛剛在這裡寫過字。
將硯臺推開,抽出下面那張反扣着的紙頁。
一個赫然出現的‘悔’字映入他的眼簾。
筆鋒凝滯,寫的人並不暢快,只是這拖泥帶水的走筆反映出寫出這個字的人多少繁複的情緒,愛恨交織?
越看這個字,逸雪的眉頭皺的越緊。
不用想,他都知道這字是誰寫的。
眼神微凜,逸雪索性將那張如涵寫壞的單字揉了直接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這不是紳士之舉,但是他不在乎,其實他早該這麼做了。幫她徹底忘了過去,讓過去的憂傷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