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漢樓,V8包廂。
喬北坐在沙發上,自顧地沏茶。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沏茶了。只是越是在煩躁的時候,他越是需要做一些事情讓自己冷靜下來。而沏茶,無疑是一個好方法。
“你想幹什麼?”元堅坐在喬北對面的矮墩上,眉頭皺成了一條線。剛纔上樓的時候,畢勝非得讓他從正門光明正大的進去。這讓元堅心裡有些納悶,他搞不懂喬北爲什麼要這樣做。
連畢勝都有些不明白了,在他看來,直截了當的將元堅綁回來,也不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情。
“聽勝哥說,你以前跟劉衛民?”喬北笑笑,給元堅倒了一杯茶。
“那又怎麼樣?”元堅不以爲然,他也是從刀口上混日子過來的,心裡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未來。即然被人劫到了廣漢樓,說明對方早就拿住了自己的脈搏。
“不怎麼樣。”喬北一口飲盡熱茶,哈着熱氣皺眉:“我怎麼泡出來的味道也只有一個燙字?”
元堅想了想,老實應道:“我承認,我幹不過你。但你想要用我來要挾別人,你覺得有用麼?”
“我要挾你幹嘛?你現在都已經派出你的手下,四處要去掃蕩我的檔口,堅哥,你知道的,我就一小混混,你可否高擡貴手,放過我們這幫可憐的小孩子?”喬北頗具玩味地看着元堅,旁邊的畢勝早將元堅的手機扔還給了他。
“好。”元堅沉思片刻,接過電話通知出發的隊伍收鞘。幾個帶隊的手下已然到了新城的分店,甚至有些人已然開始找分店裡的茬,這時接到元堅的電話,都是一頭霧水,但在元堅的大聲呵斥下,終是放棄。
元堅將手機一撂,正視着喬北說道:“現在,你滿意了?”
“謝謝哈!喝茶喝茶!”喬北很熱情,這讓元堅心裡更沒底。難道喬北將自己劫來廣漢樓,只是爲了制止自己手下的動作麼?他看着喬北,大搖其頭,他知道,喬北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旁邊的畢勝也是滿臉問號,尤其是喬北如此熱情,更是讓畢勝心裡納悶,不知道喬北要倒騰什麼壞水,但他確定,喬北一定有損招。
不陰就不是喬地主了。
“讓你見個熟人。”喬北淡然一笑,只顧沏茶,卻不再多說一句。
這讓元堅心裡更是沒底,心裡狐疑,面前的茶杯更是一動沒動,只是端着在矮墩上,雙手抱臂,直瞪瞪地看着喬北。
包廂裡一時沉默,大家都不再說話。連平時的喬北都惜字如金,再別說身爲帶刀侍衛的畢勝了。
煎熬的十來分鐘過去,一個人推門進來,又靜靜地將門掩上。喬北一見,連忙招手:“姐,過來坐。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
“元堅?”這個人跟了劉衛民近十年,徐良娣自然認識。
“嫂子。”元堅一見徐良娣,臉上一愣,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叫喚一聲。
“姐,你坐。先不忙敘舊。”喬北將徐良娣拉過來坐在沙發上,又給徐良娣倒了一杯茶,這才轉頭對元堅說道:“你讓人來動我,說實話,我不是很生氣。但你動小宇,我很生氣,你明白麼?”
元堅一時有些尷尬,想了許久纔對徐良娣說道:“民哥不在,我們沒人帶,嫂子,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你媽個B!”喬北怒不可耐,哪裡還顧得上形象,指着元堅怒罵道:“我問你,我姐你認識,小宇你不認識麼?你跟着劉衛民這麼久,竟敢向他的遺霜下手,你還是人麼?”
元堅不敢正視對面的兩人,他是混子出身,義氣兩個字,看得比誰都重。但事實上是,他不僅帶着自己的人馬跟了別人,還對自己的原來的老大的遺霜動手了。
“綁孟叔家人你參與了吧?”喬北兩眼鮮見地迸散出凌利目光,他的確很生氣。
元堅一怔,看着兩人,低聲應道:“那是民哥下的令。”
“元堅,你不該走這條路。”徐良娣淡淡地吱一聲,扭頭望着喬北說道:“小北,我不懂這些事情,你要怎麼處理,我也沒意見,你不用考慮我的想法,你要怎麼做你就去做,姐只幫你管好廣漢樓。”
說完,竟不再理會元堅,離席而去。
喬北問出了綁架的事,徐良娣有些坐不住了。哪怕是跟着劉衛民的時候,她都沒有過問過這些江湖上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她心裡明白,喬北想問問自己的意見,想讓自己表個態。
但元堅將所有的事情推在劉衛民身上,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很直截了當的向喬北表明態度,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只是一個廣漢樓的員工,如此而矣。
“完了,我姐也不管你了。”喬北呷了一口茶,大搖其頭,衝坐在矮墩上一言不發的元堅笑道:“說實話,元堅,你看你現在,混得實在不咋滴。雖說手下有幾個小弟,但你覺得你手下那些小弟,夠在我身邊這個一品帶刀侍衛面前走幾個回合?你信不信,只要我發一句話,你手下的人馬今天晚上就要橫屍街頭?”
