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文仕林的神情微變。
即便他已經是個見過風浪的資深記者,看到人頭在他的眼前爆開,視覺衝擊讓他還是有些不適……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儘可能的讓自己移開目光。
“林宴……”看到身旁的年輕人,文仕林一怔,隨後神情有些複雜。
“好久不見,文先生。”陳伶收起槍,微微一笑。
陳伶過來的時候看到文仕林在這裡,已經變回了林宴的容貌,雖然現在他的身份暴不暴露已經無所謂了,但他知道文仕林是個好記者,如果非必要,並不想嚇到對方……維繫之前的關係,是最佳的選擇。
“你怎麼在這裡?你也拿到車票了?”
“車票?”陳伶搖了搖頭,“我沒有那種東西……我就是追殺他過來的。”
此刻的陳伶,已經做好了被文仕林追問的準備,爲什麼要追殺閻晌?爲什麼閻晌會被折磨成這副模樣?爲什麼剛纔的槍支會變成煤炭?
但出乎意料的,文仕林並未追問,而是眨着眼睛看着他許久……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怎麼了?”感受到文仕林目光有些奇怪,陳伶問道。
“這次,不收走我的疑惑了嗎?”
陳伶愣在原地。
“你……”
“很意外?”文仕林嘴角微微上揚,
“再怎麼說我也當了那麼多年的記者,雖然在識人方面偶爾會出差錯,但也不是傻子……在這方面,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新人。”
陳伶萬萬沒想到,文仕林竟然能看破他的【心蟒】,直到如今他都沒覺得自己的僞裝有什麼問題……
他不由得疑惑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文仕林揮了揮手中的筆記本,
“我每天都有記日記的習慣,只要回家稍微回顧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就會察覺到不對,第一次我只是有些奇怪,覺得是自己當時太累……但第二次的時候,我就回過神來了。
這個漏洞還是挺關鍵的,下次對別人用的時候,記得謹慎點。”
陳伶這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
他的【心蟒】只能暫時偷走某種情緒,他就算當時能偷走疑惑,不讓文仕林覺得哪裡不對,但只要對方回家之後稍微回想,就能重新回憶起之前疑惑的點……他沒有辦法靠這個能力讓某人始終信任他,除非他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
這是陳伶從未設想過的漏洞,最主要的……在陳伶那個時代,壓根就沒什麼人喜歡記日記啊?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揭穿我?”
“一開始我確實有些恐懼,你這麼大費周章的接近我,究竟是想幹什麼……但其實仔細想想,你從未對我不利,而且你做的所有事情確實都是正義的,最關鍵的是你的眼神……”文仕林指了指陳伶,
“我當記者的這麼多年,見過了太多的受害者,你悼念弟弟時眼裡的悲傷與憤怒,做不了假。”
陳伶雙眸複雜的看着文仕林,許久之後,無奈的笑了笑。
“所以,你知道我是誰了?”
文仕林搖了搖頭,“我不想知道。”
以文仕林的調查能力,只要他想,追查出陳伶的真實身份並不難……但他根本沒想去查,在他的眼裡,陳伶只是個想替弟弟復仇的後輩,就這麼簡單。
“……謝謝。”陳伶由衷的開口。
“對了。”文仕林轉頭看向他,“你剛纔說,你沒有車票?”
他將手伸入懷中,取出一張車票,遞到陳伶的面前,
“這個你拿去。”
“這是……跨界域列車的車票?”
“對,這是最後一班列車,也是最後的逃生希望,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這班列車的存在……坐上它,你就能安全抵達南方。”文仕林的目光,掃過被冰封的死寂城市,苦澀開口,
“那裡,就不會這麼冷了。”
陳伶看着眼前的車票,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說這種跨越界域的列車,每一個位置都是提前準備好的,能坐上這輛列車的都是達官顯貴……文仕林只是個記者,而且還是得罪人最多的那種,從哪裡來的這張車票?
“這張車票,是檀心給我的。”文仕林似乎看出了陳伶的想法,解釋道,“他讓我把一些東西送出去,作爲交換,他將所有計劃都告訴我了。”
“你見過檀心了?”
“嗯。”
文仕林點點頭,“說實話,我承認之前對他有些偏見……不過現在看來,他確實配得上執法官副總長的位置。”
“車票我就不用了,我在這座城裡,還有事情沒做完。”陳伶停頓片刻,指了指文仕林手中的筆記本,“不過……我能看看那個嗎?”
黃昏社的其他人還在極光城,陳伶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坐車先走,相對而言,他還是對極光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
“……你確定嗎?”文仕林眉頭緊鎖,“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嗯。”
文仕林見此,也不再勸,長嘆一口氣後將手中的筆記本遞給陳伶。
陳伶將筆記本打開,前面厚厚一大半都是文仕林的日記,他迅速翻動到最後幾頁……
“這是……”陳伶喃喃自語。
……
世紀大道。
寒風拂過空曠的道路,冰寒中帶上濃郁的血腥味,
此刻的世紀大道,人已經基本空了,卡車上的煤炭都被居民們拿走,地上只剩下一具具猩紅的屍體,與沾滿人血污垢銀票。
兩道身影靜靜的站在肅殺死寂的道路中央,黑色的風衣與灰色棉衣隨風飄舞。
趙乙一腳踩碎眯眼男的頭顱,咒文閃爍的眼瞳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看向道路的另一端。
“有人來了。”他重疊的聲音響起,“是敵人嗎?”
韓蒙看向那輛逐漸靠近的汽車,眼眸微微眯起。
“……不,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