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晚起的蟲子不被吃。
這一句話告訴我們,真理是有侷限性的,錢小寧自然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他已然將事情搞砸了,未來的朱元璋,大明太祖高皇帝在今夜,間接的死在了錢小寧的手中。
"你說說你,咋就這麼不爭氣,你一生做和尚,當乞丐,聚義,爭霸,登基,暴斃,什麼事都沒有落下,怎麼就死在了一個餅上,算了,還有點餅子渣,給你好了!"錢小寧淚目,還帶着一絲微笑,彷彿那個人已經陪伴了他許久,是一位知心朋友。
山後有處空地,空蕩蕩的,處在樹林之間,錢小寧爲朱重八找了個好安息之地,在皎潔的月光下,錢小寧爲這位本該坎坷一生的立業大帝撒上了最後一搓搓黃土。
在一個寒磣的小土堆前,是一塊從寺廟院子裡撿起的一塊木板,上寫大明皇帝朱重八之墓,木牌前又有三個小破碗,一個碗是水,壺裡倒得,一個碗是餅渣子,其實就是野菜窩窩頭,最後一個是一隻烤老鼠,在寺院後牆發現的,沒有肉了,一看就是快餓死了,竄不動,不然錢小寧自己就吃了。
"兄弟,你我相逢又相識一場,許是造化弄人,自從我來了這個破地方,就一天到晚的找你,想看看這個能夠餓死人的世道里,你會是一個怎樣的人,雖說我之前就決定這輩子做皇帝,可還是想看看你的能耐,真沒有想到,你會如此,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我一命,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也罷,我就拿你的名號走一遭,不過這以後就沒有了朱重八,有的只是一心反元的朱朱元璋!"
和尚錢小寧將另一杯水灑在了墳前,熱淚盈眶道"兄弟,今天有餅,有肉,還有水,不虧!"
"要臉不,人家是爲了救你嘛,明明是臭不要臉的拿了別人的食物,貓哭耗子假慈悲!"天空傳來了老刀客的罵聲。
"你個拉拉,少說話,不是說了不管我嗎,一邊涼快去,老東西!"和尚錢小寧也對着天回罵。
"少來,誰管你了,我在秦朝末年看一看你的前輩!"
"滾,我不是白手起家的曠工達人,我要做的是歷史上有名的兢兢業業型工作狂魔!"錢小寧再也沒有理會傳音,一個人進了屋子乖乖睡覺。
第二天凌晨,錢小寧搓了半天,終於點着了火,眼中含淚的嘟囔道"去吧,我這樣的江湖之人怎麼可能一直就在這裡呢?算了,少了也好,免得在外懷念,這裡反倒會成爲我的軟肋!"
黎明的柔光照耀着白髮少年,他自從白頭之後,樣貌沒有老,只是白髮蒼蒼再也沒有了辦法變回青春模樣,他有些困了,於是打了個哈欠,由於寺廟被點了,火燒的很旺,暖暖的,他睡着了。
不一會他出了一身汗,走了,沒錯,果斷又任性,這纔是一個優秀帝國領導者所應該做到的事情,很明顯錢小寧具有了,像昨天晚上他就覺得有點冷,應該是忘了添火,無論是怎樣,他都有些難過,一夜間他得到了這世上最無私的愛之一,也明白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
"呵呵,即便是夏天,在夜裡的山上也是需要生火的啊,萬一着涼的怎麼辦?你們太自私了,從來沒有爲我考慮過!"錢小寧難受的說道。
"你就是在扯淡,按你的爛話說,這廟裡就你一個人,夜裡就應該自己傢伙,怎麼火滅了還怨怪別人,你要鬼給你加火嘍,傻瓜!"砍柴的樵夫路過,微微搖頭道。
"可就算這樣又如何呢?就算我點了這廟又能怎樣,還有多少人因爲餓肚子,因爲貧窮而變得自私自利,生在亂世,就應該有讓其他人覺醒,過上太平好日子的想法!"錢小寧激動的傻笑道。
樵夫放下了木柴,一邊壘起,一邊自言自語道"你說現在這些個年輕人啊,就是不能說,你就是這麼個說,他就跟你犟,跟屎殼郎似得,你說你自己心理陰暗,怎麼就去抱怨社會的不公呢,爲什麼不先去努力奮鬥,哪怕修修這廟,你在個家徒四壁的屋子裡頭燒個爐子也不冷啊!得要一把火燒廟,造孽啊!"
"哼,我明白了,真正人情冷漠的原因不僅僅是生活的難,還有一個環境,如果我可以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一個太平盛世,那麼其他人不就會越來越大方磊落嗎!"錢小寧開心的笑道。
樵夫身材瘦弱,一年四季都是靠着砍柴爲生,這半山腰就是他每天屯柴火的地方,旱災裡的人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燒火的東西,這柴不好賣,可他還是對身邊這位逐漸自我膨脹的白頭少年勸道"你這是做啥子,怎麼就能因爲一個人的自我幻想,就去推測一個時代的變動,你這麼衝動,是會出大問題的,難道你會由於晚上沒燈油就去讓太陽停下嗎?不可能!對吧……"
樵夫停止了自己的勸告,因爲錢小寧拿起了大火裡的一根小木柴把樵夫的屯柴地點了,火燒的很旺。
"原來這裡還有一點你的東西,我們怎麼會讓任何可以證明你存在過的東西繼續保留下去呢?那可是對我皇位最大的威脅!哈哈!"錢小寧近乎瘋狂的笑着,手裡各自握着一個火棍。
中年人不由得心中一冷向後退去,可是爲時已晚,"你這個瓜皮,燒了我的柴我不怨你,還有我的青山,但是你再回來我就用斧子了啊,真的是一天到晚的怨天尤人,這就讓你逼得要反,這要是以後你喝水噎着了,一定也會將所有水處理吧!"
錢小寧依舊沒有回答,只是一個人拿着火棍就回身而去,樵夫在他身後一直哭着。
當他們走到山下時,樵夫的斧子哐噹一聲的落地,他哭泣道"我真的是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子的皮,這可是違法的,你就等着把牢底做到鐵柱子變針頭吧!"
錢小寧一臉癲狂的笑着,他的眼前是一座山,一座燃燒的山,這就是樵夫心心念叨的青山,這一刻全沒有了,柴火,青山,隔壁山頭全是老虎黑熊,去不得,他徹底沒柴燒了。
"我不能承受你的選擇,爲什麼是我火了下來,難道這就是我遇到你的原因嗎?既然如此,我願意!"錢小寧淚目道。
"你哭什麼啊?我才最有發言權啊!"樵夫直接坐在了地上,氣的連斧頭也拿不起。
"也罷,我去走一遭!"錢小寧笑如風塵,眼中留戀。
這一次無論可憐的樵夫怎樣喊叫,那個孤單的背影都只是離他越來越遠,再也沒有回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