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事情完美結束。”李無明扭過頭來,似乎不經意地看了文進一眼。他微微側了側頭,嘴角不由得翹起,隨即咧得越來越大,直至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敵人已經被我嚇跑,你們出來罷。”
他伸手一招,圍在文進衆人身前的金色屏障像是冰塊一樣融化,化成一道金色光流懸浮在他的掌間。隨意地拍了拍手,金光被拍碎,李無明對衆人招手示意:“快過來啊。”
對面的奇克長鬆一口氣,在他心間鬱結已久的巨石終於被粉碎,這讓他輕鬆的同時,腿腳也有些發顫。下一秒,他像軟泥一般癱倒在地,背後已經被不停涌出的冷汗浸透。
天可憐見,剛剛他是如此的提心吊膽,害怕李無明抵不住簑衣男的攻勢,或是和簑衣男妥協,將他交出去。短短時間內,他的內臟彷彿糾結在一起,渾身上下每個器官都發出抗議的痛楚。
現在壓力忽地消失,經歷過驟起驟落,哪怕奇克是個修仙者,一時也有些感慨。他掙扎着站起,嚮往這裡走來的李無明抱拳謝道:“謝前輩救命之恩。”李無明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看你這像從水中撈起來的樣子,還是先緩緩罷。”
奇克的傲氣這時全部消失,聞言有些赧然,鄭重說道:“前輩之恩,沒齒難忘。我現在渾身上下也掏不出幾兩能入前輩法眼的東西,就將煉製的一些丹藥當作謝禮罷。”他掏出幾瓶刻着紋路,像是蝴蝶上下翻飛的藥瓶,恭敬地雙手奉上。
李無明不在意地笑了笑,伸手取過,臉色不見波動地說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些丹藥於我無甚幫助,但對我的徒弟們卻像是良藥,正是我需要的東西。”
他將丹藥拋給尤嬌兒幾人,在他們驚喜的目光中仰頭,看了看天色。層疊的白雲此時將日光遮蔽,卻擋不住那燦金色的輝芒,光芒從雲層中穿過,像是刺破紙張的尖針,將周圍的一切暈染成耀眼的金色。
“會是個好天呢。”李無明扭過頭來,苦惱地用手點了點額頭,看向文進衆人,“現在,有一個問題。我們的馬車被那人損毀,暫時找不到替代品,所以……怎麼辦呢?”他將目光投向正瑟瑟發抖,像是受驚的兔子般的馬車伕,“而且還要帶上他。”
怎麼聽起來有種嫌棄的感覺?文進頗爲無奈,當馬車伕也很辛苦啊,尤其是給仙人打工的,還需要時刻擔憂着被交手的餘波不明不白地擊中……就像是慘死在路人腳下的螞蟻。
李無明沉思了一會兒,向着奇克問道:“現在你應該可以說說,你是怎麼被那人盯上的?一個金丹期強者,應該不會慪氣去和你計較吧?”他看了看奇克紅成個蘋果的臉頰,搖了搖頭,“沒有貶義。”
奇克長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面露沮喪地說道:“我跟你們說過,我是偷渡過來的,而那人……就是偷渡的主導者。”
他昂起頭來,臉色在陰影中顯得有些黯淡,就像窗影下的燭光:“我承諾會在到達中洲大陸後將靈石交給他,並且支付了定金,但是,哈,他不知道那些定金就是我全部家產。”
“爲什麼?”李無明靜靜地聽着,並且適時提出了疑問,“你是個煉丹師,應該不缺那些錢吧?”“的確,我還算富裕。”奇克顯出一絲猴急,有些跳腳,“但那些人簡直是吸血的蚊子,就那麼奪走了我的一切!”
“還說什麼通過天塹耗資巨大,我呸。”奇克吐了口唾沫,臉色有些發青,像是風化後的石板,“他們以爲我不知道,大部分靈石都進了他們的口袋,公報私囊!”
“還有一個問題。”李無明搖了搖頭,顯然對奇克的苦難史不感興趣,“他們爲什麼派一個金丹期修士來尋你,你有那麼重要嗎?”奇克的臉頰又紅成了蘋果。
他唯唯諾諾地說道:“他們應該是怕有我這個例子,還會有人偷跑罷……應該是這樣。”李無明微微頷首:“殺雞儆猴嗎,你就像那個雞,我懂。”
奇克的臉又變得難看起來,李無明卻只嘿嘿一笑——他對奇克引來一個金丹修士頗爲不滿,這只不過是抒發一下鬱結着的,像卡在心間的石子一般的怨氣而已。
“好了,既然沒有馬車,那就上我的飛劍吧。”李無明再次看了看天,兩根手指並起來一繞,紫淵便化作一道紫芒,翻飛在他的身前,劍身閃着古玉般的光芒。
“你可以嗎?”李無明斜眼瞄了一眼車伕。馬車伕手持着黑色的馴馬鞭,聞言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整了整像是草葉編成的帽子,一張馬臉漲得通紅:“仙,仙人,可……可以。”
李無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手捏法訣,紫淵隨之長大,直到可以承受幾人站立其上。大黃是最積極的,嗷嗚一聲就竄上了飛劍,興奮得像是在草地裡打滾。
文進等人依次走上了飛劍,旁邊的奇克卻搖了搖頭。他用手一摸手指上的古銅色戒指,一道赤橙色的光芒旋轉着出現,顏色像是盛放的秋葵。
“就不勞煩前輩了。”奇克對李無明作了一揖,微風吹皺了他的衣襬,讓其如波浪般盪漾開來,“我就乘坐自己的飛劍吧。可能還要順路跟着前輩一段,只要前輩不嫌叨擾的話。”
李無明最後一個踏上紫玉般的飛劍。聞言,他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隨你,我不在意。”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只要你不再引來一個金丹強者的話。”
奇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微微彎腰道:“前輩放心,追我的仇人只有這一位,不會再有了。”
李無明微微頷首,將目光移向了猶猶豫豫的馬車伕。他搖了搖頭,向着車伕拋了一兩黃金:“你就留下來看管馬匹罷,這算是這些天的酬勞,你就收下,應該足夠了。”
馬車伕連連彎腰,捧着手心中的黃金,心中喜悅的同時,竟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