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夫人挺直了背坐在躺椅上似乎有些驚恐的看着我,臉色發白,手指緊緊的攥住。
我將右手放在胸口處微笑着朝她行禮,她臉色有點發白但很快的掩飾住了,重新躺倒在寬大的搖椅裡,半睜着眼睛的看着窗外。修長的手指包裹在純白色的絲質手套中,輕輕在椅子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純黑色長裙的下襬隨着椅子的擺動一晃一晃。
我靜靜的看着她,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眉間因爲經常皺眉形成的淡淡的皺紋,半睜着卻絲毫不迷糊的眼神,緊緊抿起的薄脣,我驚訝於她的不動聲色,這個女人,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只是個會爭風吃醋目光短淺的妒婦。
“你是誰?爲何說與我再次見面?”她依舊看向窗外,低垂下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的眼神。
“我是誰夫人應該可以一眼就看出又何必繞圈子。”我微笑着走到她對面,隨便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着,嗯,紅木雕漆,外加絲綢坐墊,上上品。
“沒死算你命大。”
“或許還要感謝你忠誠的暗衛亞利的手下留情。”
“外面可是到處在找你,以爲剪了頭髮換了男裝別人就認不出來你了?爲何不去找利茲·蘭洛斯哭訴我要殺你?”
“我可沒這麼說要去找他。”我聳聳肩,“像夫人這般在兩年中掌握蘭洛斯家族本家大權並操控全局的人,怎麼會糊塗到認爲我會去找他?”
這麼說來我是男孩子的事情亞利沒有告訴薩利夫人嘍,我心中暗自想着,怎麼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操控全局?哼,不過是別人手裡的棋子而已。”她冷冷的說,手指依舊一輕一重的敲打着扶手
“棋子?”
“別以爲利茲·蘭洛斯有多在乎你關心你,我告訴你,他心裡想的唸的只有貝絲那個賤人!你不過是她抱來的被流放的包袱而已,別以爲他是真的以爲我這幾年的事情纔想到要拯救你,哼,不過是找個藉口好把我手中的權利拿走,他是誰,蘭洛斯家族的家主,你以爲家裡發生的事情真的可以瞞過他嗎?做夢吧,他只不過是需要一個時機而已,你以爲你是貝絲的女兒就怎麼樣,他一樣把你當成奪權的棋子!”
“······”
“呵呵···怎麼樣,知道真相是不是說不出話來了?是不是因爲他要救你就把他當成上帝一樣膜拜這下知道真相後悔了?哈哈···”
精緻的白色手套緊緊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我聽到骨骼的輕脆聲響,她的面容扭曲,低笑聲尖利刺耳。我靜靜的看着她,她的眼裡有瘋狂開始涌現。
“我知道。”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種事情應該老早就能猜出來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包括他在十四年前突然間決定和你結婚,一年後隨即出走各地查詢賬務,公事繁忙,任由你在家中掌握實權甚至默許你將家裡的傭人全部換掉,在這最近幾年中將仙杜拉趕出來並虐待,並且,可以說是默許了洛林和仙杜拉不正常的關係。”
她的眼睛一片幽深,手指漸漸的放鬆。
“利茲·蘭洛斯確實是什麼都明明白白,可是他爲什麼不一開始就這麼做你應該明白緣由,我當然不想說是什麼希望你能自己收斂,大不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引蛇出洞。”
“你爲何要告訴我這些,照現在發展下去不是對你更有利?”
“因爲我不是仙杜拉啊,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沒什麼關係吧。”我攤手,用很無辜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是仙杜拉?那你是誰!”她有些失控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後退一步靠在身後的窗沿,椅子突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是雱安,至於我和仙杜拉長的差不多,只是機率加運氣問題。”我往後一仰,將手放到扶手上微笑着看着眼前難得有些驚慌失措的女人。
要不是什麼該死的時間出錯你以爲我願意好好的公主不做到這來做什麼灰姑娘外加被虐待?
不···外加性別轉換···
不過貌似我也沒被虐到多少的樣子,還好,來這裡之後雖然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但是我還能應付的來。
她有些神經質的撕扯着手套上的蕾絲,眉頭緊皺,似乎在思考我的話的可信度。
我繼續微笑,嘴角有點僵,看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仙杜拉變成雱安的事情的,這樣看來,洛林到底是怎麼在一瞬間認出我來的?記得當時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就被認出來了,難道洛林對仙杜拉竟是瞭解至此?
晃晃頭,我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子,冷靜的看向仍在窗前猶疑的薩利夫人。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說的話,這是事情無法改變,仙杜拉到底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對你們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沒興趣。”
她轉過頭來看着我,嘴角有一絲嘲諷的笑意。
“你認爲你能逃的開?不管你到底是誰,和仙杜拉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可是不多見。”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我站起來走到門口,門後的空氣有不自然的扭曲。勾起嘴角,我一隻手輕輕按住門的把手,垂下眼。
“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沒別的方法,但是我想告訴你,不管你想做什麼請先考慮會產生的後果,所謂三思而後行,你想的結果可能和實際上的並不一樣,別忘了,希望蘭洛斯家族和利茲·蘭洛斯真正垮掉的,有很多人。”
“你到底是誰?”
