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會不會知道這事？
此話一出。
諸葛無明目光有些怪異的看着秦越。
陛下有可能會不知道這件事？
在開什麼玩笑。
先不說關於這事的信件，就有不下十封送進了皇宮。
就說以陛下掌握的‘暗中力量’，天底下能有什麼事情瞞得住陛下？
不對……
諸葛無明愣了一下，突然道：“什麼？你說陛下的模樣，好像不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一樣？”
秦越跪在地上，語氣虛弱的回答道：“是的，諸葛宰相，陛下的樣子，就像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一茬事一樣，還不待我細說，陛下就將我趕出來了。”
諸葛無明微微點了點頭，眼中有着瞭然。
他算是明白了。
陛下……
這是選擇饒秦越一命。
裝作不知道，明顯就是想要將這件事壓下來了。
而陛下又對此事有些惱怒，所以才選擇趕走秦越。
這種見面又趕走的情況……
明顯就是他所想象的。
諸葛無明滿意點了點頭，他還是寶刀未老的，依舊能猜得出來皇帝的意圖。
論整個朝堂上下，文武百官。
能如此深刻明白皇帝意思的，也就只有他而已，也僅僅只有他而已。
秦越看着諸葛無明的神色，忍不住再次開口，道：“諸葛宰相……”
“嗯？”
諸葛無明忽然想起旁邊還有人，瞬間臉色就變得冰冷了，擡頭掃視了一眼秦越。
皇帝想要饒對方一命。
那他自然沒有道理取對方性命。
估計皇帝饒對方性命，也是因爲對方還有能控制太平道的能力，纔會留下的，未來或許有用……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不給點懲罰，是不可能的。
他語氣帶着寒意，道：“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麼罪？在大唐律法之中，又該如此處罰？”
秦越面若死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說道：“諸葛宰相，我知道我犯的是什麼罪，試圖謀反，欺君罔上，知法犯法，按照大唐律法，理當株連九族……”
“我也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可我的九族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懇請諸葛宰相放他們一馬，我願意以死謝罪！下輩子若有機會，再給宰相您做牛做馬……”
諸葛無明靜靜聽着秦越述說。
等到對方說完，他慢悠悠的開口：“你的九族是無辜的？那你可知道，一旦你真的謀反成功，那將是禍亂整個大唐天下的災難，那些百姓又有誰不是無辜的？那些軍中士卒又有誰不是無辜的？”
秦越再度沉默，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言語。
諸葛無明卻沒有打算放過對方，繼續說着：“陛下是如何待你的？任何一切都給你安排好了，只待你回來，封候拜將，讓你瞬間得到富貴，可你又是怎麼回報陛下的？不說別的，就說你這條性命，都是陛下千山萬水請來國師勉強保住的，你何來的心思，居然敢心生反意……”
“你年輕，有野心，本相能明白，但是你的野心用錯了地方，若是你把你的野心，用到對外開疆擴土上，難道不會更好嗎……”
“……”
他的一句句話，猶如一柄柄利箭，狠狠的刺入了秦越心中。
秦越鼻子一酸，一股壓抑的感覺瀰漫心間，控制不住的身體在顫抖。
說實話，他根本沒想過這麼多。
現在聽諸葛無明仔細點算，他如同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甚至到了這種情況下，陛下還願意保他性命。
這是多大的胸襟……
他對不起陛下……
“諸葛宰相……我，我對不起陛下，我願自裁而死，若可能，還請宰相儘量保住我的九族，儘量給我家留下一絲血脈傳承……”
秦越留下這麼一句話，起身朝着外邊跑去。
“你，你去哪！給本相滾回來！！”
諸葛無明臉色發黑，大喊出聲。
可秦越的速度很快，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看不到背影了。
他心裡恨不得把那秦越揪起來好好問問，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只不過是給點壓力，然後再給予對方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簡單的說，讓皇帝陛下唱紅臉，他唱黑臉，徹底馴服這個秦越。
可誰知道，這個秦越脾氣這麼衝，三兩句下去，就要跑出去自裁？？
“李姑娘，麻煩你一趟，去把那個人給我抓回來。”
諸葛無明連忙對着屋檐道了一句。
屋檐上，一身黑衣的李秋然突然出現，朝着諸葛無明點了點頭，隨即快速追向秦越方向。
諸葛無明看着李秋然消失的背影，不禁揉了揉額頭，感到心累。
真的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他尚且如此，身在宮中，卻佈局天下的皇帝，又是有多累呢。
比起來，他還是挺不錯的了。
……
在將秦越的事情解決之後。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諸葛無明對於秦越的分配，是不禍及家人，但秦越的九族，三代之內都不得入朝爲官，並且秦越也會等病好了之後，發配邊疆。
除非後續有立功，否則便一直這樣下去。
這也算是一種懲罰了。
比起株連九族，這個懲罰都是很輕很輕的了。
秦越對此，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特別是對皇帝，心中的感激達到了極限。
此時。
書房內。
諸葛無明用過晚膳之後，便掌燈繼續批改着公文。
冬季的到來，各個地區都開始運轉發力，讓大唐的政務變得更多了，他也變得更忙了。
也虧李秋然會及時提醒他用膳，否則他可能連用膳都會給忘記了。
哐當……
一道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
在批改公文的諸葛無明下意識的擡頭，入目便看到了，走進來的李秋然。
李秋然手上拿着一個銅盆，盆內放着炭火。
在對方走進來的那一刻，書房內的寒意被驅散了不少。
“你這是……”
諸葛無明微微挑眉，問了一句。
李秋然眯了眯眼，道：“門口賣炭的，我隨手買了一些，不小心買多了，給你送過來一點，你繼續批改公文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想向外走。
諸葛無明笑了笑，還想開口攔住。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