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揹着洛寧往街上走了出去就後悔了,因爲街上實在是太冷了,客棧也早已打烊了,正在街上兜兜轉轉時,西揚從後面趕了上來,“長弓兄,走那麼快乾什麼?倒是等等我。”
長弓疑惑的轉過頭看着西揚,“你來幹什麼?”
“啊?”西揚眼珠一轉,調侃道:“長弓兄大概忘了,挑起事端的是我,那我當然要負責到底,走,我知道不遠處有家客棧,你冷着不要緊,可不要冷着我洛寧兄啊!”便在前方帶路。
長弓無奈只好跟着他走在後面,只見不遠處真的有家裝修金煌的客棧,叫“夢迴樓”,西揚帶着長弓走了進去,隨着熱心的店小二帶到了二樓住了下來。
“怎麼今天逛了一天街都沒有看見這夢迴樓?”長弓奇怪的問道。
西揚呵呵乾笑兩聲,便下了樓,大聲的喊道:“小兒,燙兩壺竹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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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勒!”
長弓走下到酒樓的庭院裡,只見庭院裡種滿了風鈴草,風一吹像極了下雪一般,“這風鈴草按理來說是春末之物,怎麼會在這寒冬時節開得這樣盛?”
西揚眼睛彎彎一笑,“只要有心栽,無論哪個時節都會開。”
長弓蹙眉想着,真的是這樣嗎?哎,或許他是神仙,他要什麼花開就什麼花開。
“來,和我喝一杯。”西揚遞了一杯,長弓一飲而盡,突然聽見門外有人進來的聲音,只聽見店小二喊道:“客官,有位姑娘找你。”
“知道了,你帶她進來。”
隨着店小二帶進來,只見一襲白衣出現在門口,西揚不用擡起頭就知道是誰,又飲了一口酒:“你到這來幹什麼?”
童璃從那邊走了過來,坐了下來,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我上去看看洛寧。”便走了上去,長弓準備去攔截,卻被西揚一把制止。
推開房門,他臉色蒼白,嘴脣毫無血色。
童璃移步坐到牀邊,外面微弱的光灑到他的臉上,靜默了一會兒,童璃輕輕的喃喃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從我在長安時住在你家裡時就知道,你那時候對我百般關懷照顧的無微不至,我也感受的到,只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愛的一直是他。我要成親時,我知道你是真心祝福我,我也曾爲你許願希望你能找到真心待你的好姑娘,可我沒想到……當我在我這一生最痛苦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而給我這種痛苦的是他……”童璃閉上眼睛滑下一滴淚水。
“我這一生欠別人的實在是太多了,怕是還也還不清,如若有機會童璃願意來世報答,只是今生實在無緣,你爲我做的我實在感激,但是卻再也住不進任何人了,你無須再陪在我身邊了,無需在我身邊再浪費時間……”門輕輕的關上,隨着腳步聲的遠去,洛寧睜開眼睛,久久的望着屋頂。
童璃站在庭院裡,長弓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西揚端起一壺酒直接倒進嘴裡,童璃一把搶過酒壺,自己斟了一杯,“你不恨我嗎?”
童璃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淡淡的回道:“我們幾百年的友誼難道就因爲你幾句氣話就不復存在了嗎?”
西揚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此時是寒冬卻不知爲什麼吹來一陣微風,看着滿地的風鈴草,“你爲何要變幻出一個酒樓來,是在懷念什麼故人嗎?”
西揚嘲弄的笑着自己一番,端起酒壺猛灌一壺酒,“在這夢迴樓夢迴過往自始至終的只是我一個人罷了。你自己的事情都沒有理清,管我又算個什麼事。”
“不知當年我一番固執的認爲紅繩纔是驗證我一生姻緣的想法究竟正不正確?”童璃摸了摸套在手中的紅繩,“啊七回來之後,兩人手中的紅繩卻再也沒有斷過,不知是年久紅繩上的法力失效還是怎麼樣?”
西揚冷笑一聲,“怕是你不愛他,他也不愛你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先找到他,你們不必擔心我的安慰而時時跟着我,我現在不過又回到三百年前一樣又是獨自去找他,只是心境早已不同。”
“你爲什麼不嘗試着接受我大哥呢?我大哥這麼多年一直等着你。”
童璃心裡咯噔一聲,似乎有什麼碎掉的聲音,一陣陣堵得慌,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遙樺…遙樺人極好,只是我配不上他…”
西揚放下手中的酒杯,定晴的看着她,“那就說個眼前的,我西揚相信一向聰慧的你難道看不出來洛寧對你的心意?他肯爲你受那麼重的傷,就足以證明他的心意了,他不想看見你瘋瘋癲癲的,願意去幫你尋找你愛的人,願意成全你們在一起,那你又如何回他呢?”
“我很感激他。”
“只是感激?”
“那我又能怎麼樣?”
