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小藥瓶,我翻來覆去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這是什麼?”我問道。
陸無心閉着眼睛,擺了擺手,虛弱的說道:“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這藥拿去吧。此藥無色無味,普通人一旦吃了,不出半刻,便會猝死。”
陸無心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毒師,雖然她已經消失很久了,可江湖上一直流傳着關於她的傳說。
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忍不住問道:“你傷的這麼重,爲什麼不自己治一下啊?”
她一臉震驚的看着我說道:“小姐,本姑娘最擅長的是製毒,我只知道怎麼樣可以更快的死,並不知道怎麼更好的活。”
話音剛落,她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趕忙湊過去問道:“你沒事兒吧?”
“停,不要過來。”她將劍鋒指着我。
我一個急剎車,立在了原地。看我沒動,她移開了劍,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會是因爲跟我說話說太多了,所以才暈倒了吧。我突然感覺有些內疚,上前將她扶起來靠在柱子上。
剛開始沒有發現,現在蹲着,一低頭就看見前面不遠處竟然還躺着一個滿身鮮血的人。
那個人背對着我,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了一眼,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頭上有一道猙獰的刀口,幾乎將整張臉一起劈成了兩半。他的眼睛還睜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我嚇得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反應過來,我用衣服將陸無心蓋起來,然後飛快的跑回去找花離葉。
他是大夫,處理這種事情應該比我有經驗。
看過陸無心的傷口,他緊鎖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叫他鬆了一口氣,我也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情況怎麼樣?”我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兒,問題不大,跟你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了。他是用力過猛,加上後來失血過多,所以才昏迷過去的。”花離葉語氣輕鬆的說道。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將陸無心交給了他,然後揣着她給我的小藥瓶急急忙忙地去找知府大人。
一個人有多大能力,就能對別人有多殘忍。聽說知府大人以前也是一個勤政爲民的好官,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性情大變。
當然,我並不關心他爲了什麼性情大變,我只知道,他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仗着自己身體輕盈靈巧,我偷偷的從院牆上面爬了進去,躲在了他們府上的後花園裡。裡面似乎沒什麼人,看起冷冷清清的。
沒想到知府大人這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府上竟然這麼冷清,跟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啊。
躲在草叢裡的那幾個小時,我差點迷失在寂靜的後院裡。我原本打算等着天黑了,我再悄悄溜出去。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等着等着,等的我都快睡着了,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朝着我的方向逼近。
不會吧,難道是我被發現了嗎?
我一動也不敢動,驚心吊膽的往裡縮了縮。腦子裡已經浮現出我被抓住,然後揪出來斬首示衆了。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有人抓我,倒是聽見了兩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渾厚的男中音說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另外一個男人回答道:“啓稟大人,屬下已經差人去辦了。”
“查到是誰了嗎?”
“聽說是最近纔來的,目前似乎和一家鐵匠鋪子裡的鐵匠交往。”
聽見鐵匠鋪子,我一下子假裝起來。心說他這還沒和林婉依成親呢,就把主意打到我的女人頭上了?
話說他這麼大年紀了,也是真不挑食啊,一個傻子他都不放過,過分了啊。
我本來還猶豫着要不要真的殺了他,現在我捏緊了小藥瓶,發誓一定會幹掉他。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把主意打到我的女人身上。
哼!
直到兩個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才偷偷的扒開一個小口子,看了一眼周遭的環境。
眼看着四下無人,雖然現在天還沒有黑,我還是壯着膽子偷偷溜了進去。
跟着前面那個走路趾高氣昂的背影,我一路暢通無阻的摸索到了他的臥房。
只見一個人走了進去,緊接着知府大人便跟着他匆匆走了出去。眼看着他們都走了,我一個閃身溜了進去。
結果剛剛進去,就聽見一羣人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我急得四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毫不猶豫的鑽進了牀底下。
從最底下的視角,我看見了一雙女人的腳。
然後,一個我無比熟悉的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都答應你了,你爲什麼還要把我爹抓起來?”