“我是雱安啊。”我沒有轉過頭,只是面對牆徑自笑的詭異。
“同時,你也可以叫我仙杜拉。”
清楚的聽到身後傳來的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我微笑着拉開門。
拉開門的瞬間風中傳來尖利的尖嘯聲,我微笑着偏偏頭躲開眼前的飛刀,瞬間靠近他的臉,心情很好的朝他咧嘴一笑,在他失神的一霎那轉身迴旋踢將他逼退幾步。
“你這個暗衛做的還真是稱職,神出鬼沒啊。”我在他還沒動之際,欺身靠近,揚起手直指他脖頸處,他靈活的架開。
“對了上次你走的倒是瀟灑,不過我似乎忘了和你說,下次見到你,我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你。”我依舊微笑着一個反旋從他手中滑出被鉗制的右手,瞬間將左手握成拳全力襲往他的左胸,他輕哼出聲,顯然是被我打的不輕。
收回手,看着暫時靠在牆上無力回擊的他,我垂下眼。
“我不喜歡被人看輕,就算是亞利你也一樣。”
“呵呵,是我失算了。”
他靠在牆上苦笑,聲音裡帶着因爲傷痛造成的點滴虛弱。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絲毫不迴避我的眼神,就算是受傷他的眼睛裡仍舊是冷凝一片,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的變化。
他捂着被我擊中的左胸站直了身體,面對我臉上毫無表情的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朗。
“也許,我該感謝你沒有用綠意。”
我突然笑了起來,不愧是第一暗衛。無視掉一直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和亞利混戰的薩利夫人,我朝他走過去。寒光一閃,綠意已經架在了亞利的脖子上。
“或許,你是該感謝我。”我笑得有些放肆。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但是眼睛裡仍是寒光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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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我是不是該謝謝你能將綠意拿開?”
“呵呵···你就那麼確定?”
他看着我的眼睛不說話,我抿起嘴,目光遊離。
“···我確定。”他輕聲說到,聲音小的只有我能聽到。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這人···我該說他是樂觀過頭還是自信過剩?
“爲什麼這麼確定?”我有些惱怒的將綠意往下壓了壓,綠意鋒利的邊刃帶出一絲血痕,順着刀身流下,身後一直沉默着的薩利夫人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因爲受傷的關係臉色越來越白,呼吸聲也開始沉重起來,這讓我有一絲氣惱的將綠意拿下,收入袖中。
“不能撐就說,要什麼死麪子。”
身後的薩利夫人匆匆的走過來扶住他,眼裡依舊沒有什麼情緒。
“夫人和亞利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我轉過身背對着他們,冷冷的說。眼前沒有鏡子,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你別誤會。”亞利說話聲從背後傳來,聲線暗沉。
咬咬下脣,我忽視掉背後的聲音,走廊上的風被打亂,有人過來了。腳步沉穩而內勁十足,有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是馬靴?
將綠意收回綁好,我轉過身打開薩利夫人房間的門,薩利夫人似乎明白我的意圖一般將亞利扶了進來,關好門。
我沉着臉將門鎖緊,回到之前坐的椅子上,看着對面坐在躺椅上的亞利心裡十分不爽。
門上傳來敲門聲,三下,然後是一個有些明朗的聲音。
“母親,我可以進來嗎?”
薩利夫人正在爲亞利擦拭脖子上的血跡,臉也不擡,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沒空,睡了。便將門口的洛林打發走。
我託着下巴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兩人,亞利直直的看着我眼都不眨,我用力的瞪着他想從他眼裡看出點什麼,可惜他眼裡始終波瀾不驚。
到底是受過怎樣嚴苛的訓練纔會變成這樣?我勾起嘴角笑笑。
亞利的眼神在看到我笑的瞬間有一絲閃動。只是一直爲亞利清理傷口的薩利夫人始終默然眼睛都沒擡起來過。
有輕柔的風吹過耳際,我突然笑起來,站起來來到窗前看向窗外,有侍衛在快速的聚集,排成整齊的隊形。
看起來洛林也不是能輕易糊弄的啊,呵呵···
我轉過身微笑看向面色漸漸凝重的亞利。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他沉默了一會,望向薩利夫人,薩利夫人依舊抿緊嘴脣沒什麼表情。
“順其自然。”
好個順其自然!我垂下眼,夜魅啊夜魅,你說我能這麼做嗎?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不喜歡把事情搞的太複雜。
轉身走到門口,毫不猶豫的打開門,果然不出我所料,眼前,是利茲·蘭洛斯微笑着卻在我眼裡看來異常欠扁的臉。在他身後,是充滿驚訝眼神的洛林。
“這次,我期待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此刻卻讓我咬牙切齒。
死腹黑!