西揚又提起酒壺喝了一口,“隨你們的便,你們愛咋地咋地,只是童璃,我西揚只想對你說一句話,你的固執會讓你悔恨一生的。”
“後悔我也認了。”
“唉-------”西揚嘆了一口氣,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曲踉踉蹌蹌的走上了客房去,童璃低垂着眼坐了一會兒,看着滿院的風鈴草在風中搖擺,“周莊夢碟,浮生一夢。”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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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寧,你怎麼下牀了啊?”長弓給洛寧進來送早膳的時候,見他自己掙扎着穿衣,忙制止。
“你這樣倒讓我想起我娘來。”洛寧打趣着圍着圍裙的長弓。
長弓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沒辦法啊,這裡廚子做的菜不怎麼好吃,只有我自己下廚做了。”說完放下一碟碟菜在桌上,擺好碗筷,卻聽見樓道口傳來西揚的聲音,“恩—————這香味我可是隔着老遠就聞見了。”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錯不錯,竟然閉着夢迴樓的菜都要好吃。”
“行了,行了,你這夢迴樓裡的菜能吃嗎?”長弓不服道。
“怎麼不能吃,夢迴樓可是這鎮裡最大的酒樓,你竟然嫌棄它?”見長弓真要發作,忙轉移話鋒,“洛寧兄,傷好些了嗎?”
洛寧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睡了一晚,好多了。”
“說起來…”長弓話還沒有說完,就抱拳道:“多謝西揚兄昨夜救了洛寧一命,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好。”
“原來是西揚兄救了我,多謝西揚兄搭救,不然只怕我早已魂歸西天了。”洛寧趕忙抱拳施謝,連說了一些感激的話。
西揚忙擺手道:“要是你們兩個真要謝我啊,不如多炒幾個菜,陪我多喝一點酒就可以了。”
“那你儘管放心。”長弓一溜煙的跑下去抱了兩罈子酒出來,三人豪飲起來,歡笑不斷。
西揚喝到半路,“我西揚能結識兩人真是三生有幸,來,我再敬你一杯。”
“來。”
“幹了。”
“幹了。”
飲畢過後,西揚斜躺在院裡,洛寧走下樓梯中,臉色還是有些蒼白,見西揚像是癡了一般的盯着這風鈴草看,“不知這風鈴草裡有什麼故事,竟然西揚兄如此着迷。”
西揚轉過頭來笑了笑,騰出個凳子讓給洛寧,“故事倒是有一堆,不知你愛聽哪個啊?”
“就說你現在想的。”
西揚低頭沉思,完全沒有剛纔的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眼神中竟然還帶着柔情,好半天才低吟道:“那是一個非常悽美的故事,當年我還是一個帥的發光的的神時,無意中碰見一個女孩,我問她借了二兩銀子,一直爲歸還,沒想到那女子就竟然抑鬱而死了,你說悽美不悽美?”
洛寧聽了開頭以爲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往事,沒想到竟然這樣“傷心”知道西揚不願意說,便肯定以及肯定的點頭猛示意道:“甚是悽美!”
西揚尷尬的張了張嘴,笑道:“你倒有趣的很,等我有時間了定要和你好好的玩玩去。”說完身邊出現了一個仙人,“啓稟仙君,玉帝有事召仙君入天宮商議。”
“知道了,知道了。”西揚不耐煩的擺擺手,“洛寧,那我就先辦正事,等我辦完正事,就好好的守着你,切記得要信守承諾,要帶我出去玩啊!”
洛寧還沒張口回答,西揚忙拍了拍洛寧的肩膀道:“好,既然這樣,就一言爲定,我先走了。”說完一道白光之後,兩人紛紛不見。洛寧搖頭笑了笑,走進客房中去。
“長弓,我們收拾東西走吧。”洛寧對在裡面嗑瓜子的長弓說道,“西揚去天宮中有要事先走了。”
“那既然這樣,我們是繼續去尋找人,還是回長安。”
洛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先回長安去看一下我爹,然後再另做打算。”
“好,我這就去…可是,你不需要再流下來休養一陣,你受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
洛寧低頭神色黯然的笑着,“留下來又有何用,已經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
…
兩人在鎮上置辦了兩匹馬和一些乾糧回到酒樓拿上包袱就離開了,隨着兩人越走越遠,酒樓突然幻滅消失不見的無影無蹤,酒樓本就在偏僻的一處,憑空而來憑空消失竟無人發覺。
“兜兜轉轉了一圈,還是要回到長安去,想起長安城只覺得甚是懷念裡面的一草一物。”長弓坐在馬上嘴裡叼着根狗尾巴草。
“是啊,長安城一直沒有變一直是那樣,變得只是人而已。”洛寧馬上一陣感慨,甚是傷感,“你在這次回去,伯母定會讓你娶妻生子的,到時候你逃都逃不掉。”
“什麼?你怎麼知道,是不是你又和我娘偷偷摸摸的唧唧歪歪說了什麼?”長弓驚詫的差點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什麼叫偷偷摸摸,我們是光明正大的討論,上次我去看完你娘,恰好你不在家,我們坐下來聊了一陣,你娘說你年齡不小了該給你娶妻,爲長家傳宗接代。”
“不行,不行,哎,對了,按理來說我們兩個年齡差不多大的,我們從小又一起長大,我到時候就跟我娘說,要成親也是你先成親我隨後,否則我堅決不成親, 我看到時候八成我娘熱火朝天的張羅不是爲我,怕是某人倒要頭疼上一陣子了。”
“你說再多也無用了,看到時候誰頭疼。”
“呵呵。”長弓賤笑一聲,“你不要忘記你已經辭官了啊!現在我們兩個都是老百姓一般大,你壓不到我了啊。”說完這個洛寧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是很危險的,試問誰能抵擋長弓孃的熱心大娘的本事啊?又專愛給被人張羅親事的熱心勁兒?
“哈哈。”長弓抽一鞭馬得意的大笑一聲馬飛快的往前奔去,洛寧落在後面對於這件事情頭痛極了,一個勁兒的想着法子怎麼去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