原來,之前有人假借知府的名義給她送信,說他爹已經被抓起來了,如果想救他的話,就得按照他們說的乖乖聽話。
之後,又有一封信過來,約她去一個地方,說有些事情要商量。
原本她有些覺得奇怪,爲什麼他不自己親自過來,但是覺得知府大人應該有自己的打算,又不疑有他。
可是,等她真的到了知府大人府上,才發現他並沒有差人送過信給她。
躺在牀底下的我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正在我思考要不要就此作罷的時候,知府大人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說道:“既然你能來這裡,就說明已經同意了。雖然信不是我送的,但是說的卻也是我的心聲。”
然後,就聽見林婉依驚訝的啊了一聲,後退了好幾步,似乎被嚇到了一般。
知府大人回頭衝着他那幾個手下揮了揮手,命令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林姑娘有要事相商。”
林婉依拔腿想跑,就他一把給拽了回來。
“別走啊,來都來了。”他斜笑着上去動手動腳。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眼看着房間門關上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喂,住手。”我從牀底下鑽出來,大聲呵斥了一句。
知府大人愣了一下,然後臉色一變,張嘴就要喊人。
趁着這個機會,我眼疾手快的衝過去將一整瓶藥都硬生生灌進他嘴裡。
他不停的掙扎,我對着林婉依喊了一句:“快拉住他。”
林婉依嚇得是手足無措,愣了一下,然後一咬牙拼命摁住了他。他嗆了好幾下,咳嗽了兩聲以後,突然就沒了聲息。
我將他扔在地上,拉起林婉依準備走。想了想,不行,要是他死了,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我得把屍體處理掉。
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不留痕跡。我望着地上的一堆龐然大物,有些頭疼的敲了敲腦袋。一回頭就看見林婉依一臉驚恐的看着我,似乎被嚇壞了。
我朝着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我撬開了知府大人的櫃子,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反正樹大招風,他一天這麼招搖,有人來偷東西也是可能的。如果外面的人發現知府大人一直沒有出來,肯定會進來看的。
再發現他的東西都被偷走了,自然會以爲是府上遭了賊。我美美的盤算着,盡最大可能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其實,假借知府大人名義約林婉依過來的人就是他爹的手下,依照他爹的命令,故意將她送了過來。
他並不是什麼遭人栽贓陷害,所有的罪名,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辛辛苦苦努力犯下來的,不過只有林婉依還矇在鼓裡而已。
他想着,知府大人好女色遠近皆知,如果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她,就是是做妾。只要她吹吹耳旁風,自己就能化險爲夷,豈不是美哉。
身爲當事人的林婉依對此一無所知,她一直充當着家中乖寶寶的角色。
他沒有把林婉依怎麼樣,只是告訴她,自己被人陷害,有一場牢獄之災。自己年紀大了,估計是堅持不下去了。
以她的身份,就算知府大人娶了她也只能是做妾。他老淚縱橫的對着林婉依說,不想讓她受苦,願意自己去坐牢。
還說,自己怎麼樣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她要幸福,讓她安心嫁給花離葉,不要有任何的心裡負擔。
林婉依一聽,頓時哭着說自己不能讓爹爹去牢裡收款,自己願意嫁。
她爹立馬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告訴她說,自己以後重整旗鼓,一定會想辦法替她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到時候,等她過門就不會有人敢欺負她了。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一下子扳倒知府大人,可來日方長,說不定有一天扳倒了他,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林婉依原本是有些將信將疑的,心說自己一次都沒有見過知府大人,他怎麼就突然看上自己了呢?
直到後來,她爹真的被官府抓走了,她纔開始慌了神。
漸漸的,林婉依便開始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才導致了今天的這種局面。
自己什麼都沒有,爹爹也什麼都沒做,如果不是這件事情,那他們把爹爹抓進大牢來的意義是什麼呢。
最後,林婉依選擇向現實低了頭。卻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自己最信任的人所編織的陷阱中。
若是她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會因爲受不了而癲狂的。
現在,知府大人死亡了,這一切問題也就不存在了。就在我拉着林婉依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聽見腳步聲漸漸逼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