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在胡大發的耳邊,自己的身體被左右搖晃着,再次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竟然坐在了牀下,花姐蹲在身邊,雙手緊握着自己的手。
“大發,你是怎麼了?又做噩夢了?看你嚇的,夢到什麼了?”花姐一邊寬慰,一邊拿來一條毛巾,輕輕的擦了擦胡大發額頭上的汗水,扶他站了起來。
“我----怎麼在牀底下啊?”胡大發反手摸着後背的痛處,問着身邊的花姐。
“你還問我呢,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在給孩子餵奶,你在牀上補覺,睡着睡着,就開始亂叫。說一陣、停一陣,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我也聽不清楚你在喊什麼,只聽到最後一句話,你不是----”花姐擡起眼,看了看胡大發,知道他不願意聽到那兩個字,索性喉嚨一收,吞嚥了那兩個字,“說完了,你就一折騰,從牀上掉下來了!”
“哦!老婆,疼死我了!”胡大發撇着嘴巴,摸着被摔疼的後背,頭腦中已經消散了那三個人的影像。
“你剛纔做什麼夢了?那麼嚇人!看你的樣子,我都嚇壞了!”花姐輕輕的撫摸着胡大發的後背,充滿關心的問着。
“呃----”胡大發不願明說,搪塞了幾句,揉着通紅的眼睛下了牀,洗漱已畢,坐在窗前看着女兒,整理着夢中的殘破影像。
“你們三個還敢來找我,還敢挑唆我和女兒的關係,喊我是小偷,還要報警抓我?膽子夠肥的啊!你們不報警,我還想報警呢!看看警察管我還是管你們!偷了你們的東西,也是對得起你們了,我要是真報警,後悔的絕對是你們!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悔之晚矣這類話,自己留着寫huǐ guò shū吧!”
胡大發閉上眼,長長的出了口氣,抖擻了一下精神,走到搖籃旁邊,看着酣睡中的女兒,輕輕的伸出手,在她胖嘟嘟的臉蛋上扒拉了一下,好想把她抱在懷裡,輕輕的親、輕輕的吻,溫馨一刻,是每一個做父母的願望。
再次想起女兒在夢中所說的話,心裡又是“咯噔”一下。“如果女兒長大之後,知道了他爹以前的所作所爲,她會如何認知呢?是替我的行爲辯護,還是指責我的不對?是支持我的想法,還是苛責我爲什麼不去報警,把好事做得更加徹底!”
“誰都有私心,撿到錢了,誰不是揣到自己兜裡再說啊!反正他們的錢,來路也不正,都是用權益交換來的,我收起來,總能做點好事吧!這種事,你可不能怨你爸爸。情非得已,做事從權啊!”胡大發端詳着女兒,心裡在自己原諒自己。
成年人做的事,能夠直截了當告訴孩子的,真的很少!
胡大發本想過幾天安靜的生活,卻被接連而至的噩夢不斷打攪,連續幾天,各種噩夢紛至沓來。最後,胡大發都不敢和花姐睡在一起了,沒到午夜,準保被夢驚醒。各種景象就像一部精彩的電視連續劇,今天被追到天涯海角,剩下的只能是懸崖絕壁,亦或是被警方團團包圍,連個地縫都沒有,無處可逃;明天就是親情悲劇,妻離子散,不但要受女兒的白眼,還要眼看着老婆受到屈辱,卻無可辯白;甚至於兄弟反目,爲了錢,爲了利,爲了擺脫干係,爲了洗白自己,真的把所有的罪責推到了胡大發一個人身上……
“花姐,我受不了了!”胡大發捂着腦袋難受的趴在花姐的懷中,幾天沒睡好,除了精神受不了,眼珠子紅了,虛汗連連,渾身無力,一閉眼就是各種噩夢,一睜眼又沒有,煎熬啊!
“大發,你是怎麼了,問你你也不說,你看看你,這才幾天啊,都瘦了!要不,去看看醫生吧!我真的好擔心。”花姐抱着胡大發,心裡充滿着關懷。回到老家,自己的噩夢終於止住了,可是卻轉移到了胡大發的身上,而且愈發厲害,看着蔫頭耷拉腦的老公,心中也是萬分難受。
“看醫生,沒用啊!ān mián yào都吃了,睡不踏實!那就不是睡不着的事,是睡着了,被嚇醒的事!哎呦,我怕我活不下去了!咋辦啊,媳婦!”胡大發低聲回答,一點底氣都沒有了。
“那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你這老做噩夢,肯定不是事啊!”
“心理醫生!”胡大發聽完身體一震,心病還須心藥醫,也許他們能夠解決我的問題。“還是不行,看心理醫生,你也得把以往經歷的那些事告訴人家啊!這些事,能說嗎?說了,有人信嗎?你咋那麼大能耐,溜門撬鎖進的屋,還都是貪財受賄領導住的?一輩子趕上一個,就是前生修來的福氣,你還一抓一大把,那麼穩準狠,以爲自己是zhōng jì wěi的呢?拿着舉報信去抓,也沒那麼準確啊!”
“尤其是,接受心理治療可能會被催眠!做着夢就把自己做的錯事說出去了,醒過來,自己還當沒事人呢!下次再去,人家還不把警察招來啊?不行,這個病給誰看都不能給心理醫生看!沒把握的事,絕對不能幹!”
胡大發閉着眼,心中暗自把花姐的提議否定掉了。“怎麼辦啊?”
“師父!忙着呢?”思前想後,胡大發把老劉想起來了。做了那麼多事,老劉從頭至尾都是瞭解的,先和他說說,萬一有什麼辦法呢!
“恩!忙!這幾天霧霾比較重,不吸乾淨不讓走啊!”老劉端着手機,看着窗外如同牛奶一般顏色的空氣,真不知道是否應該在屋裡也把口罩戴上。空氣不是冷風,關上窗戶就沒事了,空氣是無孔不入的,走路一陣風,也能帶進來多少pm2.5啊!
“您是一個人嗎?我有點事和您說!”胡大發不想讓仇師傅聽到這些事,口氣一轉,希望老劉能夠聽出來,主動的出去溜達一圈。
“恩!我知道了,我得去趟廁所,你過幾分鐘再打過來吧!”老劉心中明白,知道胡大發有點不好說的事,隨口撒了句謊,掛了電話,心中暗想:這是想讓我少活兩天啊,這麼濃的霧霾,渾濁得跟疙瘩湯似的。本來不想出門,還非要讓我出去吸兩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