元堅沒有吱聲,他不是害怕,踏上江湖路,這種結果,早晚的事情。他只是在想徐良娣的話,他已經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喬北搖頭繼續說道:“你在社會上混,要找口飯吃,我能理解。但你實在不應該去動小宇,你知道小宇在我姐的心裡的份量。你也知道,劉衛民現在只有小宇這個兒子,你跟過劉衛民,還要去對小宇下手,這不僅僅是我,我相信在社會上你也立不住足。”
“你想讓我怎麼做?”元堅心裡似乎開始明白喬北叫自己來廣漢樓的意思了。
“改旗易幟!”喬北淡淡笑道:“說實話,我真的看不上你的那幫人馬。但老話說的好,多一個兄弟,就少一個敵人。我不會向你保證什麼你過來之後,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只能告訴你,這是你應該做的。因爲你欠我姐和小宇的,不是嗎?”
“我說過,我有苦衷。”元堅應道。
“有個屁的苦衷,說來說去,不就是活下去的問題麼?陸文龍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還要去幫他來對付我?你要知道,對付我就是對付我姐和小宇。再說,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有那個料麼?”
喬北冷嗤一聲,又道:“按照我之前的脾氣,我會立即讓你暴斃。現在留着你,只是想讓你給自己一個機會贖罪!在社會上混,你背叛原主,反投對手,你覺得你還有道理了麼?你是覺得我不敢讓你死麼?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姐攔着我,你根本就沒有機會從車行平安的走到我面前來,還特麼跟我一口一個苦衷。”
“我的後面,不是陸文龍。”元堅想了半天,終是開口應道。
喬北不由得一怔。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這後面果然有人,而且深不見底,但卻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所以,你纔有理由繼續活着,你懂麼?”
元堅默然。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後面的人的情況了。”喬北端起茶杯,狂飲一杯,以壓抑住自己暴虐的心理。
包廂裡恢復了沉默,兩人都不吱聲,坐在角落的畢勝更是不理會兩人的談話,自顧玩着手機,只是餘光偶爾掃過兩人一眼。
喬北問出一句,就不再說話,誰先開口誰就輸,你現在在我手裡,那麼就看看誰更有耐心。
半晌,元堅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民哥死後,我帶着我的人投了全毅。”
“全毅?”這個名字在喬北腦子裡很陌生,在之前也沒有聽說過,幾乎跟自己沒有任何關聯。之前是劉衛民,後來是陸文龍,但這個全毅喬北真不知道了。
一直以來,喬北對與自己無關的人從不關心。
“全毅的背景有多厚,我現在還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是從省城過來的,在古城呆了很多年,沒有什麼正當的職業,但產業不少,民哥之前的商場他就佔了很大的股份,不但在上面的關係硬,身邊的硬茬子也不少。”元堅決定倒向,遂實話實說。
他清楚喬北說的話是對的,如果畢勝真要自己死,自己早就死了好幾回了。手上的功夫那麼硬,還潛伏在自己的隊伍裡小半個月,自己竟沒能看出來,還一門心思的想提撥他。
元堅心裡一陣苦笑。
“那看來,我姐的官司找錯人了。”喬北恍然大悟,原來陸文龍只是一個託,只不過是被全毅擺在檯面上的傀儡而矣,就像當初張志平和自己一樣,被三總一孟推在最前沿。
“商場陸文龍只有經營權,沒有實股。”元堅應道:“百果園是陸文龍一手創下來的,全毅卻沒有股份。但全毅在背後幫了陸文龍很多,當然,他幫陸文龍是有目的的。”
“繼續。”喬北點點頭。
“具體什麼情況我不知道,不過,市委下個月就要開始運作有關菜籃子的民心工程,我聽說將有資金和政策雙扶持。而且,我還聽說,陸文龍已經代表商場早請在大王鎮建一個大型中轉倉庫,方案已經報上去了。”
“呵呵,你知道的還不少麼?”喬北笑道。
“像我們這種人,在古城要活下去,如果不知道一些風向,會死得很慘。”元堅長嘆一聲,說道:“只不過,我不知道你和嫂子關係這麼好,也不知道你手下的人這麼硬。”
“那是我姐,你懂個屁!”喬北罵過一句,心裡那股惡氣又翻涌上來,衝元堅叫道:“我想讓你帶着你的人,直接向全毅開火,你敢麼?”
“炮灰唄?”元堅苦笑。
“不完全是,我派勝哥給你,當做你的得力助手。有他在,你會輕鬆很多。”喬北臉上浮過一絲壞笑:“放心,不是監視你。而是,你要轉投我,不得帶一個投名狀過來麼?你不做一點讓我稱道的事情,我能信過你麼?你不和全毅直接開火,古城有誰知道,你是在爲我戰鬥?”
荒島上,董四誘逼自己加入他們悍匪組織的時候說的話,歷歷在目。喬北對元堅自然不放心,想了想,必須要讓他納一個投名狀。
一旦向全毅開火,那他就是有一萬張嘴,那也說不清楚了。
“呵呵,要斷我後路唄?你不怕放了我,我會集中火力對付你麼?”喬北的意思,元堅自然聽懂了。
“你怎麼想,我不關心。不過,你在兩家對立的時候光明正大進入廣漢樓,你覺得陸文龍會相信你是清白的,還是全毅會相信你?”喬北冷笑一聲,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
元堅搖搖頭苦笑:“套牢了唄?”
“小爺要鎖一個人,還真沒有哪個人能逃得出我的掌心。不過,我要的是忠臣和干將,一般的人,我小北看不上眼。”喬北慢慢收起茶具,漫不經心地說道:“元堅,你應該知道,我對大王鎮建大型倉庫一直很上心。只不過,我現在還缺那麼一個我足以信任的人去幫我打理那些事務。”
元堅一聽,兩眼倏地一亮,他懂了喬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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